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一年五月七日,傍晚。
中条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就在这片湿冷的暮色掩护下,日军,突然一齐出动!
由东、西、北三面,对中条山地区,发动了代号为“中原会战”的、第十四次大规模进攻!
血祭,开始了。
我们先把镜头对准东线。
这里是日军的主攻方向之一,他们砸下了足足两万五千兵力:有原田雄吉中将指挥的第三十五师团主力,有鹫津铅平中将率领的第二十一师团一部,以及骑兵第四旅团一部。这股力量像一把烧红的巨型钳爪,兵分三路从道清铁路西段扑来,目标直指济源、孟县。
北路部队沿沁济大道西犯,踩着泥泞的山路往济源方向钻;
中路部队强渡沁河,直扑济源腹地;
南路,也是最凶猛的一路,数百名步兵紧跟在坦克后面,上千名骑兵挎着马刀在侧翼穿插,数十架飞机像嗡嗡叫的铁鸟在天上盘旋,上百辆坦克、汽车、装甲车碾过田埂,沿黄河北岸向西突进。
这不是零散的进攻,是步、坦、空协同的立体打击,日军的目标很明确:抢占官阳、南村等黄河渡口,断了中国军队的退路。
负责守东线的是中国第九军,军长裴昌会手里的兵力本就不足,面对这样的雷霆攻势,官兵们只能咬着牙节节抵抗。
一个刚入伍半年的新兵趴在战壕里,双手攥着上了膛的汉阳造,浑身止不住地抖。
他从没见过这么恐怖的阵仗:飞机俯冲时的轰鸣声震得耳朵疼,炸弹落地的气浪把烂泥掀到他脸上;地面上的日军坦克 “隆隆” 地压过来,履带轻易就碾平了他们挖了三天的战壕,连带着战壕里没来得及撤退的战友,瞬间就没了踪影。
“连长!顶不住了!鬼子的铁王八冲上来了!” 新兵嘶吼着,可连长的脸比他还白,全连别说反坦克炮,连集束手榴弹都凑不齐三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钢铁怪兽越来越近。。。
但第九军没全垮:
第五十四师第一六二团(团长刘体仁)在济源县城里打巷战,士兵们依托民房、街巷筑起临时掩体,有老兵抱着 10 公斤装的炸药包,从房顶上翻到日军坦克旁,硬是炸断了两辆坦克的履带,还有人跟冲进来的日军拼刺刀,刀刃撞在一起的脆响混着喊杀声,在巷子里回荡。
这场仗从五月八日清晨打到午时,第一六二团毙敌数十人,自己也伤亡了三百多官兵(占全团兵力的三分之一),直到接到军长裴昌会的撤退令,才带着伤兵向封门口转移。
第四十七师则在孟县韩庄阻击日军骑兵,骑兵第四旅团的骑兵虽没有机械化装备,却凭着壮实的战马和锋利的马刀,一次次冲向西边的河堤。
第四十七师骑兵营第一连奉命守在这里,他们的马多是北方的瘦马,比日军的马矮了一头,可士兵们没退。
有个排长带着十多个人举着马刀对冲,最后只剩三个活下来;全连一百二十人,打到五月八日拂晓,伤亡了八十多,能骑马转移的只剩四十来个。
经一天激战,第九军终因兵力悬殊,于五月八日中午放弃济源、孟县,向封门口方向转移。
封门口是日军西进的必经要隘,两边是悬崖,中间只有一条窄路。
第一战区长官部急令第九军 “以主力于封门口北既设阵地,拒止沁、济之敌西犯”。
第九军残部里,第五十四师成了阻击主力,师长孔繁瀛亲率特务连顶在最前面,士兵们在悬崖上凿出射击孔,把机枪架在石头后面。日军一次次冲锋,都被密集的火力压下去,可久攻不下的日军迅速增兵,从九日上午打到十日凌晨,第五十四师伤亡过半,封门口终为敌破。
更糟的是北线:日军第四十一师团(清水规矩中将)和独立混成第九旅团(池田直三少将)早已攻陷垣曲县城,正分兵向邵原急进。
第一战区长官部一看东线彻底没法挽回,只能下令第九军主力 “由官阳南渡,以策应河防”。
但,撤退成了一种奢望。
五月十一日,日军的飞机对官阳等黄河渡口,进行了毁灭性的、疯狂的轰炸和封锁。
第九军第五十四师在渡河时遭重创,伤亡达两千余人,师部直属炮兵营全营覆没。
其余各师被彻底堵在黄河北岸,只能往北面的山地里溃散。
五月十二日,日军东路军主力(第三十五师团)沿封门口西进,在邵原跟从垣曲东进的北线日军(第四十一师团、独立混成第九旅团)会师。
日军完成了对国民党第十四集团军的内线包围。
东线,彻底崩溃。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