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闭目的瞬间,外界的一切声音仿佛都远去了。
意识沉入识海深处,《万化源诀》的总纲真意如洪流般冲刷着他的认知。那不是具体的文字功法,而是一种近乎“道”的法则韵律,一种对世界本质的认知与重构方式。
“化万道,纳万源,归混沌,演太初……”
总纲开篇十二字,字字如锤,敲击在林风灵魂深处。他体内的混沌神魔血隐隐沸腾,《数据真解》的推演核心疯狂运转,试图将这玄奥的法则韵律转化为可以理解、可以操作的“模型”。
“所谓‘万化’,不是简单的吞噬融合,而是解析、分解、重组……如同将一块矿石熔炼,剔除杂质,提取精华,再按照新的结构铸造……不,比那更本质,是从‘能量构成’、‘法则印记’、‘信息编码’的层面进行操作……”
林风的思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数据真解》的优势在此刻凸显——它不讲玄而又玄的感悟,而是将一切现象“数据化”、“模型化”。此刻,《万化源诀》那玄奥的韵律,正被《数据真解》快速拆解、分析,尝试建立对应的“算法”和“操作流程”。
“太阴之力,属性:至阴、至寒、至静、至纯……能量频率波段:xxx-xxx……法则表征:宁静、寂灭、净化、沉淀、守护……与侵蚀能量的对抗方式,不是硬碰硬,而是‘冻结活性’、‘沉淀杂质’、‘同化无序’……这需要极高的控制精度和能量品质……”
“而《万化源诀》的基础篇‘源炼法’,核心是构建一个临时的、微观的‘混沌熔炉’。以自身混沌气为基,模拟混沌初开时的‘无序演化’状态,在此状态下,引入需要熔炼的‘源’——比如太阴之力,按照特定频率和结构进行‘温养’、‘拆解’、‘提纯’,最后再按照需求进行‘塑形’或‘释放’……”
“难点在于:第一,维持‘混沌熔炉’的稳定,需要精确的能量输出和心神控制;第二,对‘源’的解析必须足够深入,否则无法有效拆解;第三,熔炼过程中可能产生能量反噬或信息污染……”
林风在心中快速推演着。得益于混沌涅盘后对混沌本质的深刻理解,以及《数据真解》的强大解析能力,那晦涩的“源炼法”正在被他快速消化。但理论明白是一回事,实际操作用来救命,容不得半点差错。
外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球形建筑内,气氛压抑得能滴出水来。
卡琳娜额头渗出汗珠,维持圣焰压制两人侵蚀已经让她很是吃力。陈静和那名年轻觉醒者眉心的灰黑色气息虽然被压制,但仍在缓慢地、顽强地试图扩散。
雷烈、福斯特、上川彻三人守在破损的入口处,背对背呈三角阵型。外面的废墟死寂依旧,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远处偶尔传来细微的、像是无数细足刮擦金属的窸窣声,又或是某种粘稠液体滴落的“滴答”声,令人毛骨悚然。
“他妈的,有种就出来!”雷烈压低声音咒骂,手中雷光若隐若现。长时间高度紧张,让他的暴躁脾气有些压制不住。
“省点力气,雷队。”福斯特冷静道,手中的盾形玉佩始终散发着稳定的土黄光晕,笼罩着入口区域,“这些东西在试探,也在等待我们松懈,或者……等里面那位弄出更大动静。”
张清云和凌虚子一边维持隔绝阵法,一边也在观察四周。凌虚子突然皱眉,指向建筑内壁某处:“你们看,那些符文刻痕……”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墙壁上那些原本暗淡的、属于星盟的古老符文刻痕,此刻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渗出一点点极其细微的灰黑色粘液。粘液沿着刻痕流淌,如同腐朽的血管在重新注入污血。
“侵蚀……在渗透这座建筑本身的防御结构。”张清云面色一沉,“这建筑当年应该有很强的净化或隔绝阵法,但年久失修,加上外部侵蚀浓度太高,正在被逐步污染。我们在这里待得越久,越不安全。”
“林风还要多久?”上川彻握紧长刀,低声问卡琳娜。
卡琳娜摇头:“不清楚。他气息很平稳,但意识波动非常剧烈,应该在全力推演。我们不能打扰他。”
就在这时,外面废墟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更加清晰的、如同无数人重叠哀嚎的嘶鸣!那声音带着强烈的精神冲击,即使隔着一层建筑和阵法,也让众人心神一震,意识出现瞬间的恍惚!
“戒备!”福斯特低吼,盾形玉佩光芒大盛!
