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月震惊了:“啥,她……她不是从犯吗?说是判了二十年。”
“二十年!想得美,那不是便宜她了!”
张秀秀瞬间眼眶发红,恨声说道:“前两天公安来找我,说刘旺财交代了一件事。我的第一个孩子并不是夭折的,是那个恶毒的老太婆给扔尿桶里溺死的,就因为她是个女孩。”
她想到孩子没哭上两声就被老婆子抱走,说是去给洗个身子,可才过半个小时就说孩子没了。
当时她也怀疑过,可奈何身体实在太虚弱了,连床都爬不起来,只能在周翠莲的谩骂和刘旺财的巴掌中吞下了悲伤的眼泪。
等她能爬起来了,孩子早被他们随便扔后山埋了,为此她哭了好几个晚上……
“我真是太对不起她了,要是当时我强硬点不让老虔婆把孩子带走,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她才刚出生,我连口奶都还没喂呢!”
说完就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苏明月简直要暴走了。
以前她也听外婆说过,旧社会特别重男轻女,许多女孩一出生就会被扔掉送走或卖了,狠点心的会直接扔尿痛溺死,有些地方还专门建了弃婴塔。
她本来还不太相信,现在赤裸裸的事实摆在面前只觉气不打一处来。
那是一个人,一条鲜活的生命,还是她亲生的孙女,那死老太婆怎么就能下得了手!?
真是畜生都不如!
樊胜美她妈跟这老太婆一比,都貌美如花,心地善良了~
“公安来找我求证,因为周翠莲想把事情推到我身上。她为了活命,竟然说孩子有病,刚出生就没几口气了。是我答应不要了,她才拿去溺死的……”
苏明月愣住了,有些复杂地看向她:“那你咋说的?”
张秀秀脸上闪过一丝狰狞和狠厉:“她杀了我女儿,我肯定不能让她活,我要让他们母子俩给我的两个孩子偿命。”
“我跟公安把那天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还把她这些年抱怨公社,大队和黄老财私下勾搭睡觉,还有刘旺财烂糟事全给说了……后来公安来告诉我周翠莲认罪伏法,判了死刑。”
“昨天我特意去了一趟公安局,看着他们俩那么憔悴狼狈,刘旺财还跪着求我救命,你知道吗,我心里可开心了~”
张秀秀这会有些疯狂地笑着,眼泪疯狂滚落。
苏明月见她这次如此果决,心里松了口气,就怕张秀秀心肠太软了,养虎为患。知道这会她需要人发泄,于是坐在她边上,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
“秀秀,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
张秀秀三年压抑的泪水在这一刻彻底决堤了,呜呜咽咽地哭了个痛快。
她哭得格外凄厉,就像一头愤怒的豹子在嘶吼,把不甘,愤怒,愁苦和疲劳全都哭了出来。
好在这会大家都去上工了,不然真的被吓一跳。
刚进院子的蔡小花也是泪眼婆娑,默默地退出了门外。
公安来的时候她也在场,可她嘴笨,当时只会陪着她哭,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又怎么办?不知道为何,她就觉得苏明月能安慰秀秀……
几分钟后,张秀秀的哭声就渐渐小了,苏明月给她掏了帕子。
“月月谢谢你,我感觉哭完后心里好受多了。”
张秀秀是真心感谢苏明月。虽然年龄比她小,可几次接触下来更感觉她才是妹妹。只要苏明月站在边上,她就感觉有了底气,有了力量,能让她忘掉害怕。
她利索地擦干眼泪,看着那张双饱含关切的眼睛,有些犹豫地问道:“月月,你会觉得我心太狠,落井下石吗?”
苏明月抓着她的手,认真地说道:“不会,这是他们自作自受。对待这种人就该一棍子打死,让他们喷不出坏水来。
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吗,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咱们是无产阶级革命战士,就要送祸害去西天取经。”
“秀秀,你别有心里包袱,现在都新社会了,咱们就该堂堂正正地为自己活,领袖都说了女子能撑半边天呢!
说白点,这人生除了生死,其他全算擦伤。你才二十一,正青春,咱们的美好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这话给张秀秀心里洒下了暖阳。
“嗯,你说的对。孩子没了,又死过一次,我也想开了,当初要不是我的软弱和退缩,我这三年也不会活成地狱。以前是自作自受,从现在开始我要为自己活。”
随即从兜里掏出一百块。
“月月,这是借你的钱。”
苏明月诧异了:“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张秀秀突然挑挑眉头:“你这么聪明,一定猜的到。”
苏明月心中微微一动:“刘家的!?”
