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铃的余音还绕着教学楼转，像根没断的橡皮筋，林默就拽着苏晚往图书馆跑，掌心攥得发紧，连苏晚手腕上的银手链都被扯得晃了晃。图书馆老楼梯间的门没锁，木框都有点变形，推开时 “吱呀” 响得刺耳，混着顶层旧书堆的霉味和灰尘扑满脸，苏晚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赶紧用手背捂住嘴。
苏晚的指尖凉得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手里攥着张皱成一团的草稿纸，纸边都被指甲抠得起了毛，连铅笔印都蹭花了。她把纸往林默眼前递，声音发颤，还带着点刚打喷嚏的鼻音：“你看…… 今早早读时灵觉突然炸了，眼前一下子就冒这画面，我赶紧掏笔描下来，手都在抖，画得乱七八糟的。”
林默小心翼翼展开草稿纸，纸角都快被揉破了。上面用铅笔涂得黑乎乎的，能勉强看清个穿蓝白校服的人影，倒在公交站长椅旁，浑身缠满灰气，像被蜘蛛网裹着，连手指都蜷着，看着特别难受。那人胸前别着的校牌被深色东西浸着，看不清名字，只隐约辨出 “临海一中” 四个字，字体都模糊了。
“我好像看到…… 那个人的脸和你有点像，” 苏晚的声音压得更低，指甲不自觉掐进自己的小臂，留下道红印，还没等林默说话，又赶紧补充，“真的！就是眉眼那块，特别像！灰气往他嘴里钻的时候，我胸口都闷得慌，差点喘不上气，跟上次在古墓吸了阴煞似的。”
林默刚要开口问细节，楼梯上方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着书包带 “啪嗒啪嗒” 的晃动声，像有人在追着什么跑。小张抱着他的蓝色书包冲下来，书包上挂的动漫挂件都歪了，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滴，滴在书包的卡通图案上，晕开小湿痕。
“林默！苏晚！你们也没忘吧？” 小张往楼梯间里缩了缩，警惕地瞥了眼门口，生怕有人进来，“我刚才问数学课代表‘昨天的函数作业收了吗’，他居然说‘昨天？不就是重阳吗，作业还没布置呢’—— 可咱们明明过了两次重阳！第一次我还把保温杯摔碎了，壶盖都凹了，今天早上一看，杯子居然好好的放在桌肚里，连点划痕都没有！”
林默盯着小张手里的米白色保温杯，杯盖印着《海贼王》的路飞，确实光洁如新，连他印象里摔掉的漆都还在。他突然想起今早早读课的细节：课代表第三次念《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时，后排的王浩还在抱怨 “怎么又读这个，我都会背了”，可下一秒就跟失忆似的，跟着全班一起大声读，连抱怨的表情都没了。
“只有咱们三个记得循环，” 林默压低声音，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又指了指苏晚和小张，“你们俩的灵觉强度比班里其他人高，我猜是灵觉在抵抗灰气的记忆重置 —— 苏晚能看到画面，是因为你灵觉最敏感，能捕捉到阴煞残留的影像；小张你能记住细节，是因为上次帮老郑鉴定古董时，沾过玄真碎片的灵力，碎片护着你的意识；我…… 应该是古镜复制品在护着我，昨天放口袋里，总觉得有点发烫。”
苏晚点点头，手指戳了戳草稿纸上的公交站：“这是学校后门的旧公交站吧？我昨天放学路过，看到柳轻烟在那儿站了好久，手里攥着张旧公交卡，卡面好像有红光，特别暗，跟快没电的手电筒似的。”
“我也注意到了！” 小张突然插话，从书包里掏出个牛皮笔记本，翻到最新一页，上面用铅笔画着个简易的公交卡图案，连卡面磨花的边都画出来了，“昨天午休我跟在她后面，看到她把卡拿出来看，看了好久，还用手指摸卡面，好像在摸什么宝贝。而且她每天放学都绕路去那个公交站，明明她家走前门更近，我上次跟到巷口，看到她往公交站方向去，才往回走的。”
