这时,杨振杰上前行礼,恭敬禀报:“桃花祠涉案之人已全部抓获,无一漏网。”
萧武道颔首道:“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那些受害女子务必妥善安置。”
“至于桃花祠这群恶徒——好好审,诏狱里那些手段,统统给他们上一遍。”
“记着,手段没用完,别让他们断了气。”
杨振杰肃容应道:“属下明白。”
杨振杰身为锦衣卫,对祸害女子的恶徒同样恨之入骨,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等待这些人的,将是比凌迟更痛苦的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才是他们应得的下场。
“去办吧。”
“是,属下告退。”
杨振杰抱拳行礼,高高兴兴地走了。
桃花祠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个机会。
虽然魔窟不是他亲手捣毁,但也算立了一功。
更重要的是,他与萧武道的关系终于有所缓和。
自从萧武道升任副千户、李麟死后,杨振杰就没睡过一**稳觉,总担心萧武道会报复。
今晚,他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萧郎不去处理公务吗?我们自己回去也行。”
苏婉儿见萧武道把事情交给杨振杰,轻声问道。
萧武道摇头:“这案子不大,用不着我亲自处理。”
桃花祠一案清楚简单,无非是几个歹人见色起意,背后没什么复杂牵扯,不必萧武道亲自审问。
等押进诏狱,那些人自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再说,萧武道如今是锦衣卫副千户,经手的都是大案。
这样的小事,哪需他动手?
……
经此一事,苏婉儿也没心情留在桃花林了。
萧武道便提前送她回金陵城,两人顺路在街上走走。
不得不说,女子逛街的本事像是刻在骨子里,代代相传。
苏婉儿平日看似柔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仿佛多走几步就会累倒。
可一逛起街来,却是精神十足。
连走七八条街,气也不喘,仿佛浑身是劲。
“萧郎你看,那儿有个残局摊子,我们去瞧瞧。”
苏婉儿拉着萧武道走到一个小摊前。
摊上摆着一盘围棋残局,谁有兴趣都能交半两银子尝试解棋,赢了便能得彩头。
彩头各有不同,有时是银锭、玉佩,有时是古书、琴谱棋谱,多是些旧物。
不过这种路边残局,往往多是设好的局,赌的就是路人贪小利的心思。
想赢?哪有那么容易。
敢摆残局的人,必然棋艺精湛,对这局棋早已烂熟于心。
无论对方怎么落子,他都有后手应对。
真想赢棋,难如登天。
“萧郎,我们也去试试解棋吧。”
见有人败下阵来,苏婉儿兴致也上来了。
她本就擅长琴棋书画,除了琴,最拿手的就是棋。
况且奖品里正好有琴谱和棋谱,都是她心仪之物。
萧武道笑道:“既然你想玩,便去试试。”
反正一次只要半两银子,就当消遣解闷。
摆摊的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模样清秀,一身书卷气,像是屡试不第的读书人。
见苏婉儿有意对弈,他拱手笑道:“姑娘若通棋艺,不妨一试。”
“这残局在下琢磨多年,始终未得**,正盼有人能解我困惑。”
萧武道付了钱,苏婉儿便在书生对面坐下,执黑先行。
两人一来一往,转眼已过二十余手。
起初苏婉儿落子很快,几乎不假思索。
但二十多手后,速度便慢了下来。
待到三十手左右,黑棋败势已定,回天乏术。
“是我输了,先生棋艺高明。”
苏婉儿轻叹一声,投子认负。
萧武道一直在旁静观,整局棋看下来,已将这残局记在心里。
并非苏婉儿棋力不济,实在是那书生技高一筹。
“萧郎,你也去试试吧,你棋艺比我好,说不定能解开这局。”
苏婉儿含笑对萧武道说道。
平日两人常对弈,她很清楚萧武道的棋艺远胜于己。
“哦?这位公子也擅棋道?既然精通,不妨也来一局。”
“方才公子付了一两银子,可下两次。”
书生笑着向萧武道说道。
萧武道点点头,从容入座。
未婚妻未能破局,他这个未婚夫自然得挣回颜面。
残局重摆,萧武道拈起一枚黑子,落在五六之位。
这一子落下,四周顿时响起一片低哗。
“这人会不会下棋?”
“不会下就别瞎走!”
“哪有这样下的?岂不是胡闹?”
围观者纷纷摇头,议论不止。
只因萧武道这一手,竟是自断后路,斩了自家一条大龙。
连苏婉儿也不由轻轻蹙眉,看不明白他的用意。
书生怔了怔,苦笑道:“公子,您真不是来闹着玩的?”
萧武道道:“我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效果如何,你很快便知。”
“请,该你落子了。”
书生听罢,拾起一枚白子落下。
萧武道没跟着对方的步调走,反而趁机扩大自己的优势。
两人你一步我一步,棋子落得飞快,好像根本不用想似的。
一转眼,已经下了二十多手。
“唉,输了输了。”
“我就说吧,哪有这样下棋的?”
“这不是自己往绝路上走吗?”
