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无极的战斧斩落时，带起的不是风声，是撕裂空气的爆鸣。
左侧七只岩刺毒蝎同时扬起尾刺，幽绿的毒液在尖端凝聚。但战无极的斧光更快，那柄沉重的战斧在他手中轻若无物，划出一道暗红色的弧线。
“嗤——”
第一只毒蝎的甲壳被劈开，从头部一直裂到腹部。墨绿色的体液喷溅，带着刺鼻的腥味。
战无极没有停。他的身体在蝎群中旋转，战斧随着身体转动，第二斧、第三斧、第四斧……每一斧都精准地斩在毒蝎甲壳的缝隙处，那是苏晓晓刚才指出的弱点——复眼与头部连接的部位。
七只毒蝎，七斧。
斧光收敛时，七具尸体已经倒在碎石地上，尾刺还在神经质地抽搐。
“太慢了。”战无极甩掉斧刃上的污血，看向那只四米长的蝎王，“那只大的才够劲。”
蝎王发出愤怒的嘶鸣。它显然听懂了战无极的挑衅，六对步足猛地蹬地，庞大的身体化作一道暗金色残影，直扑战无极！
速度快得惊人。
但另一道身影比它更快。
林风在蝎王动的瞬间就动了。他没有用复杂的身法，就是最简单的直线冲刺，《不灭经》第四层“脏腑如雷”的力量在体内轰鸣，每一步踏出都在地面留下蛛网般的裂纹。
三十米距离，一息即至。
蝎王的尾刺已经扬起，深紫色的毒液在尖端凝聚成水珠状，那颜色比普通毒蝎的幽绿更深，更暗，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林风没有躲。
他抬起右手，混沌气在掌心凝聚，不是护罩，不是气旋，而是一面不断旋转的灰色圆盘。那是《万化源诀》中记载的“混沌磨盘”，专门用来炼化、分解能量攻击。
尾刺刺下！
深紫色的毒液柱激射而出，足有手腕粗细，所过之处空气都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商队那边传来惊恐的吸气声——这种浓度的毒液，就算是六阶修士沾上一点，也会在几息内化为脓血。
毒液柱撞上了混沌磨盘。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刺眼的光效，只有一种沉闷的、仿佛什么东西被碾碎的声音。深紫色的毒液一接触灰色圆盘，就被卷入旋转的气流中，迅速分解、稀释、最终化作一缕缕暗色的烟雾，消散在空气中。
蝎王复眼中的红光闪烁了一下，那是惊讶。
它想抽回尾刺，但晚了。
林风的左手已经抓住了尾刺的中段。混沌气顺着手掌涌出，如无数细针般刺入甲壳的缝隙。《数据真解》全力运转，蝎王体内能量流动的轨迹在识海中清晰呈现——毒腺在尾部第三节，心脏在背部甲壳下两寸，神经中枢在头部后方……
“找到了。”
林风五指发力。
“咔嚓！”
尾刺被硬生生捏碎！深紫色的毒液从断裂处喷涌，溅在林风手臂上，却无法侵蚀那层流转的混沌气，反而被迅速炼化，化作混沌气的养分。
蝎王发出痛苦的嘶鸣，庞大的身体疯狂挣扎，步足如长矛般刺向林风。
但林风已经松手，后退，然后再次前冲。
这一次，他的目标是蝎王的头部。
战无极从侧面杀到，战斧横扫，斩断三只试图围攻林风的普通毒蝎。卡琳娜的圣焰在另一侧燃起，形成一道火墙，暂时挡住了从岩壁孔洞中涌出的第二批蝎群。萧辰的剑光如游龙，专门刺向毒蝎的复眼，每一剑都精准狠辣。
陈静在后方支援，她的短弩射出的不是箭矢，而是一枚枚刻着净化符文的小型爆弹。爆弹在蝎群中炸开，微弱的净化之力虽不能杀死毒蝎，却能让它们动作迟缓，甲壳的防御力下降。
苏晓晓被帕图等人护在中间，她快速记录着战斗数据，同时高声提醒：“蝎王的弱点在背部第三块甲板下方！那里是它的心脏！但甲板硬度至少相当于六阶防御功法，普通攻击打不破！”
“那就打破它。”
林风已经冲到蝎王身前。蝎王的步足如长矛般刺来，每一击都带着破空声。林风没有硬接，他在步足的缝隙间穿梭，动作看似惊险，实则每一步都经过《数据真解》的精确计算。
三步，他避开了七次刺击。
第四步，他踏上了蝎王的背部。
蝎王疯狂扭动身体，试图把林风甩下去。但林风的双脚如同生根，混沌气在脚底形成吸盘，牢牢吸附在甲壳上。
他蹲下身，右手握拳，混沌气在拳锋凝聚、压缩、再压缩。那不是简单的能量包裹，而是《万化源诀》中记载的“混沌破法”——将混沌气压缩到极致，形成一点穿透性极强的攻击。
拳头落下。
砸在苏晓晓指出的那块甲板上。
“咚！”
闷响如擂鼓。甲板没有碎裂，但表面出现了一圈细密的裂纹。
