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长根一大早连饭都没吃,就被捞来知青点,还熏得头晕眼花,自然是满肚子的火气,这不脸黑得用毛笔沾沾都能写兰亭序了。
黄秀英这会脏兮兮,皱巴巴地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哭诉。
“大队长……我没骗你,是真有鬼!”
“那鬼头发这么长,脸比墙皮还白,嗖的一下飞走了,呜呜呜!你快去找人把鬼给抓了!”
肖长根看她有些癫,揉揉发胀的太阳穴,他上哪找人去?
村里那庙都拆了十来年了。
“黄知青啊,现在宣传封建迷信是违法的,别再胡说八道了。”
“是呀,黄知青你会不会是眼花了呀?咱们在这里都住了四五年了,要真有那东西早就出来了。”
罗平可不想把知青点弄得神神叨叨的,他们都是无产阶级知识分子,坚定的无神论者。
再说了传播牛鬼神蛇都是反革命,是要被人民监督和打倒的。
胡海泉也赞同:“对对,就凭咱们这坚定不移的革命信念,能打倒所有牛鬼蛇神。”
黄秀英见大家不信她,有些急了:“可……可我……真看到了,你们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我……我敢对天发誓~”
叶小娟眼珠子一转,状似无意地说道:“我觉得大家说的都有道理,可我也相信秀英没有说谎,毕竟她确确实实受到了伤害。那有没有可能是有人装神弄鬼,想破坏咱们知青团结呢?”
然后又否定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秀英人好又积极,平日也没跟谁有仇呀!?或许真是眼花了。”
她觉得话点到这里就行了,剩下的就自个去消化吧!
果然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都互相看去,揣摩着这事的可能性。
黄秀英怔愣了瞬间,再想想昨晚的情景,整个脸就狰狞起来。麻利地从地上爬起,跑到院墙前就吼。
“苏明月你个小贱人,说,昨晚是不是你装鬼吓我,还把我推粪坑了?”
苏明月嘴角微勾,看来黄秀英脑子还没完全瓦特。但是没证据,她也咬不到自己~
贾圆圆递来一个焦急的眼色,苏明月向她投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笑。
“黄秀英你干脆改名吧!”
“你就叫秋高,都特么把我给气爽了!”
“你那脑袋是被屎给泡坏了吧,张口就给人安罪名?我还说是你心理变态,就喜欢吃些与众不同的,自个往粪坑里跳呢!”
“我说咋一跟你说话,一张嘴就一股子粪味儿,原来你是腚眼子长在了脸上。我看过些日子大队也不用挑粪了,你就坐在地头吐就行了。”
黄秀英满腔怒火,立马要翻墙撕逼,苏明月从柴火堆抽出一根棍子就劈头盖脸地抽了过去。
“哎呀!”
黄秀英赶紧爬了回去,看着手上的红印,眼睛喷火。
“大队长,你看到了吧,她打人!”
“做了坏事还跋扈嚣张不讲理,你今天一定要处罚她。”
苏明月抱着手:“你鬼扯个球,没经过我的同意,翻我家院子就是强盗,我这是正当防卫。”
肖长根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老子一定是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才当了大队长,遇上了这么一群事儿精。
“好了,好了,别闹了,有事好好说!黄知青,你说是苏知青干的,有没有证据?”
“大队长,不是她还有谁?整个大队就她跟我有仇?她还住在边上,翻个墙就过来了。而且昨晚我看到那人是女的,个子不高,还是长头发。”
咦,这话好像有一点点道理!?
“苏知青,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肖长根把球踢了过来。
其实心里还真有些嘀咕,这丫头之前和黄知青结了梁子,手段又狠辣,吃不得一点亏,还真有些可能做出这事。
不过他这么多年能稳坐大队长的位子,也不光是和稀泥,主要还是讲究一个公平公正,自然不会因为三两句话就怀疑人,更不会在没证据的情况下下结论。
苏明月一摊手:“大队长,抓贼还抓赃呢!你看我们这院墙鸡都能跳进来,能拦住谁?”
“再说村里两三百号女同志,大都是长头发,跟我个子差不多的也不少吧,凭这个说是我,那我可比窦娥姐姐还冤了!?”
肖长根本来就不想趟这趟浑水,一大堆地里活等着忙呢,不比这三瓜两枣,鸡毛蒜皮的事来的重要!?
