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开放库房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只有手电光柱扫过档案架时,那飞扬的尘埃才能证明时间的流动。凌峰、林薇和石浩如同三个渺小的点,在这片由纸张构成的巨大迷宫中艰难搜寻。
灰尘呛得人忍不住想咳嗽,却又不得不强行忍住。空气污浊而沉闷。档案的分类系统似乎经历过多次变更,显得有些混乱,很多盒子外的标签早已模糊不清,或者内容与标签完全不符,大大增加了搜寻的难度。
凌峰主要负责感知。他不再局限于触摸,而是将“共感”的范围扩大,如同一个敏感的人形雷达,行走在一排排档案架之间,指尖偶尔掠过那些格外古老或看起来不同寻常的卷宗表面,试图捕捉任何与“徽记”、“钥匙”、“图纸”或强烈历史事件相关的回响。
大多数时候,反馈是杂乱无章的,是无数个体生命在此留下的工作痕迹和情感碎片。但他耐心地过滤着,寻找着那隐藏在庞杂背景噪音下的、独特的“信号”。
林薇则凭借着她出色的感知和细腻的心思,快速浏览着那些标签尚且清晰的档案。她重点寻找与“青宸学园筹建委员会”、“市议会历史纪要(1970-1985)”、“市政工程争议档案”等相关的盒子。她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目十行,但注意力高度集中,不放过任何可能相关的字眼。
石浩负责的区域更偏向于实物资料和大型图纸。他小心翼翼地搬动那些沉重的、落满灰尘的图纸筒和装着建筑模型的木箱。很多图纸因为年代久远,纸张变得极其脆弱,轻轻一碰就可能碎裂。他需要极大的耐心和力量来控制自己的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东区的战斗不知进行得如何,他们必须争分夺秒。
“我这边大多是土地征用文件和早期预算报表,没什么特别的。”林薇有些失望地低声汇报,她拍了拍手上的灰,眉头微蹙。
“我找到几张老供水厂的区域规划图,但都是公开版本,没有细节。”石浩也摇了摇头,将一个图纸筒小心地放回原处。
凌峰没有气馁,他沿着库房最深、也是最杂乱的一排档案架慢慢走着。这里的档案似乎被遗忘了更久,灰尘积了厚厚一层,蜘蛛网随处可见。他的指尖拂过一个没有标签、皮质封面已经严重磨损开裂的厚本子时,一股强烈到几乎让他心脏骤缩的情感冲击猛地袭来!
那是一种混合了极致狂热、深入骨髓的恐惧、无法承受的负罪感以及最终彻底绝望的复杂情绪!这股情绪的强度远超他之前感知到的任何回响,仿佛烙印一般刻在了这本日记的每一页纤维之中!
“在这里!”凌峰低呼一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般,将那本厚重的皮质日记从一堆散乱的文件中抽了出来。
日记本的封面没有任何文字,入手沉重。他轻轻吹开表面的浮尘,露出了下面暗褐色的、布满裂纹的皮革。
林薇和石浩立刻围了过来。
凌峰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林薇。林薇会意,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柔和的情绪能量流淌过去,为他构筑精神防线。
他缓缓翻开了日记的第一页。
泛黄脆弱的纸张上,是用钢笔书写的、略显潦草却有力的字迹。开篇的日期是“1976年3月”。
【3月15日,晴。理事会第七次秘密会议。‘窥星者’再次展示了那张令人战栗的蓝图……‘墟井’确实存在,就在我们脚下。祂的梦境……既是恩赐,也是诅咒。我们必须找到控制祂,或者至少……隔绝祂的方法。为了镜湖市的未来。】
【4月2日,阴。‘基石’计划启动。选址确定在原青宸庄园旧址,那里是地脉节点,也是构建‘镜面封印’的最佳位置。学园,将是我们最完美的伪装。】
【5月20日,雨。地下工程遇到阻碍……那不是自然岩层……有什么东西在下面……工人们开始做噩梦,情绪不稳定。‘哀悼之核’的碎片反应异常活跃……我们是否在打开潘多拉魔盒?】
凌峰一页页地翻阅下去,心跳越来越快。日记的主人似乎是初创理事会的一名核心成员,代号“守秘人”。里面详细记录了学园建立背后不为人知的秘密:“镜面封印”计划、利用学园建筑布局构建能量屏障、对“墟井”的恐惧与贪婪交织的复杂态度,以及……关于“钥匙”的记载!
【7月10日,雷雨。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归虚’的信仰不知从何而来,开始在部分工人和低级成员中蔓延。他们渴望拥抱‘灵源’的虚无,认为那才是终极的纯净……疯子!】
【8月5日,晴。‘钥匙’必须被分开!绝不能落入任何单一势力之手!‘纹章’由理事会保管,‘誓约’融入地脉,‘轨迹’……必须被藏起来,藏到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那个地方,必须绝对寂静,能掩盖一切波动……】
日记在这里,笔迹变得异常混乱和激动。
【他们发现了!‘归虚’的疯子们知道了‘轨迹’的藏匿计划!必须加快!必须……】
后面的几页被某种深褐色的、疑似干涸血液的污渍污染,字迹模糊不清。
凌峰快速翻到最后一页有字迹的地方,日期是“1978年11月3日”。
【……一切都错了……封印并不完整……‘灵源’的梦境比我们想象的更……饥饿……供水厂的事故……不是意外……是献祭!为了平息祂的躁动?!还是为了……打开真正的通道?我们都被利用了……‘钥匙’……绝不能重聚……】
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
凌峰合上日记,脸色苍白,背后已被冷汗浸湿。这本日记所揭示的真相,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黑暗和残酷。学园的建立并非为了教育,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封印行动!初创理事会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归虚”的信仰早已渗透!“钥匙”被分成了三部分:“纹章”、“誓约”和“轨迹”!
而最后那份“轨迹”,似乎被藏匿在一个“绝对寂静”的地方……
凌峰、林薇和石浩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震惊。
体育馆地下那片“死寂”的领域……难道就是藏匿“轨迹”的地方?!
就在他们被这惊人的发现所震撼时,库房外,遥远的东区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沉闷至极、仿佛源自地心深处的巨响!紧接着,整个档案馆大楼都轻微地晃动了一下,灰尘簌簌而下!
几乎同时,凌峰手腕上的监控手环发出了尖锐而连续的蜂鸣!屏幕瞬间变成红色,显示着最高警报:
“警告!检测到大规模现实稳定度下降!‘墟井’能量泄漏!重复!‘墟井’能量泄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