对方坦然地点头:“那老虔婆和刘旺财马上要吃花生米了,这家现在是我做主。你不知道老虔婆有多精,跟耗子似的东藏一点,西藏一点,连尿桶底下都藏了呢!好在我碰到过几次她拿钱,这次全给掏了!”
苏明月忙竖起个大拇指:“干的好,干的妙,干的呱呱叫!对待坏人就要比他们更坏,毕竟活着本来就不容易,能怪别人就别怪自己。”
张秀秀见她夸自己,说得更是激动了:“是吧,我本来想着这次回来跟刘旺财离婚,可是我现在不离了。不离婚,家里就我能做主。
我不仅要用她刘家的钱,吃她刘家的粮食,我还要住她刘家的屋子,哦,对了,她们枪毙那天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去送他们上路。”
“等枪声一响,我就去销户口。到时我把屋子卖了,让他们死不瞑目。谁要敢说闲话,我就砸了他家的锅,掀了他家的瓦……”
苏明月:姐妹,好飒!请收下我的膝盖~
这才是正常的生活剧情,她实在受不了电视剧里有些女主被婆家欺负了,要么矫里矫气,装清高分币不要,要么自个躲得远远的,更气的是还有人圣母上身,大度原谅的,真是放她娘的狗屁……
观众的乳腺也是乳腺啊!
“秀秀,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张秀秀莞尔一笑,眼角多了一丝期盼:“这事捅到了县里,上面领导见我身子不好,又可怜我的遭遇,就把事情报上去了,老家那边已经同意我回城了。
回来时我已经给我妈发了电报,过些日子我妈和大弟会过来接我。我要离开这个都是噩梦的地方,重新开始。”
“嗯,咱们重新开始!”
“我觉得现在的你充满了力量,是全村最亮的妞。来,干了这碗糖水,咱们俩以后就是活得潇潇洒洒的两条好汉。”
苏明月给自己和张秀秀各倒了一杯糖水。
“嗯,干……”
两杯糖水碰撞出香甜的气息,两人豪迈地喝了一口,“扑哧……”笑了。
苏明月真心为她感到开心,当初那朵任人糟践的野花长出了保护自己的刺,可以大方地活着,发光发热~
所以等她离开时,苏明月塞了一只野鸡给她。
“拿着吧,这我上山打的,拿回去炖汤喝!”
“你还会打猎!?”
“也不算,就是从小跟假小子一样爱玩弹弓,准头还行。”
“成,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等我身子好些,我做桌好饭你来我家吃。”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苏明月心道:“喇叭花大队风水好,养人,净出女汉子!”
……
张秀秀的回来还是在村里引起了一些波澜,虽说大家对她的遭遇很同情,但很快还是传出一些流言蜚语。
说的最难听的就是说她没良心。
丈夫婆婆关大牢了,也不寻思着去走走关系捞人,连看都没去看看,肯定早就做好了改嫁的准备云云。
张秀秀也狠,拿着一把菜刀就冲到那说闲话的人家,当场剁了人家一只鸡。然后把没了身子,血呼啦啦的鸡头扔在那家人面前。
“……我吃你家饭,还是穿你家衣了,成天嚼人家舌根。我去不去看他们,要你在这里喷粪?”
“上下嘴巴子一张,就给我没良心的帽子,你谁呀?蝙蝠身上插根毛,装什么花尾巴的鸟!自家一兜子烂屁股眼的事,还来管人家拉屎放屁。”
“再让我听到半句,我把你家全砍了。反正我一条命换你们这么多不亏,不信你就试试!”
张秀秀这三年被周翠莲骂狠了,直接照抄搬用,骂人那是脚踩西瓜皮,丝滑得很。
“坏我名声,这鸡就赔我了。你要不服,咱们去找大队长,找公社领导说个明白。”
那家人早吓得瑟瑟发抖,愣是轻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张秀秀拎着那只鸡,昂首挺胸地走了。
这事没一会功夫就传遍村里,好一阵子没人敢去触张秀秀的霉头,也算是杀鸡儆猴了。
从此张秀秀一战成名,成功晋升喇叭花大队二号泼妇名单。
她又和苏明月玩得好,一时间颇有种黑风双煞重出江湖的赶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