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自青云宗深处升起的纯阳剑意,并不如何锋锐迫人,却带着一种包罗万象、浩荡无边的堂皇之气,仿佛天地间的正气、阳气、乃至星辰光辉皆汇聚于此,化为这煌煌一剑。剑意所过之处,幽泉魔将掀起的滔天魔气竟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退散,连那直击灵魂的无形魔吼也被这浩然剑意轻易抚平、涤荡。
一道身着朴素青衫、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身影,仿佛一步便从九天之外踏至战场中央。他并未持剑,但整个人站在那里,便是一柄出鞘的、能斩灭世间一切邪祟的绝世神剑!
“天枢师兄!”青冥子惊喜万分,长舒一口气。
“见过天枢前辈(师伯)!”云胤真人、玄尘子以及陆衍等人连忙行礼,心中大定。
来人正是青云宗上一代宗主,常年于后山禁地闭关参悟剑道巅峰,已数百年未曾露面的化神后期大能——天枢剑尊!其修为深不可测,早已达到化神后期巅峰,距离那传说中的炼虚之境,或许也只差一线机缘。
幽泉魔将幽绿的魂火剧烈跳动,显露出前所未有的忌惮与一丝……惊惧!他能感觉到,眼前这老者身上散发出的剑意与生命层次,远非青冥子这等初入化神后期的剑修可比,那是真正触摸到此界巅峰、随时可能引发质变的恐怖存在!即便他本体在此,也未必能讨到好处,更何况此刻只是一具分身!
“天枢剑尊……你居然还活着,而且……更进一步了?”幽泉魔将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关于天枢剑尊的传闻早已模糊,甚至外界多有猜测其已坐化,没想到今日竟以如此强横的姿态破关而出!
“魔念不消,老夫岂敢先逝?”天枢剑尊目光平和地扫过幽泉魔将,又看了一眼陆衍肩头金雷闪耀的涅盘雷雀,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与赞赏,最后落回幽泉身上,“尔等域外邪魔,祸乱苍生,今日既敢犯我山门,便留下点代价吧。”
他说话间,并无任何动作,但整个天地间的灵气、乃至星光、阳气,都仿佛随着他的心意而流转、汇聚,形成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天地大势,缓缓压向幽泉魔将及其手下。
血溟与骨婆早已在那纯阳剑意出现时便吓得肝胆俱裂,此刻被这股天地大势一压,更是魔气溃散,脸色惨白,几乎要瘫软在地,哪还有半分之前的嚣张气焰。
幽泉魔将心知今日事不可为。天枢剑尊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别说夺取“归乡之钥”和雷雀,连他自己这具耗费不小代价凝聚的分身,能否全身而退都成问题。
他眼中幽绿魂火闪烁,猛地一咬牙:“好一个青云宗!好一个天枢剑尊!今日之赐,本座记下了!他日上尊亲临,定当百倍奉还!”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拍胸口,那道被青冥子剑丝划破的分身核心处,骤然爆开一团粘稠如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本源魔血!魔血瞬间蒸发,化作一道漆黑如夜的遁光,将他以及血溟、骨婆一卷,竟是直接燃烧了部分分身本源与两个手下的部分精血魂魄,施展出某种代价极大的血遁秘法!
“想走?”青冥子怒喝,剑气再起。
“由他去吧。”天枢剑尊却轻轻抬手,止住了青冥子。他目光深邃地望着那道瞬间远去、几乎要没入空间裂缝的漆黑遁光,并未追击,只是屈指,朝着那道遁光遥遥一点。
这一点,无声无息,甚至没有灵力或剑气的波动。
但下一刻,已逃至空间裂缝边缘的漆黑遁光猛地一滞,幽泉魔将发出一声痛苦而惊怒的闷哼!只见那道遁光之中,属于幽泉魔将分身核心的位置,突然亮起了一点微不可察、却坚韧无比的纯阳星光!那点星光仿佛一颗种子,扎根于他的魔魂本源深处,不断散发着一丝丝净化与灼烧之力,虽然暂时无法造成致命伤害,却如同跗骨之蛆,极难祛除,更会持续不断地削弱、标记他这具分身乃至可能的本体联系!