蝎王吃痛，身体猛地弓起，然后重重砸向地面！它想用这种方法把林风压碎！
林风在最后一刻跃起，身体在空中翻转，然后再次落下，还是同一位置，还是同一拳。
“咚！”
第二拳。
裂纹扩大，蔓延。
蝎王彻底疯狂了。它不再理会其他人，所有攻击都集中向背上的林风。尾刺虽然断裂，但剩下的部分依旧锋利，它用残存的尾刺疯狂刺击自己的背部，完全不顾会伤到自己。
林风在尾刺的缝隙间闪躲，同时挥出第三拳、第四拳、第五拳……
每一拳都砸在同一位置。
每一拳都让裂纹更深。
商队那边，帕图看得目瞪口呆。他身边那个年轻护卫结结巴巴地说：“头、头儿……那人……真的是五阶吗？五阶能压着五阶巅峰的蝎王打？”
帕图没回答。他盯着林风的拳头，盯着那层灰色的气流，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那个给他护符的大人物身上，也见过类似的力量——虽然颜色不同，性质不同，但那种……那种仿佛能化解一切的感觉，很像。
第六拳。
“咔嚓！”
甲板终于碎了。
不是碎裂成块，而是从中心点开始，蛛网般的裂纹蔓延到整个背部，然后整块甲板化作粉末，露出下方暗红色的、跳动的血肉。
那是蝎王的心脏，还在有力搏动。
林风没有犹豫，右手并指如剑，混沌气在指尖凝聚成三寸剑芒，直刺而下！
“噗嗤——”
剑芒透心而过。
蝎王的身体猛地僵住。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复眼中的红光迅速黯淡。它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叹息的嘶鸣，然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土。
死了。
五阶巅峰的蝎王，死了。
整个峡谷安静了一瞬。
然后，剩余的岩刺毒蝎开始骚动。它们失去了首领，原本严密的包围圈出现了混乱。一些毒蝎开始后退，缩回岩壁的孔洞；另一些则更加疯狂地发起攻击，但已经没有了章法。
战无极哈哈大笑，战斧挥舞得更快：“现在才像样！来啊！”
他一斧劈开两只毒蝎，然后冲向蝎群最密集的区域，完全是一副享受战斗的样子。
卡琳娜的圣焰彻底展开，化作一片火海，将试图从侧面攻击商队的毒蝎全部拦住。萧辰的剑光更加凌厉，每一剑都带走一只毒蝎的生命。
林风从蝎王尸体上跳下，没有加入清剿，而是走向帕图那边。
“解决了。”他简单地说，然后看向苏晓晓，“记录完了？”
苏晓晓放下手中的记录仪，点了点头：“蝎王的战斗数据、毒液成分、甲壳硬度……都记下了。不过……”她犹豫了一下，“这些毒蝎的行为不太正常。”
“怎么说？”
“岩刺毒蝎是四级群居凶兽，按照文献记载，它们的智商很低，只会凭本能攻击。但刚才这些毒蝎……”苏晓晓推了推眼镜，“有战术配合。一开始的包围，后来的分批进攻，还有那只蝎王，它懂得先攻击最强的战无极。这不符合它们的生物习性。”
林风看向蝎王的尸体。墨绿色的血液正从心脏伤口处汩汩流出，渗进地面的碎石缝隙中。他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血液，混沌气探入分析。
《数据真解》反馈回信息：血液成分异常，含有微量的……寂灭污染。
虽然浓度很低，远不如帕图身上的疤痕，但确实存在。
“这些蝎子被污染了。”林风站起身，“不是直接侵蚀，是间接影响。可能是食物，可能是水源，也可能是这片峡谷的环境里就有微量的污染。”
帕图的脸色变了：“又是寂灭……”
“所以它们才会暴动，才会聚集上千只的规模。”苏晓晓恍然大悟，“污染让它们更具攻击性，也……更聪明了些。”
远处，最后一只毒蝎被萧辰一剑刺穿复眼，倒地身亡。
战斗结束了。
峡谷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焦臭味。地上躺着至少八十只毒蝎的尸体，墨绿色的血液汇成小溪，在碎石间流淌。
战无极扛着战斧走回来，身上溅满了污血，但表情很满足：“痛快！这才叫打架！老林，你那个捏碎尾刺的招式不错，教我？”
“等你把《斗战圣法》练到第五层再说。”林风看向帕图，“继续前进，还是退回去？”
帕图看着满地的蝎尸，又看了看自己商队的货物和驮兽，咬了咬牙：“继续！蝎王都死了，剩下的路应该安全了。而且……”他压低声音，“几位这么强，我帕图要是这次怂了，以后也不用在流放之地混了。”