于是清清嗓子:“行了,黄知青,苏知青说的也在理,怀疑可不能当证据。这事你要拿不出人证物证就到这儿吧,大家还得上工,没那么多闲工夫磕牙。”
黄秀英见肖长根不打算管了,急得就要去抓他的胳膊。
“大队长,你不能走,事情还没解决呢。”
肖长根吓得连蹦带跳出了两米远。
天菩萨,差点就被抓到了,好险~
“还咋解决?这事我看就是你眼花了,自个吓自个。上午你就别下地了,在家好洗洗刷刷吧!”
说着一边揉着被熏得犯晕的脑壳,一边抬脚就往院外走,那速度快得像脚踩风火轮。
这知青点咋回事,三天五头净出幺蛾子!
真是池浅王八多,庙小妖风大啊,惹不起,老子躲得起……
周建见苏明月一脸风淡云轻地看着,觉得自己“表忠心”的时刻又到了,那啥,昨天他可闻到肉味了。
于是捏着鼻子跳出来:“黄知青,你赶紧去洗洗吧,这臭味熏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
苏明月笑了:这个老六,是真机灵~
黄秀英刚从肖长根的无情中回神,又被这话刺痛了,瞅着身上残留的米田共,闻着熏死狗的恶臭,转头就哇哇地吐了起来。
这下所有人都被恶心到了,随便拿了个窝头就跑出了门……
半个小时后,地头的一棵大树下。
周建唾沫横飞,绘声绘色地跟一群婶子大娘讲述自个早上粪坑救人的英勇事迹。
“……那粪勺根本捞不起来,总不能下手吧?没法子,咱们几个只能用水把她泼醒,让她自个抓着绳子往上爬……”
“别看黄知青是个女同志,死重死重的,也不知道吃了啥?我这手都拽脱力了。”
说着还夸张地甩了两下胳膊,一副“累死我了”的表情。
众人一愣,随即轰然大笑。
“茅坑里还能吃的是啥,肯定是那臭哄哄的东西呗,哈哈哈哈——”
人群外的肖大壮脸都白了,想着昨天下午两人刚在小山坡上亲了嘴儿,立马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死党肖土牛用肘拐了拐他,揶揄道:“大壮,这黄知青也就掉个粪坑,洗洗还能用的!?”
“是啊,是啊,好歹人家也是城里来的知青,长得虽然比不上叶知青和苏知青,但女人嘛关了灯都一样。”
“哎,你不会真嫌弃了吧?你要是不要了,兄弟我就上了!”
肖土牛突然灵光乍现,一拍脑门。
“哎,你们还真别说,大壮前几天摔一头猪粪,黄知青昨晚掉茅坑了,两人还真是破锅配破盖。以后生个娃,小名正好叫屎壳郎。”
面对狐朋狗友的调侃,肖大壮一肚子的火,踢了肖土牛一脚。
“滚滚滚,都给老子干活去,不然一人扣五个工分。”
众人一哄而散。
肖大壮心情烦躁,正想着去哪里躲个闲,就看到叶小娟在不远处对着他笑,鬼使神差地就走了过去。
“大壮哥,秀英她洗了五六遍澡,又喝了一暖壶水了,已经不臭……呃,我是说没啥事了,你不要担心。”
肖大壮想到以后要亲的嘴尝过那玩意,恶心得又哆嗦了好几下,胡乱地应了句。
“知道了,我下晌去看看她。”
“大壮哥你对秀英姐真好,哎,要是我以后能找到一个像你这样的男人就知足了。”
声音又麻又软又黏,听到肖大壮骨头都酥了,情不自禁地就瞅起了叶小娟的脸。
嗯,是比英英要好看。
胸也……
咳咳……
心跳突然就乱了个节拍。
他之前之所以看不上叶小娟是因为觉得这娘们太浪,把村里的小伙子撩得跟只公鸡似的嗷嗷叫,以后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可不想下半辈子卖绿帽子呢!
至于看上黄秀英是觉得她倔,她傲,她冷冰冰,男人吗,就喜欢征服这种女人,就像征服一匹烈马,痛快得很。
可现在黄秀英掉粪坑了,不香了,不甜了,不迷人了,这么一比较,眼前的人就是个天仙儿。
得,反正自个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肖大壮搓搓手:“叶知青,这里人多吵得慌,咱们去边上小树林,我向你打听点事。”
周建看着远去的两个背影,捏着下巴啧啧两声。
叶知青太会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