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梗是个行动派。
既然决定重新做人,那就得从还清“前世债”开始——虽然严格来说,这债还没欠呢,但他脑子里那份记忆太真实了,不还心里不踏实。
八岁的棒梗趁着天刚蒙蒙亮,全院人还在消化“重生”带来的冲击时,偷偷摸到了傻柱屋门口。
门没锁。
傻柱刚才被秦淮茹吓到,关门时手抖了一下,门闩没插牢。
棒梗轻轻一推,门开了条缝。
屋里传来震天的呼噜声——傻柱做了一晚上噩梦,现在刚补觉,睡得跟死猪一样。
棒梗踮着脚尖,像只偷油的小老鼠,溜了进去。
他记得很清楚,上一世……或者说系统时代,他偷了傻柱半瓶酱油,用来蘸窝窝头吃。后来被林飞贴了霹雳舞符,其中有一条“罪状”就是“偷盗何雨柱同志珍贵调味品”。
“何叔,对不起。”棒梗小声嘀咕,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不是酱油。
是半瓶醋。
棒梗愣了——他明明偷的是酱油啊!咋变成醋了?
再一想,哦对,现在还没偷呢。这醋是昨天妈让他去打,他偷偷藏了半瓶,准备今天泡馒头吃的。
“醋……也行吧。”棒梗自我安慰,“反正都是调味品。”
他把醋瓶子轻轻放在傻柱的饭桌上,想了想,又从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作业纸,用铅笔歪歪扭扭写下几个字:
“何叔,对不起。”
觉得不够诚恳,又补了一句:“我再也不偷了。”
写完,把纸条压在醋瓶子下面。
做完这一切,棒梗松了口气,转身要走。
突然,他脚下一滑。
“啪叽!”
踩到傻柱昨晚吐的痰盂边上了。
痰盂翻了。
“哗啦——”
半痰盂隔夜浓痰泼了一地。
棒梗:“!!!”
屋外传来脚步声,是贾张氏在喊:“棒梗!棒梗你死哪儿去了!”
棒梗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清理现场,连滚带爬冲出屋子,顺手还把门带上了。
十分钟后。
傻柱被尿憋醒,迷迷糊糊下床,一脚踩进黏糊糊的东西里。
“啥玩意儿……”他低头一看。
地上铺开一片黄绿相间的“地图”,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我操!”傻柱跳起来,再抬头,看见饭桌上那半瓶醋,和下面压着的纸条。
他单脚跳过去,拿起纸条。
“何叔,对不起。我再也不偷了。”
字迹稚嫩,但傻柱认得出——是棒梗那小子。
“棒梗?”傻柱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给我送醋?还道歉?”
再联想到刚才秦淮茹那反常的表现,贾张氏大清早发疯,还有自己做的那个“冻死桥洞”的梦……
傻柱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他抓起醋瓶子,冲出屋子,对着中院大喊:“棒梗!贾梗!你小子给我出来!”
贾家屋里,棒梗正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秦淮茹推门进来,脸色苍白:“棒梗,你是不是去傻柱屋了?”
棒梗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小脸煞白:“妈……我、我还他东西……”
“还的啥?”
“醋……”
“啥?!”
秦淮茹眼前一黑。
前院,阎埠贵正在实践他的“不算计家人”计划。
他端着一碗棒子面粥,对三大妈说:“今天这粥,你多喝点,我少喝点。”
三大妈端着碗的手在抖:“老阎,你要是有啥事想不开,咱去医院看看……”
“我没病!”阎埠贵急了,“我就是想对你好点!”
话音刚落,二儿子阎解放从屋里冲出来:“爸!我练习本买了!还找回来二分钱!”
阎埠贵眼睛“噌”就亮了:“二分钱?哪儿呢?”
手已经伸出去了。
阎解放把二分钱拍在他手里,阎埠贵下意识开始算计:二分钱能买半两醋,或者一根最便宜的铅笔,或者……
他猛地惊醒:“不对!说好不算计了!”
阎埠贵咬着牙,把那二分钱塞回儿子手里:“你、你自己留着花!”
阎解放像被烫了手一样,钱掉在地上。
父子俩盯着地上那二分钱,陷入诡异的沉默。
最后还是三大妈弯腰捡起来,叹了口气:“这日子,没法过了。”
许大茂终于等到了八点钟,推着自行车冲出四合院,直奔区医院。
挂号处,护士问:“看什么科?”
许大茂一脸严肃:“查精子活性。”
护士抬头看他:“啥?”
“就是查我能不能生儿子!”许大茂声音大了点,排队的人都看过来。
护士脸一红:“那个……得去生殖科,我们医院没有。你去协和看看?”
“协和?多远啊!”