商队重新整理，继续前进。
穿过这片布满蝎尸的区域，峡谷渐渐变窄，两侧岩壁几乎要合拢，只留下一条仅容一辆车通过的缝隙。光线暗了下来，只有头顶一线暗红色的天空。
帕图走在最前面，手里举着一盏简陋的油灯。昏黄的光在岩壁上跳动，映出嶙峋的怪影。
“前面就是这段路最危险的地方了。”他回头说，“叫‘一线天’，长度大概三里。这里经常有落石，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陈静问。她的手臂已经重新包扎过，不影响行动。
帕图沉默了几秒，才开口：“说不清楚。有时候是影子，有时候是声音，有时候……是死人。”
“死人？”
“以前死在这里的人。”帕图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我跑这条线十五年，在这段路上见过不下十具尸体。有些是新鲜的，有些……已经干枯得只剩骨头，但衣服还是完整的。最怪的是，这些尸体都会消失。”
“消失？”
“对。”帕图的声音更低了，“你第一次路过，看到一具尸体躺在那里。下次再来，尸体就不见了，连血迹都没有。但下下次，它可能又出现在别的地方。有人说是被野兽拖走了，可野兽怎么会把衣服留得那么整齐？”
苏晓晓忽然开口：“是空间褶皱。”
所有人都看向她。
“流放之地的空间结构很不稳定，有些区域会出现细小的空间褶皱。”她解释道，“就像一张纸被揉皱后，不同位置的纸面会重叠。那些尸体可能不是消失了，而是被卷进了另一个褶皱里，然后在某个时间点又被‘吐’出来。”
帕图听得半懂不懂，但点了点头：“反正邪门得很。大家跟紧点，别掉队，别乱看。”
车队驶入“一线天”。
岩壁在这里几乎垂直，高近百米，顶端只有一线天空。通道宽度不足三米，地面是多年踩踏形成的硬土，散落着碎石和枯骨。
气氛压抑。
驮兽不安地打着响鼻，蹄子踩在碎石上发出单调的“咔哒”声。护卫们握紧了武器，眼睛不停扫视两侧岩壁和前方的黑暗。
林风走在队伍中段，混沌气在体表缓缓流转，感知着周围的环境。《数据真解》在识海中构建着三维模型——岩壁的结构、空间的波动、能量的流动……
确实有异常。
这里的空间就像苏晓晓说的，有很多细小的“褶皱”。有些褶皱很稳定，有些则在缓慢移动。如果普通人误入这些移动的褶皱，可能会被瞬间传送到几米、几十米甚至几百米外，也可能……被撕碎。
“停。”
林风忽然抬手。
整个队伍瞬间停下。帕图回头，用眼神询问。
林风没有回答。他走到岩壁一侧，蹲下身，手指按在地面上。那里有一道很浅的痕迹——不是脚印，不是车辙，而是一种……拖拽的痕迹。
痕迹很新，最多不超过两天。
而且痕迹的尽头，是一个直径半米左右的岩壁凹陷。凹陷里，有暗红色的、已经干涸的血迹。
“这里死过人。”林风站起身，“两天内。”
帕图走过来看了一眼，脸色凝重：“这血迹……不是野兽撕咬留下的。伤口很整齐，像是……利器切割。”
萧辰也走了过来。他盯着那摊血迹看了几秒，忽然拔出剑，剑尖在岩壁凹陷里轻轻一挑。
“叮。”
一块金属片被挑了出来，落在地上。
那是一枚护甲碎片，银灰色，边缘有焦黑的痕迹。碎片上刻着一个徽记——交叉的剑与盾，背景是星辰。
帕图捡起碎片，仔细看了看，脸色彻底变了：“这是……‘星火护卫队’的徽记。”
“星火护卫队？”林风问。
“一支专门探索遗迹的雇佣兵队伍，在流放之地很有名。”帕图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们队长是个六阶巅峰的剑修，副队长是个五阶的灵能师，整个队伍十二个人，最弱的也是四阶。他们……怎么会死在这里？”
苏晓晓接过碎片，用随身的小型分析仪检测了一下：“护甲是被高温能量击穿的。不是火焰，不是雷电，是……某种高纯度的灵能冲击。”
她抬起头，看向通道深处：“杀死他们的人，或者东西，实力很强。至少七阶。”
寂静。
只有风声穿过峡谷的呜咽。
帕图的手在发抖：“七阶……流放之地明面上的七阶强者不超过十个，都在各大势力的总部坐镇，谁会来这里……”
他没有说完。
因为前方的黑暗中，传来了脚步声。
很轻，很慢，但确实是在靠近。
一步，两步，三步……
一个身影从黑暗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