林默的眉头皱得更紧 —— 柳轻烟的妈妈是柳云，当年和玄真子一起封印老魔的人，她身上说不定藏着和阴煞相关的东西，这时间循环煞，十有八九和她有关。“她的公交卡肯定有问题，红光说不定是阴煞的反应，” 他刚说完，苏晚突然捂住额头，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在楼梯上，林默赶紧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能感觉到她胳膊在抖。
“卡…… 卡插进刷卡机了……” 苏晚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里映着模糊的红光，像有画面在里面闪，“灰气从刷卡机里涌出来，像潮水一样，把整个校园都裹起来了，连教室的窗户都封死了，看不到外面……” 她的指甲掐进林默的胳膊，力道大得林默都觉得疼，“有人在公交站倒下去了，校牌…… 校牌上的名字好像是…… 是‘柳’开头的……”
话没说完，苏晚突然 “啊” 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靠在满是锈迹的铁扶手上，额头上全是冷汗，连嘴唇都发白了：“没了…… 画面突然断了，头好疼，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小张赶紧从书包里掏出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过去，还不忘叮嘱：“慢点喝，别呛着。” 他转头看向林默，声音里带着点慌，手都有点抖：“灰气裹校园？那咱们要是找不到破局的办法，是不是会一直困在重阳这天？每天都读同一首诗、吃同样的重阳糕，想想都吓人。”
林默捡起地上的草稿纸，重新叠好，小心翼翼放进苏晚的校服内袋，还帮她拉了拉衣领，遮住露出来的纸边：“循环肯定和柳轻烟的公交卡、还有那个旧公交站有关，灰气的源头应该就在公交站附近。” 他看向楼梯间的窗户，外面的阳光正好照在图书馆的草坪上，几个同学在踢毽子，笑声老远就能听见，完全没察觉自己被困在同一天里，连踢毽子的姿势都和昨天一样。
“现在要做三件事，” 林默的声音很冷静，像在安排巡逻任务，“第一，确认公交站的情况，放学后咱们去蹲点，看柳轻烟到底在干什么，有没有接触什么东西；第二，想办法拿到她的公交卡，看看红光到底是什么，是不是阴煞附着在上面；第三，找到灰气的源头，不然循环永远破不了，咱们可能会一直困在这儿。”
苏晚喝了半瓶水，脸色稍微好了点，她揉了揉太阳穴：“我再试试用灵觉感应一下，说不定能找到灰气的弱点。” 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指尖的冷意慢慢退去，过了大概一分钟，她睁开眼，眼神里带着点不确定：“灰气里有阴煞的味道，但比普通阴煞淡很多，更像…… 更像残留的意识，在操控时间循环。而且我感应到，公交站的长椅下面，好像有东西在发光，特别微弱，不仔细感应不到。”
“长椅下面？” 小张摸了摸下巴，眉头皱起来，“我昨天路过时没注意，就看到长椅下面堆了点树叶，下次去得仔细看看。对了，咱们得小心点，别被柳轻烟发现，她最近好像特别警惕，上次我在食堂不小心碰了她的书包，她立马就把书包抢回去了，眼神特别冷，像我要抢她东西似的。”
林默看了眼手腕上的电子表，午休铃已经响了二十分钟，再过十分钟就要上数学课，王老师出了名的严，迟到会被罚站。“先回去上课，别引起怀疑，要是被老师盯上，反而不方便查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苏晚，你把草稿纸收好，别被其他人看到，要是被不懂的人拿去，说不定会乱传；小张，你留意班里其他同学的反应，要是有人也开始记起循环的事，比如抱怨‘怎么又做这套题’，及时告诉我们；我去查一下那个旧公交站的历史，问问老教师，说不定和十年前的事有关。”
三人悄悄走出楼梯间，小张先往教室跑，书包带甩在身后，还不忘回头喊：“放学后奶茶店见，我先占位置！” 苏晚把草稿纸往校服内袋深处塞了塞，拉了拉衣领，确保纸不会露出来，才慢悠悠往教室走；林默走在最后，回头看了眼图书馆的方向，阳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可他总觉得，那阳光里藏着淡淡的灰气，像一层看不见的网，把整个学校都罩住了，连风都吹不进来。