“坐电车四站地。”
许大茂扭头就走,自行车蹬得飞快。
协和医院,生殖科门口。
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大夫,扶了扶眼镜:“同志,你才23岁,结婚了吗?”
“没。”
“有对象吗?”
“没。”
“那你要查精子活性干什么?”
许大茂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医生,我跟你说,我以后会有儿子,但可能不是我亲生的。我得提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生!”
医生盯着他看了三秒钟,按响了桌上的呼叫铃。
两个护士冲进来。
“这位同志可能需要去精神科看看。”医生温和地说。
许大茂被“请”出了医院。
他站在医院门口,看着手里的挂号单,欲哭无泪。
轧钢厂,宣传科。
林飞正在熟悉工作。
科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叫王建国,说话带着山东口音:“小林啊,咱们宣传科的工作,就是要紧跟形势,宣传党的政策。你刚来,先熟悉熟悉材料。”
林飞点头:“好的科长。”
他坐在办公桌前,翻开一本《宣传工作手册》,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
现在是1961年9月,三年困难时期还没完全过去。四合院里那帮禽兽虽然有了“前世记忆”,但肚子饿是实打实的。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贾家会更穷——贾东旭工资低,贾张氏戒止痛片后饭量可能更大。
秦淮茹会想办法吸血——但现在傻柱警惕了,易中海也警惕了。
棒梗想学好——但八岁的孩子,在饿肚子的情况下,能坚持多久?
林飞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列了几个关键点:
1. 粮食问题(核心矛盾)
2. 秦淮茹的新策略(预测)
3. 易中海的养老备选方案
4. 许大茂的婚姻焦虑
5. 刘海中的家庭关系重塑
6. 阎埠贵的“不算计”能坚持几天
正写着,旁边工位的李大姐凑过来:“小林,写啥呢?这么认真。”
林飞淡定地合上笔记本:“写学习心得。”
“年轻人就是有干劲。”李大姐笑笑,压低声音,“听说你是从南方调来的?南方现在情况咋样?”
“还好,比前两年好多了。”林飞随口应付。
心里却在想:李大姐是厂里的老宣传,人脉广,以后说不定能用上。
傻柱正在后厨切白菜,切得“咣咣”响。
徒弟马华小心翼翼地问:“师傅,今天谁惹您了?”
“没人惹!”傻柱把菜刀剁在案板上,“就是心里不痛快!”
他能痛快吗?
早上一出门,先是被秦淮茹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盯着,接着发现屋里被人倒了痰盂,还收到棒梗的“道歉醋”。
最关键的是,他脑子里那个“冻死桥洞”的画面,时不时就蹦出来。
“师傅,秦姐来了。”马华小声提醒。
傻柱抬头,看见秦淮茹端着饭盒站在打饭窗口,眼神欲言又止。
要是以前,傻柱肯定手一抖,给秦姐多打半勺菜。
但今天……
“下一个!”傻柱面无表情。
秦淮茹把饭盒递进来,轻声说:“柱子,今天白菜炖粉条啊?”
“嗯。”
“那个……早上棒梗是不是去你屋了?孩子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
傻柱手一顿,抬眼看看秦淮茹。
这张脸还是那么温婉,眼神还是那么楚楚可怜。
但傻柱脑子里自动播放画面:老了之后的秦淮茹,拿着他的工资本,冷着脸说:“柱子,棒梗要结婚,你这房得腾出来。”
“啪!”
傻柱手里的勺子掉锅里了。
“柱子?”秦淮茹吓了一跳。
“没、没事。”傻柱捡起勺子,给秦淮茹打了正常分量的菜——一点没多。
秦淮茹看着饭盒里那点菜,咬了咬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马华凑过来:“师傅,您今天咋对秦姐这么冷淡?”
傻柱看着秦淮茹的背影,喃喃自语:“冷淡点好……冷淡点才能活得长。”
林飞下班回来,刚进前院,就看见阎埠贵在自家门口转圈圈。
“阎老师,锻炼身体呢?”林飞打招呼。
阎埠贵看见林飞,眼睛一亮:“小林回来啦!那个……有个事想请教你。”
“您说。”
“你说一个人,要是习惯了算计,突然不让他算计了,他该咋办?”阎埠贵一脸真诚。
林飞想了想:“那就找点别的事干,转移注意力。”
“比如呢?”
“比如……”林飞看看阎埠贵手里的报纸,“您可以研究研究国家大事,写写心得体会。”
阎埠贵眼睛更亮了:“写心得体会……能挣钱吗?”
林飞:“……”
得,没救了。
贾张氏盘腿坐在炕上,一脸严肃:“从今天起,咱家要勤俭节约,艰苦奋斗!”
贾东旭拄着拐杖——他昨天不小心崴了脚,现在看什么都像要出事故的前兆——小心翼翼地问:“妈,具体咋节约?”
