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叶舟寻找藏身出路之时,紫雾外“嘭”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一声有些熟悉的怒吼声响起。
“萧天云,死来!”
“项疯子,别没完没了,当初若不是你们把我逼出御兽崖,也不会有后来的祸事”
……
听到紫雾外传来的怒吼与对话,叶舟心中剧震!
“萧天云!竟然是萧天云!”一股刻骨的仇恨瞬间冲上心头,辽阳城尸横遍野的惨状、父母亲人痛苦死去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几乎想立刻冲出紫雾,与这个魔头拼个你死我活。
然而,他刚向来时方向雾外冲去,身体却猛地撞上了一层无形屏障!
“砰!”
一股柔和却坚韧无比的力量将他反弹回来,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
叶舟心中一惊,再次尝试,结果依旧。他运转灵力于双眼,仔细看去,这才发现紫雾的边缘,隐隐流动着一层几乎难以察觉的透明光膜,其上从未见过,但似乎又有些印象的未知符文隐现,透露出古老而强大的禁锢之力。
“有进无出?!”叶舟的心沉了下去。
此时,紫雾外的打斗声和叱骂声越来越远,显然是项凌云追杀萧天云离开了这片区域。
外界的声音渐渐消失,只剩下紫雾中死一般的寂静。叶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沸腾的杀意慢慢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陷绝境的冰寒。
“项师祖称这里为‘死亡沙海’?”叶舟回想起项凌云的怒吼,再结合这诡异的紫雾、有进无出的禁制,以及这片区域的荒凉死寂,一个禁忌之名浮上心头——青阳福地禁地,死亡沙海!
据说踏入此地者,十死无生!
绝境往往能催发极致的冷静。叶舟深吸一口气,压下对萧天云的仇恨和对死亡的恐惧。他意识到,愤怒和冲动此刻毫无意义,活下去,才是唯一的出路。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查明真相,为家人复仇!
而刚才项凌云与萧天云的对话,更是让他心头疑云密布。
“当初若不是你们把我逼出御兽崖,也不会有后来的祸事……”
萧天云这话是什么意思?辽阳大疫,难道并非简单的萧天云疯魔作乱?背后还牵扯到各大宗门,甚至可能有其他隐情?
信息的冲击与环境的压迫,激起了叶舟骨子里的韧性。他望向紫雾深处,那片被朦胧紫色笼罩的未知。
“既然退路已绝,那就向前!”
他不再犹豫,眼神变得坚定而锐利。与其在这边缘地带坐以待毙,等待灵力被紫雾侵蚀殆尽,不如主动深入这死亡沙海,或许还能在绝境中搏出一线生机!青阳福地神秘莫测,这禁地之中,未必就没有隐藏的生路或者机缘。
下定决心后,叶舟不再关注外界,将全部心神都放在应对眼前的困境上。他小心翼翼地在废墟中穿行,尽量避开那些看起来特别残破或者气息异常的区域。神识被压制到极限,他只能依靠五感和本能来警惕可能出现的危险。
脚下的土地渐渐从松软的腐殖质变成了干燥的沙砾,周围的建筑废墟也越来越少,仿佛真的步入了一片沙漠。紫雾依旧浓郁,遮蔽天日,不知来源的微风吹过,卷起沙尘,发出呜咽般的声音,更添几分诡异。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护体灵光的消耗越来越大,丹药也在不断减少。
就在他感到有些力竭之时,前方紫雾中,隐约出现了一片光明,似乎快要走到了紫雾的尽头。
叶舟精神一振,小心地靠了过去。
靠近了才发现,哪是什么光明,竟然是和当初阻止他离开的光壁一样的禁制光壁,不同的是,这次的光壁散发着明晃晃的亮光,无需触碰就直接显现在眼前。
叶舟正仔细观察那禁制光壁,忽然,他怀中的金线小虫不安地躁动起来,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叶舟心中一动,试探性地伸出手指,轻轻点向那发光的禁制光壁。指尖触碰到光壁的瞬间,并未感受到之前那般坚韧的反弹之力,反而如同点入温水中,光壁泛起一圈圈涟漪,他的手指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过去。
“果然!”叶舟眼神一凝,“这光壁只阻出不阻进,是要将闯入者彻底困死在这片沙海深处,或者…引向某个特定的地方?”