“天枢老儿!你——!”幽泉魔将又惊又怒的声音自空间裂缝中传来,充满了怨毒,却不敢有丝毫停留,漆黑遁光猛地加速,一头扎进了裂缝深处。紧接着,那道横贯天际的空间裂缝开始剧烈扭曲、收缩,最终化作一个黑点,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下空气中残留的、正在被天地正气快速净化的淡淡魔气。
一场突如其来的化神级危机,竟因天枢剑尊的意外破关,以这样一种方式暂告段落。
战场恢复平静,但众人心头却无半分轻松。幽泉魔将最后留下的狠话,以及天枢剑尊都未能留下其分身的现实,无不说明这天魔“上尊”及其麾下势力的难缠与强大。
“多谢师伯(前辈)及时出关解围!”云胤真人、青冥子等人再次向天枢剑尊道谢。
天枢剑尊摆了摆手,目光落在陆衍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微微颔首:“你便是陆衍?不错,根基扎实,剑意凝练,更难得的是福缘深厚,心志坚定。方才那一剑,时机、眼力、胆魄俱佳,若非你牵动那魔头气机刹那,青冥师弟那一剑也未必能伤其核心。”
能得到这位宗门传奇如此评价,陆衍连忙躬身:“弟子惶恐,全靠前辈与诸位长老力抗魔头,弟子只是侥幸。”
“不必过谦。”天枢剑尊道,又看向他肩头的涅盘雷雀,“太古雷凰血脉,涅盘重生,化为符文之体,前途无量。你二人机缘因果纠缠,未来或有大用。”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严肃,“方才那魔将‘幽泉’,乃‘上尊’麾下核心魔将之一,实力在化神中期左右。此次虽只是分身前来,但其目的明确,便是你与星衍遗物。他既退去,短期内或不会再来,但那‘上尊’绝不会罢休,且其图谋‘寂灭归乡’之心,恐已箭在弦上。”
众人闻言,神色皆是一凛。
“师兄,您对此事知晓多少?”青冥子问道。
天枢剑尊负手望向天际,眼中似有星河幻灭:“老夫闭关数百载,并非完全与世隔绝。天地气机变化,魔念暗涌,早有感应。月前,太一仙门那老家伙以秘法传讯于我,详述了天魔‘上尊’与‘寂灭归乡’之事,恳请老夫在必要时出关相助。老夫本欲再打磨一番剑意,奈何魔劫已迫近家门,不得不提前出关。”
他看向陆衍:“陆衍,你带回的星衍遗物与‘归乡之钥’,是关键。方才那魔头退走,除了忌惮老夫,恐怕也因未竟全功,回去复命,筹备下次更猛烈的行动。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师伯,依您之见,我们该如何应对?”云胤真人问道。
天枢剑尊沉吟片刻,缓缓道:“兵分两路,双管齐下。其一,立刻将今日之事及陆衍带回的所有情报,共享于抗魔盟及中土神州各大顶尖势力,务必促成真正的联盟,共同应对。那天魔‘上尊’所图非小,非一宗一派可抗。”
“其二,”他目光锐利起来,“组建精锐小队,深入险地,探查‘寂灭归乡’确切入口,并寻机破坏其开启仪式,甚至……主动进入,断其根本!此事凶险异常,非大毅力、大机缘、大实力者不可为。人选,需慎之又慎。”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陆衍、林惊涛、丹霞圣女等年轻一辈,最后落在陆衍身上:“陆衍,你身怀星衍传承,更与‘归乡之钥’有直接关联,此劫你避无可避。接下来一段时日,你需在宗门全力潜修,消化此番所得,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将修为提升至元婴期!届时,你方有资格参与此等行动,也才有更多自保之力。”
陆衍心中一凛,感受到肩上沉甸甸的责任与期许,肃然应道:“弟子遵命!必不负师伯与宗门厚望!”
“好。”天枢剑尊点头,“事不宜迟,云胤,你立刻安排与抗魔盟联络之事。青冥、玄尘道友,还有惊涛、丹霞你们几个小辈,随老夫回殿,详细商议后续对策。陆衍,你且先回星辰峰,稳固心神,待宗门安排妥当,自有资源助你闭关。”
“是!”众人齐声领命。
当下,天枢剑尊带着青冥子、玄尘子、云胤真人及林惊涛等核心高层返回青云殿继续议事。而陆衍,则在与司徒长老、李玄风简单交谈后,带着涅盘雷雀,朝着自己久违的洞府——星辰峰飞去。
回望方才激战过的天空,那里魔气已散,阳光重现,但陆衍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幽泉魔将退走时那怨毒的眼神,天枢剑尊凝重的语气,无不预示着更大、更猛烈的风暴正在酝酿。
他摸了摸怀中那冰冷死寂的黑色令牌,又感受了一下丹田内温润的“星核源晶”与脑海中玄奥的《寰宇星神经》。
时间紧迫,必须尽快突破元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