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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苍见司音逃脱,那股即将到手的猎物凭空消失的暴怒几乎要将他理智焚毁。他猛地转身,猩红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一旁脸色同样难看的离镜身上,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你个逆子!”擎苍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带着雷霆万钧的怒火,“我养你何用?连个人都看不住!真是半点比不上你大哥!若你大哥在,岂会让司音这等小辈在我鬼门关前放肆!”

话音未落,擎苍眼中凶光大盛,一股磅礴而阴戾的黑气自他掌心凝聚,毫不留情地朝着离镜心口拍去!他盛怒之下,已全然不顾父子之情。

离镜本就因司音的逃脱而心神激荡,又被父亲如此痛斥,提及早逝的大哥更是让他心中刺痛,竟一时未能完全避开。那黑气如毒蛇般钻入他体内,离镜闷哼一声,身形剧震,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踉跄着后退数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气息也变得紊乱不堪。显然,擎苍这一击,已然动了真怒,下手极重。

“殿下!”

就在擎苍似乎还欲再出手时,一道身影猛地从旁边窜出,以极快的速度挡在了离镜身前。正是一直冷眼旁观,伺机而动的玄女。

她此刻脸上满是恰到好处的焦急与恳切,对着擎苍盈盈下拜,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异常清晰:“君上息怒!请君上念在殿下并非有意之失,饶过殿下这一次吧!”

擎苍见是玄女,眼中怒火稍敛,但依旧阴沉:“哦?你是谁?你要为他求情?”

玄女伏在地上,姿态恭敬,语气却不卑不亢:“回君上,我是玄女,殿下只是一时失手,也是人之常情。但他毕竟是您的亲生儿子,是翼界的二皇子啊!如今翼界正值用人之际,君上若严惩殿下,岂非得不偿失?”

她顿了顿,偷偷抬眼瞥了一下脸色铁青的擎苍,见他并未立刻发作,心中一喜,继续说道:“更何况,司音逃脱,奴婢也有看管不力之责。若君上要责罚,便请连奴婢一同责罚吧!只求君上能给殿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说着,她微微侧过身,露出身后气息奄奄的离镜,眼中流露出“担忧”与“深情”:“殿下此刻已身受重伤,若君上再动雷霆之怒,恐……恐殿下性命垂危啊!届时,谁来为君上分忧,谁来守护我翼界的万里江山呢?”

离镜靠在石壁上,捂着胸口,艰难地喘息着。他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玄女,眼神复杂。他并非愚笨之人,玄女此刻的“挺身而出”,究竟有几分真心,几分算计,他心中并非没有掂量。只是此刻,他重伤在身,无力反抗父亲的怒火,玄女的求情,竟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擎苍盯着玄女那张梨花带雨、言辞恳切的脸,又看了看自己那不成器、此刻狼狈不堪的儿子,胸中的怒火如同被浇上了一瓢冷水,虽未完全熄灭,却也暂时压了下去。他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如刀:“将功补过?他拿什么将功补过?”

玄女心中一紧,知道关键时刻来了,她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君上,司音乃是天族战神墨渊的座下弟子,此次潜入翼界,定不简单。奴婢愿协助殿下,彻查此事,定要将司音及其同党揪出,以绝后患!届时,定能为君上,为翼界,挽回今日之失!”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却又巧妙地隐藏在一片“忠心耿耿”之中。

擎苍沉默了片刻,眼中的杀意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和权衡。他知道玄女所言有理,离镜再不堪,也是他的儿子。而且,玄女这个女人,心机深沉,手段狠辣,或许,让她去“辅佐”离镜,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让这个逆子,稍微“长进”一些。

最终,擎苍冷冷地哼了一声,拂袖道:“罢了!暂且饶你这一次!离镜,若下次再敢坏我大事,定不饶你!”

他的目光扫过玄女,带着一丝警告和莫测,“玄女,本君便给你这个面子。离镜就交给你照料,至于如何将功补过,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完,他不再看两人一眼,转身化作一道黑烟,怒气冲冲地离去。

直到擎苍的气息彻底消失,玄女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冷汗。她缓缓转过身,扶起摇摇欲坠的离镜,脸上立刻换上一副关切万分的神情:“殿下,您怎么样?快,我扶您回去疗伤!”

