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舟心中大喜,感受着池水中传来的那股精纯净化之力,正要迈步踏入池中,彻底洗去身上这如同诅咒般的“命源”气息。
就在他抬脚的瞬间,异变陡生!
“嗡——”
一股令人心神晃动的古怪波动毫无征兆地从洛园深处传来,伴随着这道波动,一道细如发丝、却鲜艳欲滴的红烟,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以超越灵识捕捉的速度,追着一道蓝色身影激射而来!
红烟的目标,赫然是先叶舟一步进入洛园的蓝衣女子!
那蓝衣女子似乎完全忘记叶舟的存在,见到叶舟在这里,她身形猛地一滞,眸子中闪过慌乱,周身原本淡然出尘的气息瞬间变得紊乱。
她连忙试图施展某种遁法,但那红烟太快太诡异,仿佛能无视空间距离,瞬间就已袭至她身后!
“不要——!”
蓝衣女子发出一声短促而带着绝望的惊喝,这声音不再清冷,反而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惊惶,她甚至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
“呲!”
一声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异响。
那道红烟竟直接无视她身上某种防护,如同无物般,自她的后脑悄无声息地钻入!
女子窈窕的身影剧烈一颤,仿佛承受了无法想象的惊吓,那双纯净清澈的眼眸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无物,身体失去平衡,如一片柳叶般飘落。
紧接着,更诡异的一幕发生——
那道红烟并未完全停留在对方体内,一端竟又从她的眉心位置一穿而出!带出的,并非血肉,而是一缕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蓝色光华,那光华之中,似乎还萦绕着她最后那声“不要”的余韵。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到叶舟脸上的喜色甚至还没来得及褪去,眼中的瞳孔才刚刚因震惊而放大。
那缕穿心而出的红烟,仿佛完成了第一个目标,毫不停滞,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蚂蟥,前端猛地调转,在叶舟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情况下,直接没入了他的眉心!
“呃!”
叶舟只觉眉心一凉,仿佛被一根清凉的冰针刺入,紧接着一股初春般的清新、却又带着诡异温暖感的邪异力量,瞬间冲入他的识海!
他的思维、他的感知、他的一切,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如同被投入旋涡的树叶,瞬间被搅得粉碎。眼前最后的景象,是那蓝衣女子软软倒向他身前石径的身影,以及她空洞眼眸中残留的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意味。
黑暗,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
……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叶舟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浮,直到一点光亮出现,逐渐放大,最终化为一片朦胧而喜庆的红色。
锣鼓喧天,唢呐齐鸣。
他发现自己身穿大红的喜袍,头戴新郎冠,正站在一个张灯结彩、布置得富丽堂皇的辽阳老宅之中。父母带着欣慰的笑容坐在堂上。周围站满了贺喜的宾客,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只是他们的面容也同样模糊不清,如同隔着一层水雾。
“一拜天地——”
司仪高亢的声音响起。
此时的叶舟,似乎忘记了过往种种,回到了辽阳大疫之前的生活。
弯腰下拜。他侧过头,看向身边同样身穿凤冠霞帔、头顶红盖头的新娘。
虽然看不到面容,但那窈窕的身形,正是自小一起长大,总是戴着一件面纱,家族世交林伯伯的女儿,与他青梅竹马的女孩--林悦!
据说父亲说,林悦自幼生了一种怪病,那件面纱是用一种极为稀有的药蚕丝编织而成,可能要终生佩戴,如果冒然摘下会害人害己。
叶舟对父亲的话深信不疑,因为小时候,有一次他伸手去摘林悦的面纱,结果是两人双双昏迷了半月,才醒转过来。
叶舟对此并不在意,因为在他心中,对方无论是什么样子,都是他今生的挚爱。
“二拜高堂——”
他再次弯下腰。
“夫妻对拜——”
他转过身,与蒙着红盖头的女子相对而拜。
礼成。
他被簇拥着送入洞房。
红烛高燃,映得满室生春。
新娘子静静地坐在床沿,红盖头依旧未曾掀开。
叶舟感觉这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
洛园,水池旁。
现实世界中,叶舟双目紧闭,直挺挺地倒在池边的青石板路上,眉心处,那道连接着他与不远处昏迷的蓝衣女子的红烟依旧存在,微微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而在他怀中,那个装有命尘水的黑色小瓶,因为之前的震动,瓶塞已然松动。一丝精纯而充满诱惑的“命源”气息,悄然弥漫开来。
这股气息,仿佛惊动了水池中央那团沉寂的乳白色雾气。
雾气轻轻波动起来,似乎被这股“命源”气息产生了本能的吸引。它分出一小部分乳白色的雾气,如同拥有灵性般,飘向叶舟,轻柔地笼罩住他的全身。
“嗤嗤……”
细微的声响中,叶舟身上残留的那些命尘水气息,在这乳白色雾气的笼罩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最终化为乌有。
然而,更多的乳白色雾气,却并非涌向叶舟,而是受到那黑色小瓶中更为浓郁的“命源”本体的吸引,如同百川归海般,源源不断地注入那个小小的黑色瓶口之中!
瓶身微微震颤,表面的黑色似乎也受到影响,变得更加幽深。瓶内的命尘与涌入的乳白色净雾气发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交融与变化,原本略显土灰的命尘,渐渐转化成了乳白色的粉末,仿佛完成了一次本质上的蜕变。
不知过了多久,水池中央的乳白色雾气明显缩小了一圈,颜色也黯淡了许多,在那股“命源”气息彻底消失之后,缓缓停止了输送雾气,重新恢复了缓慢的旋转。
笼罩叶舟的少量雾气也逐渐散去,他似乎正在做着一个美梦,脸上时不时流露出满足的笑意。
眉心处,那道连接着蓝衣女子的红烟,在乳白色雾气笼罩叶舟时曾剧烈扭曲,似乎受到了干扰和压制,此刻虽然依旧存在,但光芒却微弱了不少。
叶舟依旧沉浸在诡异的梦境中,未曾醒来,从不断变化的表情来看,他似乎在梦境中经历了很多。
而躺在他不远处石径上的蓝衣女子,同样昏睡不醒,脸上升起一丝羞涩的红晕之后,也在不断变化。
洛园,重归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