几乎同时,数十道黑影从不同方向的废墟阴影中窜出,疯狂扑向入口!这次不再只是人头大小的秽影兽,其中夹杂着好几只体型如牛犊、形态更加扭曲、散发着更强恶意和侵蚀波动的怪物!它们有的多足多眼,有的像是多个生物缝合而成,唯一的共同点是那对鲜活生命的极致贪婪!
“杀!”雷烈怒吼,雷光炸裂,一拳将最先扑来的一只多足怪物轰退,但那怪物体表的灰黑色粘液异常坚韧,雷光只能让它表皮焦黑,未能一击致命!
上川彻刀光如瀑,瞬间斩出十几道刀气,精准地切入几只小型秽影兽的核心,将其斩灭。但他的刀气落在那些牛犊大小的怪物身上,却只能留下不深不浅的伤口,灰黑色粘液蠕动间,伤口竟在缓慢愈合!
福斯特的土黄光晕承受着最大的冲击,那些怪物疯狂撞击着光晕屏障,发出“咚咚”闷响。光晕不断闪烁,福斯特脸色发白,显然支撑得极为吃力。
“这些东西比刚才的强了不止一倍!而且有简单的配合!”张清云喝道,并指如剑,一道青色剑气射出,洞穿了一只试图从侧翼绕过光晕的怪物头颅,那怪物这才抽搐着倒地,但很快又有新的补上。
凌虚子咬破指尖,快速在残剑上画出符咒,剑身泛起血色光芒,一剑斩出,血色剑芒带着破邪之力,将一只怪物劈成两半,侵蚀能量消散的速度快了许多。
“用带净化、破邪属性的攻击!普通能量攻击效果大打折扣!”凌虚子喊道。
卡琳娜咬牙,分出一缕圣焰,化作数道火焰箭矢射向入口,圣焰对侵蚀生物的克制明显,几只怪物被击中后发出凄厉嘶鸣,身体快速消融。但卡琳娜也因此脸色更白,维持陈静二人压制的圣焰都波动了一下。
战况瞬间激烈!怪物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而且随着那深处嘶鸣的持续,更多的黑影正在从废墟各处涌来!这座破损的建筑,如同黑暗潮水中的孤岛,随时可能被淹没。
而建筑内,那些墙壁符文刻痕渗出的灰黑色粘液越来越多,甚至开始顺着墙壁向下流淌,空气中弥漫的衰败与侵蚀气息明显加重。昏迷的众人眉心的灰黑色气息,蠕动速度也加快了一丝。
压力,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就在这时——
盘膝而坐的林风,周身气息陡然一变!
原本平稳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富有韵律,左眼闭合,右眼的太阴星芒却亮如实质。他双手在胸前虚抱,掌心之间,一团灰蒙蒙的、只有拳头大小的气旋缓缓成型。
气旋初看混沌一片,但若仔细感应,却能发现其内部并非完全无序,而是以一种极其复杂、不断变幻的规律在缓慢旋转。气旋核心处,一点清冷的银光逐渐亮起——那是他从陈静手中源晶碎片隔空摄取的一缕最精纯的太阴之力!
“混沌为炉,太阴为源,炼!”
林风口中吐出低沉的字句,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奇特的重量。他虚抱的双手微微调整着角度和频率,那灰蒙蒙的气旋旋转速度开始变化,内部的清冷银光被拉扯、分解,化作无数细微的银色光点,融入混沌气旋之中。
紧接着,气旋的颜色开始变化,不再是纯粹的灰蒙,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沌中透着月华的奇异色泽,气息也变得既古老苍茫,又带着一丝清冷纯净。
“成了!‘混沌熔炉’初步构建成功,太阴之力正在被熔炼提纯!”林风心中一定,但丝毫不敢放松。这熔炉极不稳定,需要他持续耗费大量心神和混沌气维持。
他睁开右眼,目光扫过昏迷的银眸少女,以及陈静等十余人。
“先救她,她对太阴之力感应最强,或许能提供更多信息,而且她体内的太阴本源可以与我熔炼之力共鸣,事半功倍。”
林风心念一动,那团拳头大小、色泽奇异的气旋缓缓飘向银眸少女的眉心。在接近那灰黑色纹路的瞬间,气旋释放出一缕极其柔和、混合着混沌包容与太阴净化的奇异能量流,轻轻包裹住那些纹路。
嗤嗤嗤——
比之前更加剧烈的反应出现!灰黑色纹路疯狂挣扎、蠕动,试图抵抗、侵蚀这股新来的力量。但这一次,情况不同了!
那奇异能量流仿佛自带“分解”与“沉淀”的属性,所过之处,灰黑色纹路如同积雪遇阳,快速消融、褪色,其中活跃的侵蚀意志被混沌熔炉的力量搅乱、稀释,而其中精纯的衰败能量则被太阴之力沉淀、冻结,最后被混沌气缓慢同化吸收!