离镜看着她眼中那瞬间转变的“温柔”,心中只有一片冰凉。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与玄女之间的关系,将变得更加复杂难明。而他自己,似乎也一步步踏入了一个更深的旋涡之中。玄女的机会,已然到来,而他的命运,又将何去何从?

昆仑墟的云雾依旧缥缈,仙气氤氲,可司音的心却像是被投入了万丈寒冰,冻结得没有一丝温度。她踉跄着回到自己的住处“紫云殿”,往日里与师兄们嬉闹的场景、墨渊上神威严而关切的目光,此刻都成了刺心的利刃。离镜的背叛,那一句“你是天族,我是翼族,我们之间隔着的是血海深仇”,如同魔咒般在她脑海中盘旋。她再也忍不住,扑倒在榻上,压抑许久的呜咽终于化作放声痛哭,撕心裂肺,仿佛要将这些日子的委屈、爱恋与绝望都倾泻而出。

墨渊正在书房查阅古籍,推演星象,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股熟悉却又充满极度悲伤的气息。他微微蹙眉,放下手中的玉简,身影一晃便已出现在紫云殿外。殿内的哭声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助,像一只受伤的幼兽,揪紧了他的心。他推门而入,看到那个平日里虽有些顽劣却总是神采飞扬的小徒弟,此刻哭得几乎喘不过气,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司音。”墨渊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司音听到师父的声音,哭声一滞,慌忙想擦干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她哽咽着转过头,通红的双眼像兔子一样,可怜巴巴地望着墨渊:“师父……”

墨渊走到她面前,并未多问发生了何事。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然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动作带着长辈对晚辈的安抚与怜惜。“哭吧,”他缓缓道,“哭出来,便好受些了。”

这句简单的话,瞬间击溃了司音最后的防线。她再也顾不得师徒尊卑,一头扎进墨渊温暖的怀里,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依靠,哭得更加大声。墨渊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伸出手,有些生涩却又无比轻柔地环住了她,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他知道,他的小徒弟此刻最需要的不是道理,而是一个可以宣泄情绪的港湾。

“师父……他骗我……离镜他骗我……”司音语无伦次地诉说着,那些甜蜜的过往与残酷的现实交织在一起,让她痛不欲生。

墨渊静静地听着,偶尔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他早已洞悉世事,知晓这段情缘的艰难,却也明白有些路,需要她自己去走,有些痛,需要她自己去尝。他只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给予她无声的支撑。“世间情劫,最是磨人。”墨渊的声音带着悲悯,“但你要记住,你是昆仑墟的弟子,是我的墨渊的徒弟,无论何时,昆仑墟都是你的家,师父永远在这里。”

司音在墨渊的怀里哭了许久,直到声音嘶哑,泪水流干,才渐渐平静下来。她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师父温和而坚定的眼神,心中那块被寒冰冻结的地方,似乎有了一丝松动。

接下来的几日,司音把自己关在殿中,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墨渊并未强行打扰,只是每日都会让弟子送去清淡的饮食,并亲自去她殿外查看一番,确认她安好。他知道,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份伤痛。

众师兄也都看出了小师弟(他们尚不知司音女儿身)的不对劲,纷纷前来探望,却都被墨渊拦下了。“让她静一静。”

几天后,当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棂照进紫云殿时,司音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曾经盛满爱恋与痴缠的眸子,此刻虽仍有淡淡的忧伤,却多了一份沉淀后的清明与坚韧。她起身,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憔悴却眼神坚定的自己,深吸一口气。离镜,从此,你我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她换上干净的弟子服,走出了紫云殿。阳光洒在她身上,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她径直走向演武场,拿起许久未碰的长剑,一招一式地练了起来。剑风凌厉,招式沉稳,每一次挥剑,都像是在斩断过去的牵绊。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衫,却也让她的眼神愈发清亮。

