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回东极城,叶霜璃靠着车窗,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沈岚音神色如常,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像是在心里盘算什么。
等车停在琼林阁门口,小厮早已迎上来:“两位客官回来了?”
“结账吧。”叶霜璃爽快道。
小二取来账本。
掌柜站在柜台后面:“贵客,您一共消费一百七十八枚下品灵石,包含房费、酒水和马车的费用。”
叶霜璃点点头,从储物袋里摸出一百八十枚灵石,拍给他:“多余的不用找了,辛苦。”
另外又打赏了车夫一锭碎银:“稍后麻烦了,送我回叶家。”
掌柜立刻恭敬地答道:“多谢客官!两位以后再来,可直接报名字,我给您打折。”
叶霜璃扬扬手,回头对沈岚音道:“我先回去。”
沈岚音闻言眉头微蹙,却没阻拦,只淡淡提醒:“小心行事。”
“放心,我就是去看看热闹。”叶霜璃笑了笑,心底却是另一番冷意。
她要亲眼看看,叶家如今是怎么打算的。
她出门转身上了马车,车夫见是熟客,立刻抱拳:“您坐稳啦。”
“对,麻烦。”
马鞭轻甩,马车驶出琼林阁。
......
叶家位于东极城西南角,占地极广。
青砖碧瓦,门上是独有的树叶纹饰。
叶霜璃换下了斗篷,径直走过去。
守门的家丁认出她来,眼底闪过一瞬惊讶,连忙行礼:
“二小姐,您回来了。”
“人都在?”
“是,家主和夫人都在正堂。”
“嗯。”叶霜璃神色淡淡,“我要见叶家主。”
“这......”家丁对视一眼,还是躬身行礼。
“请稍候,小的去通报。”
叶霜璃一言不发,轻轻摸了下手上的戒指,随后径直往正堂走去。
堂中烛火明亮,叶承寂坐在主位,神情一贯沉静。。
主母苏如兰端坐在一侧,姿态端庄,指尖摩挲着手里的象牙佛珠,像是在等她开口。
柳晚晴则坐得略靠后,神色温柔。
“回来了。”
“嗯。”叶霜璃大大方方答应,“家主好。”
随后跨过门槛,给堂上的众人行了个不卑不亢的礼。
苏如兰抬眼打量了她一番,似笑非笑。
叶霜璃的目光扫过堂中众人。
苏如兰挑了挑眉,似是早有预料:“你既已在外自立门户,回来也该有个交代。”
柳晚晴忙笑着打圆场:“夫人,何必说得这么决绝。她毕竟也是叶家的孩子。”
叶霜璃忽然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姨娘不必说了,我知道你是好意。”
正厅内一时安静。
苏如兰挑了挑眉:“你既姓叶,叶家自当庇护你。何必如此生分?”
叶霜璃唇角勾了勾,声音却不带笑意:“我姓叶,可从来没被当过叶家人。”
柳晚晴连忙起身,语气柔婉:一家人哪有隔夜仇,旁支也好嫡支也好,都是叶家骨血。”
“姨娘的话,我领情。”叶霜璃淡淡道,“但有些账,该算清楚了。”
她缓缓取出一枚碎裂的腰牌放到桌上,清脆的声响在厅里回荡。
“柳汀镇的宅子前些日子毁了,我找到了这个。”
大厅里的气氛骤然紧绷。
她直直看向叶承寂:“家主,我回来的意思,只有一个。”
堂上众人齐齐看向她。
叶霜璃挺直了背,声音清清冷冷:“今日起,我与叶家再无瓜葛。”
苏如兰的手指一顿,目光一瞬冷冽:“断亲?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叶霜璃神色不变,“从此以后,叶家没有我这个人,我也不再姓叶。”
苏如兰抿了一口茶,开口道:“你以后可没有资格再入族谱,我劝你三思而后行。”
“去意已决。”叶霜璃抬眼,眸色沉静。
苏如兰的茶盏一顿,眼底闪过一抹惊诧。
叶承寂沉默了许久,目光深邃得像看不见底的古井,声音沉稳而缓慢:
“既然如此,叶家不会强留。”
他抬手一招,立刻有家丁捧着一只锦盒和厚重的族谱上前。
那族谱封皮用上好的紫檀木板压着,里面一行行名字整整齐齐。
他抬手,掌心浮现出一抹淡淡的青光,那是由自身灵力凝成的毛笔。
笔尖一落,缓缓在叶霜璃的名字上画了一道横线,
下一秒,纸上只留下空白。
“自今日起,你与叶家再无瓜葛。”
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把族谱重新合上,放回家丁手里。
叶霜璃神色如常,只是微微垂下眼睫,似乎将这一刻深深刻进心底。
他又打开那锦盒。
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二百枚下品灵石。
“这些是旁支留下的产业与田地,原本就是你的。”
叶承寂神色淡淡,“如今交还于你,以免旁人说我叶承寂觊觎旁系的财产。”
叶霜璃接过,郑重行礼:“多谢。”
她抬手,指尖泛起一层淡淡的蓝色光团。
下一瞬,体内的灵力鼓荡而出,气息轰然扩散,堂内烛火齐齐摇曳。
柳晚晴花容失色,苏如兰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练气六层!
七岁!
她转身便走,背影干脆利落,留给堂中一阵诡谲的静默。
.......
叶怀玉从书房大步赶来,手里还捧着一个小木匣,终于在大门口追上了叶霜璃。
“这是我攒的灵石。”少年有些局促地抓了抓头发,把匣子塞到她怀里。
“霜璃妹妹,你拿着。”
她心头一暖:“你这样,会被人说偏心。”
“我才不管。”叶怀玉闷声道,“你一个人出去在外面,肯定用得上。”
他顿了顿,又叹了口气:
“家族刚把诗宁妹妹送去沧澜宗,我可能要一直留在家里,这辈子也就止步于筑基了。”
叶霜璃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傻子,修行不是看别人,是看你自己怎么走。你不想一辈子困在家里,就自己闯出去。”
少年怔住,看着她那双眼睛,忽然明白她是真的要走了。
“那你......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也许吧。”
叶霜璃笑了笑:“等哪天我飞升成仙,回来带你去看天上的风景。”
叶怀玉鼻尖一酸,硬是忍住了眼泪:“那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当然。”
夜色下,叶霜璃回头看了一眼叶府。
那重重叠叠的屋檐此刻看起来就像一只沉默的巨兽。
从今日起,她不再属于这里。
霜璃即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