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九千岁府邸内灯火通明。沈锦瑟坐在萧绝床前，指尖轻抚他苍白的脸颊，那双总是盛满阴鸷与权势的凤眸此刻紧闭着，长睫在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
大人体内的毒已深入肺腑，若三日内寻不到解药...太医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得说不下去。
沈锦瑟猛地攥紧衣袖，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滚出去。
待屋内只剩两人，她俯身贴近萧绝耳畔，声音轻若呢喃：萧绝，你若敢死，我便将你扎成活死人，日日折磨。
话音未落，窗外骤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青黛推门而入，面色惨白：小姐，不好了！城南突发时疫，已有数十人病倒，皇上...皇上命您即刻前往救治！
沈锦瑟眸色一凛。这时机太过巧合，萧绝刚中毒倒下，时疫便爆发，分明是有人设局。
传令下去，封锁九千岁府，任何人不得出入。她起身，从药箱中取出一枚银针，我要入宫面圣。
小姐不可！白芷急急拦住，皇上正等着抓您的把柄，此时入宫岂不是自投罗网？
沈锦瑟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正因如此，我才非去不可。有些人，总该知道——她指尖银针寒光乍现，医者能救人，亦能...弑君。
***
养心殿内，熏香袅袅。皇帝端坐龙椅，目光阴冷地打量着跪在殿中的女子。
沈爱卿，时疫肆虐，民心动荡。你既为太医院院判，理当为民解忧。
沈锦瑟垂眸，声音平静无波：臣遵旨。只是臣有一事不明，时疫初现不过半日，皇上如何得知臣精通疫病防治？
皇帝眼神微闪，随即厉声喝道：放肆！朕乃天子，自有天启！
天启？沈锦瑟缓缓抬头，眸中寒光乍现，还是有人故意散播疫病，借机铲除异己？
皇帝猛地拍案而起，沈锦瑟，你可知污蔑天子是何罪？
臣不敢。她微微躬身，语气却愈发锋利，只是臣近日翻阅太医院典籍，发现三年前江南时疫的记载颇为蹊跷。那场疫病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恰好在先太子暴毙之后...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皇帝脸色铁青，手指死死扣住龙椅扶手。
你...你都知道些什么？
沈锦瑟从袖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医案，轻轻放在地上：臣只是好奇，为何先太子染病时，太医院所有精通疫病的太医都恰巧不在京中。更巧的是，当年负责调配太医的，正是如今的太医院院使——柳太医。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而柳太医，似乎是皇上您的表亲？
住口！皇帝勃然大怒，来人！将此妖言惑众的妖女拖下去！
侍卫应声而入，却在触到沈锦瑟目光时顿住脚步。她缓缓起身，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正是慕容烬所赠的那枚。
皇上可认得此物？
皇帝瞳孔骤缩，整个人如遭雷击：这...这是...前朝皇室的信物！你从何得来？
看来皇上还记得。沈锦瑟轻笑，那您应该也记得，二十年前那场宫变中，您是如何踩着至亲的尸骨登上这龙椅的。
她步步逼近，声音如淬毒的银针：您以为杀尽前朝血脉就能高枕无忧？可惜啊...
殿外突然传来喧哗声，一名内侍连滚爬爬地冲进来：皇上！不好了！九千岁...九千岁他带着禁军把养心殿围住了！
什么？皇帝猛地站起，他不是中毒昏迷了吗？
沈锦瑟嫣然一笑：皇上忘了？臣最擅长的，就是以毒攻毒。
殿门轰然洞开，萧绝一身玄色蟒袍立在门外，面色虽仍苍白，眼神却锐利如刀。他身后，黑压压的禁军如潮水般涌来。
萧绝！你想造反吗？皇帝厉声喝道，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萧绝缓步走入，目光始终锁在沈锦瑟身上：臣不敢。只是听闻有人要动臣的未来夫人，特来...讨个说法。
他走到沈锦瑟身边，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指尖冰凉却坚定。
你...你们...皇帝指着两人，气得浑身发抖，好一对狗男女！
沈锦瑟忽然抽出银针，闪电般刺向皇帝颈侧。皇帝猝不及防，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皇上忧心国事，突发急症。她收起银针，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需要静养数月。萧大人，您说是不是？
萧绝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沈院判医术高明，所言极是。
他挥手示意禁军上前：送皇上回寝殿静养。传令下去，即日起由本王监国。
待殿内重归寂静，萧绝转身凝视沈锦瑟，声音低沉：你早就计划好了？
彼此彼此。她挑眉，你不是也早就醒了？装昏迷很好玩？
想看看你会不会为我流泪。他伸手，指尖轻触她眼角，可惜，我的锦瑟心太硬。
为你流泪？她冷笑，等你真死了再说。
话音未落，他突然将她拉入怀中，炙热的吻落在她唇上，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沈锦瑟先是僵住，随即狠狠咬破他的嘴唇。
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萧绝却低笑出声：果然是我的毒医，够狠。
萧绝，她推开他，眼神复杂，今日之事，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借我之手扳倒皇帝，我借你之力保全性命。我们...