“第一,我戒止痛片了,每月省下八毛钱。”
“第二,棒梗要学好,不能再偷东西,省得赔钱。”
“第三……”贾张氏看向秦淮茹,“淮茹啊,你跟傻柱……还能不能处了?”
秦淮茹低着头:“妈,柱子今天对我可冷淡了。”
“那是他不知好歹!”贾张氏一拍炕沿,随即想起什么,声音又软下来,“不过……不强求,不强求。咱家要靠自己!”
棒梗举手:“奶奶,我捡废纸能挣钱,林叔说的。”
“捡废纸?”贾张氏皱眉,“那能挣几个钱?”
“林叔说,一天一毛,一个月三块呢!”
三块!
贾家五口人眼睛都亮了。
贾东旭一个月工资才27块5,三块可不是小数目。
“真的?”贾张氏看向秦淮茹。
秦淮茹迟疑:“小林是这么说的……但咱家棒梗,能坚持吗?”
“我能!”棒梗挺起小胸脯,“我要重新做人!”
刘海中正在尝试新的教育方法。
他把三个儿子叫到跟前,努力挤出笑容:“光齐、光天、光福啊,爸以前对你们严厉,是希望你们成才。以后爸不打了,咱们好好说话。”
三个儿子站成一排,瑟瑟发抖。
刘光齐小心翼翼:“爸……您真不打我们了?”
“真不打!”
“那……我昨天考试不及格……”
“没事!下次努力!”刘海中笑容灿烂。
刘光天胆子大了点:“爸,我想买双新球鞋……”
“买!爸给你钱!”刘海中掏出五块钱。
刘光福见状,赶紧说:“爸,我想吃鸡蛋!”
“吃!明天就买!”
三个儿子面面相觑。
最后刘光齐小声说:“爸,您要是被啥附身了,就说一声,我们给您请个道士……”
刘海中笑容僵住。
晚上,林飞家。
林飞正在写日记。
“1961年9月18日,重生第一天。”
“观察结果:
1. 贾张氏戒止痛片,但出现戒断反应(暴躁、嚎叫)。
2. 棒梗尝试‘还债’,但方法错误(还醋)。
3. 傻柱出现‘恐女症’早期症状。
4. 许大茂生育焦虑爆发。
5. 易中海寻找新养老目标(何雨水)。
6. 刘海中‘慈父计划’失败。
7. 阎埠贵‘不算计’坚持不足12小时。
8. 全院人互相试探,但无人挑明‘记忆’之事。
“结论:混乱将持续一段时间,但最终会形成新的平衡。我需要做的是:
1. 维持‘普通人’人设。
2. 暗中引导棒梗向善。
3. 破坏秦淮茹的吸血计划。
4. 阻止易中海算计何雨水。
5. 等待粮食危机爆发——那是下一个矛盾点。”
写完,林飞合上日记本,吹熄煤油灯。
窗外,四合院渐渐安静下来。
但在这安静之下,暗流涌动。
贾家屋里,棒梗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小声说:“妈,我饿。”
秦淮茹摸摸儿子头:“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傻柱屋里,傻柱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反复播放“冻死桥洞”的画面,最后坐起来,给自己一巴掌:“何雨柱!你清醒点!不能再当舔狗了!”
许大茂屋里,许大茂在纸上列清单:
“结婚必要条件:
1. 女方必须贞洁(婚前检查?)
2. 婚后每月同房记录(以备查验)
3. 孩子出生立即做亲子鉴定
4. 如发现出轨,立即离婚并索赔……”
写到这里,许大茂突然停下笔,喃喃自语:“这样的媳妇……上哪儿找去?”
易中海屋里,易中海在灯下写写画画,新的养老计划初具雏形:
“方案一:培养何雨水,但需解决其婚姻问题(招赘?)。
方案二:寻找其他年轻可靠之人(林飞?观察中)。
方案三:攒钱,将来住养老院(新兴事物,需研究)。”
阎埠贵屋里,阎埠贵在算账:
“不算计家人,每月损失约3-5元。
但可算计外人,比如教孩子算术,每人每月收费5毛,招10个学生就是5块……
不对!说好不算计了!
可是5块啊……”
三大妈翻了个身:“老阎,你再不睡,煤油灯要费钱了。”
阎埠贵“噗”地吹灭灯。
黑暗中,他睁着眼睛,心里那把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夜深了。
四合院二十多户人家,一百多口人,带着各自的重生记忆,进入了第二个夜晚。
有的人辗转反侧。
有的人噩梦连连。
有的人计划着明天如何“重新做人”。
还有的人——比如林飞——已经睡着了,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这重生后的第一天,虽然鸡飞狗跳,但总体可控。
而明天,当饥饿真正袭来,当算计真正开始,当人性在双重记忆和现实困境中挣扎……
那才是好戏真正开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