墨渊站在远处的山巅,看着演武场上那个重新振作起来的小小身影,嘴角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他的小徒弟,终究是没有让他失望。她虽经历情伤,却未曾沉沦,反而从中汲取了力量,变得更加坚韧。这便是成长的代价,也是成长的馈赠。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一日,昆仑墟山门外传来一阵微弱的呼救声。弟子们前去查看,竟发现是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玄女。

原来,玄女自从跟随离镜前往翼界后,日子过得并不如意。离镜对她虽有新鲜感,却并无真情,尤其是在发现她处处模仿司音之后,更是日渐冷淡。翼君擎苍野心勃勃,一直觊觎天族圣地,玄女为了在翼界站稳脚跟,也为了报复司音,便主动向擎苍献策,声称可以为他提供天族的情报。为了取信于擎苍,也为了找机会离开翼界,回到昆仑墟这个看似安全的地方(她以为司音念及旧情,不会对她怎样),玄女不惜自导自演了一场戏,假装是偷了翼族的重要情报被发现。

擎苍本就多疑,虽表面上对玄女的“忠心”表示赞赏,但在她“偷”情报时,却故意设下圈套。玄女假戏真做,被翼族卫兵围攻。她本以为离镜会念着往日情分出手相救,可离镜在一旁看着,眼神冷漠,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绝望之下,玄女凭借司音曾教过她的一点粗浅法术和自己的狡猾,拼尽全力,带着一身重伤,偷偷逃离了翼界,一路跌跌撞撞,竟真的逃回了昆仑墟。

弟子们将玄女抬回昆仑墟,禀明了墨渊。墨渊看着榻上气息奄奄的玄女,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司音闻讯赶来,看到玄女那副惨状,心中五味杂陈。有恨,有怨,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毕竟,都是青丘的人,即使现在玄女不知道自己身份。

“司音……救我……”玄女看到司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挣扎着伸出手,声音微弱。

众师兄都以为司音会趁机报复,毕竟当初玄女背叛司音、抢走离镜之事,他们多少也知道一些。大师兄叠风沉声道:“十七师弟,此女伤得很重。”

司音看着玄女,想起了自己不久前的痛苦。她经历了背叛,深知其中的滋味。或许是同病相怜,或许是心中那点善念未泯,司音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她曾经也算我昆仑墟的客人。她伤成这样,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墨渊看了司音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的徒弟,不仅坚韧,更有一颗仁心,即使面对背叛自己的人,也能保持基本的道义。

于是,司音吩咐下去,为玄女疗伤。众师兄虽有不满,但师命难违(他们以为是墨渊的意思,墨渊也默认了),便各自散去,只留下几个负责照料的弟子。

在昆仑墟众弟子的悉心照料下,玄女的伤势渐渐好转。她表面上对司音感激涕零,暗地里却在处处留意昆仑墟的动静。她听到师兄们在讨论墨渊上神正在集结兵力,准备应对翼族可能发动的进攻,甚至听到了一些关于墨渊布防和战术安排的零星信息。

玄女心中冷笑,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她假意对司音忏悔,说自己当初是鬼迷心窍,如今只想在昆仑墟养伤,再无他念。司音虽未完全相信,但也放松了警惕。

趁着一个夜色浓重的夜晚,玄女用早已准备好的迷药迷倒了看守的弟子,悄无声息地潜出了昆仑墟。她一路疾行,不敢有丝毫停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将昆仑墟的情报献给擎苍,换取她在翼界的地位和荣华!

她回到翼界,将自己在昆仑墟听到的关于墨渊准备攻打翼族的计划、以及一些她推测出的兵力部署,还有偷了昆仑虚阵法图,添油加醋地告诉了擎苍并给了他。擎苍本就有开战之心,得到玄女的“情报”后,更是大喜过望,立刻调整了战略部署,设下了重重埋伏,以逸待劳。

不久之后,墨渊为护四海八荒安宁,率领昆仑墟弟子,向翼族发起了进攻。他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威望和兵力,定能一举击溃擎苍的野心。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翼族的抵抗异常顽强,而且似乎对他的战术了如指掌。于是撤回军队,带众弟子回了昆仑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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