上课铃响了，尖锐的铃声刺得人耳朵疼，林默快步往教室走，路过柳轻烟的座位时，他特意放慢脚步看了一眼 —— 柳轻烟正低头看着数学课本，手里的笔却没动，书页还停留在第一页，校服左侧的口袋鼓鼓的，应该是放着那张公交卡，形状都能看出来。
她好像察觉到了林默的目光，突然抬头，眼底的红血丝闪了一下，像藏在眼睛里的红线，又很快低下头，假装翻书，手指却紧紧攥着书页，把纸都捏皱了。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 —— 柳轻烟肯定知道循环的事，而且她在害怕，怕别人发现公交卡的秘密。这循环的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故事？那个倒在公交站的人影是谁？旧公交站又和十年前被封的化工厂、老魔的诅咒有什么关联？他攥了攥口袋里的古镜复制品，复制品的温度比平时低了点，像块凉石头，隐隐透着股不安，像是在提醒他，危险正在慢慢靠近。
放学后的奶茶店挤满了学生，暖气开得很足，飘着股珍珠奶茶的甜香。三人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点了三杯热饮，苏晚的是珍珠奶茶，小张的是可可，林默的是柠檬水。苏晚的手指在杯子壁上画着圈，杯子上的水珠沾在她手上，她也没擦：“我刚才用灵觉扫了一圈，柳轻烟已经出校门了，往公交站的方向走了，走得特别快，好像在赶时间。”
小张赶紧喝完最后一口可可，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抓起书包就站起来：“那咱们快走吧，别让她跑了，要是她今天提前走了，咱们又得等明天，可我不想再读一遍《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了！”
林默付了钱，跟着两人走出奶茶店，傍晚的风有点凉，吹得人脖子发紧。学校后门的旧公交站就在不远处，站牌上的广告纸都卷边了，印着的手机型号还是三年前的旧款，长椅的油漆掉了大半，露出里面发黑的木头，看着特别旧。
柳轻烟的身影正好出现在公交站旁，她背对着他们，穿着蓝白校服，扎着马尾辫，手里拿着那张旧公交卡，在夕阳的光线下，卡面的红光格外明显，像块小小的红宝石。
三人放慢脚步，躲在路边的老槐树后面，树叶挡住了他们的身影，只能看到柳轻烟的动作 —— 她把公交卡放在长椅的缝隙里，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卡面，“咔嗒” 一声，长椅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响了一下，特别轻，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接着，她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个小铁盒，打开后，里面放着一小撮红色的粉末，像朱砂又像铁锈，她小心翼翼地把粉末撒在公交卡上，动作特别轻，像在做什么仪式。
“那是什么粉末？” 小张趴在树干后面，小声问，眼睛死死盯着柳轻烟的动作，生怕错过什么。
林默还没来得及回答，苏晚突然拉住他的胳膊，声音发颤：“灰气…… 灰气又开始冒了！从长椅下面出来的，比早上感应到的浓多了！”
林默顺着苏晚的目光看去，果然，长椅下面的缝隙里，慢慢渗出一缕缕灰气，像烟雾似的往上飘，绕着柳轻烟的脚腕转，而柳轻烟好像没看见似的，还在专注地摆弄公交卡，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夕阳慢慢沉下去，把公交站的影子拉得很长，灰气越来越浓，像要把整个公交站都裹起来。林默攥紧口袋里的除煞符，心里清楚，破解循环的关键，就在眼前这个女孩和她手里的公交卡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