我们什么？他打断她，指尖摩挲着她染血的唇瓣，各取所需？互相利用？
他忽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沈锦瑟，若我说...我是真心想要你呢？
她怔住，心跳漏了一拍。
就在这时，紫苏急匆匆跑来：小姐！城南时疫失控，已经蔓延到城西了！百姓...百姓开始冲击官府！
沈锦瑟猛地回神，推开萧绝：备马！我要去城南！
不行！萧绝拉住她，时疫凶险，你...
萧绝，她转身，目光灼灼，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医者能救人，亦能弑君。今日我既选择了救人，就绝不会半途而废。
她挣脱他的手，大步向外走去：你若真想帮我，就替我守住这京城。待我平定时疫归来...
她顿了顿，没有回头：我们再好好算算今日这笔账。
萧绝望着她决绝的背影，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传令，调集所有太医随沈院判前往疫区。若有违令者，斩。
他转身，望向龙椅上昏迷的皇帝，眼神渐冷：至于你...我的好皇兄，我们的账，也该清算了。
***
城南疫区，哀鸿遍野。沈锦瑟穿梭在病患之间，银针飞舞，药香弥漫。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衫，却掩不住眼中的坚毅。
小姐，药材不够了！青黛焦急地跑来，而且...而且有人在散播谣言，说是您带来了这场瘟疫！
沈锦瑟手中银针不停，声音冷静：谁在散播？
是...是柳家的人！他们说是您触怒天神，才降下瘟疫！
果然。沈锦瑟冷笑，备纸笔。
她挥毫泼墨，写下一张药方递给青黛：按这个方子熬药，分发给所有病患。另外...
她取出一个小瓷瓶：把这个混入柳家水源。既然他们喜欢散播谣言，就让他们亲自体验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疫病。
小姐，这...
放心，死不了人。她眸中寒光闪烁，只是会让他们暂时闭嘴而已。
夜幕降临，沈锦瑟独自站在临时搭建的医棚外，望着满目疮痍的疫区，心头沉重。忽然，一件披风轻轻落在她肩上。
就知道你在这里。
她猛地转身，对上萧绝深邃的眼眸：你怎么来了？京城...
有我在，乱不了。他伸手，拂去她鬓角的灰尘，倒是你，几日不见，瘦了。
少在这里假惺惺。她拍开他的手，说吧，来做什么？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这是调动天下兵马的虎符。我把它交给你。
沈锦瑟怔住：你疯了？这是谋逆大罪！
谋逆？他轻笑，皇帝重病，太子年幼，本王监国，何来谋逆？
他执起她的手，将虎符放入她掌心：我说过，天下算什么？本座连自己，都愿为你俯首称臣。
沈锦瑟看着手中沉甸甸的虎符，又抬头看他，眼中情绪翻涌：萧绝，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从今往后，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你的愿望就是我的使命。他握住她的手，沈锦瑟，我以江山为聘，你可愿嫁我？
远处，疫区的灯火明明灭灭，映照着他认真的眉眼。沈锦瑟忽然笑了，那笑容在夜色中绽开，美得惊心动魄。
萧绝，记住你今天的话。若他日你负我...她指尖银针寒光一闪，我便用这天下为刃，取你性命。
他低笑，将她拥入怀中：
夜色深沉，两人相拥的身影在疫区的灯火中拉得很长。而在不远处的阴影里，一双阴鸷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手中紧握的匕首寒光凛冽。
沈锦瑟...萧绝...慕容烬的声音如毒蛇吐信，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