退路已绝,外围是项凌云那等结丹修士,都不敢轻易涉足的死亡沙海紫雾区域,眼前这唯一不同的变化,或许是绝境中的一丝变数。叶舟没有过多犹豫,深吸一口气,顾不得金线小虫不安躁动,将体内残存灵力催动到极致护住周身,一步迈入了光壁之中。
穿过光壁的感觉如同穿过一层微凉的水膜,周身压力骤然一变。
眼前豁然开朗,紫雾消失了,但叶舟的心却瞬间沉入了无底深渊。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灰色沙漠,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死寂的灰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毁灭性气息,一种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诡异力量,正疯狂侵蚀着一切。
“嗤嗤……”
他身上的衣物首先开始出现变化,边缘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粉碎,化作细细的黑灰飘散。紧接着,他腰间悬挂的一件低阶法器储物袋,灵光急速黯淡,袋身出现裂纹,随即“嘭”的一声轻响,竟直接化作了齑粉,里面存放的一些杂物、灵石叮叮当当掉落出来,但还未落地,就在空中纷纷瓦解,变成一蓬蓬飞灰。
“不!”叶舟心中大骇,试图抢救,却根本无能为力。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备用的法器灵器灵光湮灭,剑身锈蚀、崩解;看到辛苦积攒的灵石光芒暗淡,灵气瞬间被抽空,化为顽石后又碎成粉末;就连他贴身穿着的、具有一定防护作用的内甲,也在此刻灵性尽失,化作飞灰从他身上剥离。
这种侵蚀速度快得惊人,仿佛时光在这里被加速了千万倍,要磨灭一切存在过的痕迹。
“嘶——”
怀中的金线小虫发出凄厉的哀鸣,叶舟低头看去,只见这经过命尘水培育、生命力顽强的小虫,身体正以惊人的速度干瘪下去,金色的光泽黯淡消失,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小撮毫无生机的黑色残渣,从他指缝间溜走。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叶舟。他感觉到自身的护体灵力在这诡异力量面前如同纸糊一般,正在飞速消耗,照此下去,不出片刻,他也会如同那些法器灵石一样,化作这黑灰沙漠的一部分。
就在他以为必死无疑之际,异变突生。
他体内深处,似乎被这外界的毁灭力量所引动,竟自发地弥漫出一层极其微薄、近乎透明的淡白色光晕,将他周身笼罩。这层光晕出现的瞬间,那疯狂的侵蚀之力虽然仍在,但作用在他身上的效果却大幅减弱了!
“这是……”叶舟猛地想起,“命尘水的气息?!”
这层光晕波动,与他长期服用以命尘水培育的灵草炼制的丹药时,感受到的那股奇异生机极为相似!是长期积累的药效,在这生死关头被激发,形成了一种微妙的保护!
绝处逢生!叶舟来不及细想,目光急速扫过地上那一小堆正在飞速“死亡”的物品。大部分东西都已化为飞灰,唯有几样东西留存了下来:
一个是那个用来盛放神秘石珠的硕大玉瓶,此刻虽然玉光全无,变得如同普通石瓶,但瓶身依旧完好。
另外几个是装载着命尘水的小玉瓶,同样失去了灵气波动,但瓶子无损。
最后一样,是那枚承载着未知文字,当做绝佳防御法器,坚硬的黑色龟壳。
叶舟立刻明白了,能在这恐怖侵蚀下存留的,要么本身材质特殊,要么就是内部蕴含着能与这侵蚀之力抗衡的力量。
他毫不犹豫,一把抓起变得沉重的龟壳。龟壳入手冰凉,神念一动,龟壳竟随之变大,虽然没了灵光,但足够将他大半个身子罩住。他立刻将龟壳套在身上,一手紧紧抱住那个装着石珠的大玉瓶,另一只手将几个命尘水瓶抱进怀里紧贴胸口。
做完这一切,他不敢有丝毫停留,穿着龟壳,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这片绝望的黑灰沙漠中艰难前行。
这里没有方向,没有时间,只有永恒的灰暗和无处不在的毁灭气息。脚下的黑沙松软而滞涩,每走一步都耗费极大的力气。那层由体内散发的微光虽然在抵抗侵蚀,但也在持续消耗着他的体力和本源,怀中的命尘水瓶和头顶的龟壳,成了他此刻唯一的精神支柱。
不知走了多久,一天?十天?还是更久?叶舟的意识开始模糊,体力近乎枯竭,那层护体微光也变得越来越淡薄。绝望再次如同阴影般笼罩上来,难道挣扎到最后,还是逃不过化为飞灰的命运?
就在最后一点命尘水被他喝掉以后,他视线模糊,几乎要放弃,准备和这片死亡沙漠融为一体之时——
远处,无尽的灰暗天际线上,一道银色的遁光,如同划破永夜的流星,由远及近,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向着他的方向而来!
叶舟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努力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那道越来越近的光芒。
遁光在他前方不远处停下,光芒敛去,现出一道窈窕的身影。
那是一位身着水蓝色衣裙的女子,身姿绰约,脸上蒙着一层轻纱,看不清具体容貌,只有一双清冷如寒星的眼眸露在外面,正带着一丝审视与诧异好奇,静静地看向龟壳下狼狈不堪、几乎油尽灯枯的叶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