萧武道身后,一位老先生捋着胡子直摇头。
棋盘上黑棋眼看已经没救了,回天乏术。
“小郎君,你输了。”
书生看着萧武道,笑着说道。
萧武道脸色平静,只淡淡说:“输赢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
“现在就说谁胜谁负,还太早了。”
说完,他拈起一枚黑子,稳稳落在天元位上。
这一子落下,声音像炸雷一样,震得看棋的人都愣住了,一个个瞪大眼睛说不出话。
原来萧武道这一手,竟把原本已死的大龙给盘活了,一下子扭转局面,反败为胜。
棋盘上黑棋白棋的形势彻底变了。
书生呆呆地看着这一步,额头上冒出冷汗,转眼就凝成汗珠滚下来。
“这……这怎么可能……”
他不敢相信,急忙拿起白子应对。
可是黑棋的攻势越来越猛,白棋节节败退,转眼就溃不成军。
萧武道越下越顺手,书生却越下越慢,最后只能对着棋盘长时间思考。
随着一声无奈的叹息,书生放下棋子认输了。
“小郎君棋艺高超,在下心服口服。”
说着,他起身向萧武道躬身行了一礼。
周围看棋的人也纷纷感叹起来。
刚才他们见萧武道第一手就自断大龙,还以为他根本不会下,哪想得到最后赢的竟然是他。
只能说萧武道的棋境太高,他们看不明白。
“萧郎,你真厉害。”
苏婉儿望着萧武道,满脸崇拜。
萧武道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笑了笑,没说话。
书生见状,立刻开口:“小郎君棋艺实在罕见,不知能否再赏脸与在下对弈一局?”
萧武道深深看了书生一眼,摇头说:“今天算了,我们还有事。”
“真是遗憾。”
书生叹了口气,说道:“那小郎君请挑奖品吧,看中什么尽管拿。”
“今**解开这局残棋,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
萧武道看向苏婉儿:“你想要什么?”
苏婉儿望望书生身后,指着说:“就要那本棋谱。”
书生听了,马上取下棋谱递给了她。
萧武道拿到棋谱,拉着苏婉儿就走,一刻也没多留。
看热闹的人见残局已破,也都散了。
中年书生望着萧武道的背影,若有所思,忽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这人你怎么看?可有什么想法?”
从书生身后的酒楼里,走出一位白衣白须的老者。
老者鹤发童颜,精神矍铄,一身仙风道骨,仿佛深山修行的仙人。
一双眼睛深邃无比,好似藏得下天地日月、星辰流转,满是沧桑。
“徒儿拜见师父。”
中年书生立即躬身行礼,恭敬答道:
“此人命格奇特,犹如天上星辰,难以捉摸。”
“恕徒儿学艺不精,方才对弈时,无论怎么推算、观相,都看不透他的命理。”
“他的武运与天机,都像被人遮掩了一般,外人无从窥探。”
“哈哈哈,能看出这些,已经很了不起了。徒儿,你可以出师了。”
老者抚着白须,朗声大笑。
“师父,徒儿不明白。”
老者笑道:
“此人命格奇特,世间罕有,可谓千年一遇。”
“紫气东来,贵不可言。”
“这是一条隐龙,只待时机到来,便可冲天而起,直上九霄。”
“即便为师,也只能略窥一二。”
“这……这怎么可能?”
中年书生大吃一惊。
他师父是什么人?
那可是号称算尽天机、胜天半子的天机老人。
天下事,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
凡人之命,师父往往一眼便能看透。
就连各国皇帝的命格,也逃不过师父的眼睛。
如今面对萧武道,师父竟说只能略知一二,这怎能不让他震惊?
难道萧武道的命格,比各国皇帝还要贵重?
老者轻叹道:
“世事如棋,乾坤难测。天地间的道理,岂是凡人能够尽窥的?”
“徒儿,你执着了。”
中年书生闻言一凛,恭敬道:
“多谢师父指点。”
随后又问:
“既然萧武道命理如此特殊,我们的榜单是否要修改?”
“依徒儿推测,他如今的实力绝不止于此。”
“恐怕目前所展现的,不过九牛一毛。”
老者摇头:
“不必改,就照现在的榜单公布。”
老者抬头望了望天色,指算片刻,开口道:“三日后的巳时三刻,天机阁将重现世间,天机榜也会传遍天下。”
中年书生躬身领命:“是,**遵命。”
等他直起身,老者早已不见踪影。
无声无息,不知何时离去。
这般轻功,真是神鬼莫测。
中年书生深吸一口气,足尖轻点,人如大鹏般腾空而起。
一闪便是七八丈远。
他越行越疾,身影如风。
不多时,已落在金陵城一座高塔之巅。
他负手而立,俯瞰整座城池,仿佛天地皆在脚下。
右手向前虚虚一抓,似要将这金陵城握入掌中。
刹那间真元奔涌,气势陡升,宛如万丈高山破土而出,直冲云霄。
此时的他,分明已是大宗师境界,且至少已至后期。
“何方高人驾临?!”
一声怒喝自北镇抚司炸响,一道人影疾射而出,直扑高塔,正是袁雄。
待袁雄赶到塔顶,却已空无一人。
方才一切恍如幻梦,了无痕迹。
但袁雄神色肃然,不敢怠慢。
他感知无误,确有一位大宗师在此显露气息。
寻常大宗师若不肆意释放真元,极难被人察觉。
正如萧武道那夜斩杀漠北七煞,虽展露气势,却只一瞬,故未惊动袁雄。
当时赶到的,只有听见动静的白虎军团士兵。
而像中年书生这般公然爆发真元,便似一种挑衅,锦衣卫、六扇门与东厂皆会派人探查。
“哎呀呀,一时兴起,闹得有点过了,这可怎么收场?”
中年书生走在街市之中,此时气息尽敛,与寻常书生无异。
他回头望向高塔方向,嘴角浮起一丝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