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主任拍门的声音还在院子里回荡,赵建国已经转身进了屋。他没去开门,也没回应,只是把刚调好的那瓶黑灰色粉末小心塞进抽屉最里头,顺手从桌角抓起一张旧报纸盖住检测仪。
“许大茂他哥被人撞了?”傻柱站在门口,眉头拧成个疙瘩,“这节骨眼上出这种事,也太巧了吧。”
“巧不巧得看结果。”赵建国拉开椅子坐下,指节轻轻敲了两下桌面,“人伤得重不重?”
“听说胳膊断了,脑袋磕破点皮,不算太严重。”傻柱挠了挠后脑勺,“可这事总归透着怪。许大茂最近缩着脖子做人,他哥又不是啥重要角色,谁专门挑他下手?”
赵建国没接话,低头盯着自己右手食指——刚才翻图纸时蹭到的一点灰粉还没洗掉,灯光下泛着极淡的哑光。他忽然想起昨夜刘婶说的蓝光,又想到那张被触碰过的草图,心里像有根线被人慢慢扯紧。
“你去趟夜校。”他抬眼看向傻柱,“帮我查个人,叫何雨水。这几天有没有晚上在图书馆待到很晚?借过什么资料?”
“啊?”傻柱一愣,“这会儿?天都黑了。”
“就现在。”赵建国站起身,语气不容打岔,“她要是还在那儿,你就说我是让她抄份机械手册,顺便问问她有没有看见谁动过我放档案的地方。”
傻柱嘟囔着往外走,临出门还回头看了眼:“你怀疑是她偷看你图纸?”
“我不怀疑谁。”赵建国把桌上的油布重新铺好,“我只查线索。”
半个钟头后,傻柱回来了,手里捏着本薄薄的笔记本。
“人在宿舍了。”他把本子递过去,“但她桌上留了这个,我看字挺工整,就顺手拿来了。”
赵建国接过翻开,纸页上密密麻麻全是钢笔抄写的文字,标题写着《1953年度轧钢厂生产事故汇总》。他目光扫到中间一段,呼吸微微一顿:
“六月十七日,配料车间贾武因设备突发故障致右臂重伤。据当日值班记录,事发前半小时,该员曾与一名沪上技术顾问于东库房密谈约二十分钟,谈话内容未登记。”
他手指在那行字上来回划了两遍,低声问:“她人怎么样?情绪正常吗?”
“挺正常的啊。”傻柱坐到凳子上,“就是我进门时她正往窗户那儿瞅,说外面树影晃得厉害,像是有人拿镜子反光照她窗户。”
赵建国猛地抬头:“她说‘反光’?”
“对,说是像小时候玩的信号镜,一闪一闪的。”傻柱摊手,“我说你是不是看花眼了,她也不争辩,就让我转告你一句:‘资料抄完了,原样放回,没给别人看过。’”
赵建国沉默片刻,起身披上外套:“走,去实验室。”
夜里风不大,两人一路无话。进了实验室,他直奔档案柜,抽出那份轧钢厂原始副本。翻到对应页数时,动作顿住了——第47页不见了,撕口歪歪扭扭,边缘有些发潮,像是有人手湿着硬扯下来的。
他掏出放大镜细看残角,果然在纸边发现一抹极淡的墨痕。启动签到系统“笔迹溯源”功能,屏幕上数据飞速滚动,几秒后定格在一个匹配度98.6%的结果上。
赵建国盯着那行小字,嘴角扯了下:“易中海……二十年前的认罪书签名。”
“谁?”傻柱凑过来。
“一个老熟人。”赵建国合上屏幕,“当年一笔一划写悔过书都能被领导夸‘态度端正’的人。”
“他跟这事有关系?”傻柱瞪眼。
“不知道。”赵建国把档案锁进保险柜,转身打开加密终端,“但现在有人想让我们以为他有关系。”
他将何雨水的手抄本逐页录入,系统自动生成三份文件。一份加密封存,另外两份分别植入不同追踪代码,一份命名为《磁控调节器初版参数》,另一份标为《未来合金逆向分析草案》。
“你明天找个机会,把这两份放进夜校资料室的老档案夹里。”赵建国一边操作一边说,“尤其是那个东库房事故记录的本子,夹中间就行。”
“你还真敢放?”傻柱咧嘴,“不怕又被谁拿走?”
“就怕没人来拿。”赵建国笑了笑,“没人动,才说明咱们猜错了方向。”
说完他又取出一张新图纸,画的是个看似复杂的能量转换模块,实则内部线路全做了手脚,关键节点都连着虚假信号源。他在角落标注“仅供教学演示”,然后装进文件袋,写上“何雨水 同志收”。
“明晚她要是再去夜校,就把这个交给她。”赵建国拍了拍傻柱肩膀,“就说是我感谢她帮忙整理资料的小礼物。”
傻柱点头记下,忽然压低声音:“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找易中海谈谈?”
“不谈。”赵建国摇头,“这时候去找他,等于告诉背后那人——我们已经盯上他们设的局了。”
他走到窗边,望了一眼远处夜校教学楼的方向。二楼靠西的窗户还亮着灯,窗帘拉得严实,但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影坐在桌前写字。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让对方觉得,一切都在按他们的剧本走。”赵建国轻声说,“让他们继续演,咱们慢慢看谁才是真正的提线人。”
第二天傍晚,赵建国独自去了趟夜校。他没进教室,只在楼下转了一圈,确认西侧树林确实有条小路通向围墙缺口。回来后便让傻柱安排轮值,每晚十点到两点,必须有人在外围巡逻。
当晚十一点,他正在实验室检查监控回放,发现夜校资料室的门在十点十八分被人推开一条缝。不到三十秒,又悄悄关上。
他放大画面,看清那人戴着帽子,低头避开摄像头,右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走路略带跛脚。
赵建国暂停画面,截图保存,随即调出系统比对功能。身形轮廓匹配度不高,但步态特征与某份历史影像存在相似性。
他没急着下结论,而是打开终端,查看刚刚上线的追踪信号。其中一份标记为《未来合金草案》的文件,在今晚十点二十分被访问过,Ip来源显示为城南一片老旧家属区。
另一份《磁控参数》则毫无动静。
“看来有人更关心‘未来’的东西。”他自言自语,顺手点了杯热茶。
凌晨一点,傻柱溜进来,手里拎着个饭盒。
“给你带的夜宵。”他放下饭盒,“顺便告诉你,我刚才绕夜校一圈,发现西树林那边有脚印,新踩的,朝围墙去了。我还捡了个烟头,牌子是‘大前门’。”
赵建国接过烟头看了看,没说话,放进证物袋。
“你说会不会真是易中海干的?”傻柱搓着手,“他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蠢事。”
“蠢事和泄密不一样。”赵建国靠在椅背上,“而且这人做事讲究痕迹干净。当年写检讨都要反复修改用词,怎么可能留下这么明显的笔迹线索?”
“你是说……有人模仿他?”
“或者干脆就是栽赃。”赵建国站起身,走到墙边按下按钮,整个实验室的监控系统开始自动循环录制。
窗外夜色浓重,远处教学楼的灯光突然熄灭。就在最后一缕光消失的瞬间,二楼走廊尽头似乎有个人影经过,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反着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