效果显着!银眸少女眉心最浓郁的几处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缩小!她苍白的脸色,似乎也恢复了一点点血色,虽然依旧昏迷,但呼吸明显平稳了些许。
“有效!”卡琳娜惊喜道,但随即又担忧地看向入口处越发激烈的战斗,“但是林风,外面的情况……”
林风自然也感知到了外界的危机。他维持着对银眸少女的救治,同时目光扫向陈静等人,眉头紧锁。
“熔炼提纯后的‘净化太阴之力’存量太少,只够救治两到三人。其他人……”他看向墙壁上越来越多的灰黑色粘液,以及空气中越发浓郁的侵蚀气息,“必须先净化这个环境,否则就算我暂时清除了他们体内的侵蚀,外部环境也会立刻重新污染。”
“净化环境?这怎么可能?这片废墟都被污染了!”雷烈一边轰退一只怪物,一边吼道。
“不,不需要净化整个废墟。”林风眼神锐利,看向手中的星形徽记——星钥,“只需要净化这座建筑内部,利用星钥的权限,短暂激活这座建筑残存的‘净化阵基’!”
他分出一缕意识,沉入星钥之中。之前接收的意念碎片中,包含了部分关于这座“三号观测前哨”的基础信息,其中就有关于内部防御净化系统的简述。
“星钥,权限确认……请求连接‘前哨核心阵基’……启动局部净化协议……”林风以意念沟通星钥。
星钥微微震动,散发出柔和的银光,与建筑深处某个早已沉寂的能量节点产生共鸣。墙壁上那些被灰黑色粘液污染的符文刻痕,陡然亮起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银色光丝!
但光丝刚亮起,就被更浓的灰黑色粘液覆盖、侵蚀,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光芒迅速黯淡。
“阵基受损严重,能量不足,且被侵蚀堵塞……”林风瞬间判断出问题所在。
他看向手中那团仍在为银眸少女净化的混沌熔炉气旋,又看向陈静手中的源晶碎片。
“只能冒险一试了……将熔炼提纯后的太阴之力,通过星钥引导,注入阵基关键节点,强行冲开侵蚀堵塞,短暂激活净化!但这样做,会消耗掉大部分熔炼之力,可能只够再救一人……”
“林风,快做决定!我们撑不了多久了!”福斯特的吼声传来,他的盾形玉佩光芒已经黯淡了一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承受了巨大压力。外面的怪物越聚越多,其中甚至出现了两三只体型堪比大象、散发着让张清云等人都心悸气息的巨型畸变体!
卡琳娜也看向林风,圣焰摇曳:“我还能再撑三十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风身上。
林风目光扫过昏迷的众人,扫过苦苦支撑的队友,扫过手中微光闪烁的星钥和混沌熔炉。
电光石火间,他做出了决断。
“净化环境,救大多数人!卡琳娜,准备好,我清除陈静体内侵蚀后,你立刻用圣焰稳住她和另外两人!其他人,坚持住!”
话音落下,林风眼中闪过决然。他左手维持着对银眸少女的净化,右手猛地一引,那团混沌熔炉气旋中大约七成的能量被抽离出来,化作一道混合着混沌与太阴之力的光流,通过星钥的引导,狠狠注入墙壁上某处符文汇聚的核心节点!
轰!
整座建筑剧烈一震!墙壁上所有符文刻痕同时爆发出刺目的银光,那些覆盖其上的灰黑色粘液如同遇到克星,发出“嗤啦”的爆响,快速蒸发、消退!一股清新、纯净、带着淡淡月华凉意的气息,以那个核心节点为中心,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瞬间充斥了整个建筑内部!
空气为之一清!昏迷众人眉心的灰黑色气息蠕动速度明显减缓,甚至开始微微退缩!
“净化领域生效了!但范围只限建筑内部,而且……时间不会太长!”林风喘着粗气,刚才那一下消耗巨大。他立刻将混沌熔炉气旋剩余的能量,导向陈静眉心。
几乎同时,他转头看向入口处,对苦苦支撑的雷烈等人喝道:“退进来!利用净化领域周旋!”
雷烈三人闻言,毫不犹豫地抽身后退,撤入建筑内部。那些疯狂扑击的怪物追到入口处,却被骤然亮起的银色光膜阻挡——那是被激活的建筑基础屏障!怪物撞在光膜上,发出凄厉嘶鸣,体表灰黑色粘液“滋滋”作响,显然净化之力对它们伤害极大。
但好景不长。建筑外,那深处传来的重叠嘶鸣陡然变得高亢、愤怒!紧接着,大地开始微微震动,远处废墟中,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黑影,缓缓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