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卑尔根峡湾,晨雾还未完全散尽,林怡希站在民宿的木质阳台上,看着周延在院子里修剪爬山虎。他穿着浅蓝格子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皮肤被阳光晒成健康的小麦色。剪刀剪断藤蔓的轻响里,混着他哼的挪威民谣,调子清冽得像峡湾的风。
“在看什么?”周延转身,手里还攥着半根藤蔓,发梢沾着草屑。
林怡希晃了晃手机屏幕——是联合国生物安全联盟的最新邮件:「诚邀您担任“全球家庭应急储备指南”项目顾问,参与编写面向普通民众的科学囤货手册。」邮件末尾附着项目组名单,第一位便是她的导师,当年在生物研究所带她的陈教授。
“他们需要我。”林怡希将手机揣进围裙口袋,“编写一本教普通人合理囤货、科学应对危机的指南。”
周延擦了擦手走过来,从背后环住她的腰:“这再适合你不过了。你最清楚,囤货不是恐慌,是对生活的郑重。”他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就像你当年囤草莓酱,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想留住春天的味道。”
林怡希笑了,转身时撞进他怀里。风掀起她的亚麻裙角,带着峡湾特有的咸腥与草木香。远处,一艘载着游客的游艇鸣笛而过,船尾荡开的涟漪里,倒映着初升的太阳。
下午三点,两人驱车前往峡湾深处的传统渔村。林怡希受邀去当地小学做讲座,主题是“4c的教训与生活的智慧”。教室后排坐着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其中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奶奶让林怡希想起母亲——同样的温和目光,同样的科研工作者气质。
“孩子们,”林怡希举起那枚琥珀吊坠,“这是我妈妈的遗物。十年前,她为了阻止一场可能爆发的病毒危机,付出了很多。但她教会我最珍贵的事,不是如何恐惧,而是如何准备。”
她打开投影仪,展示自己绘制的“家庭应急储备清单”:从饮用水、药品到种子、工具,每一项都标注着科学依据。“囤货不是越多越好,而是要‘有用、有序、有温度’。”她指着清单上的“种子包”备注,“这是挪威农科院推荐的耐寒蔬菜种子,就算遇到极端天气,也能自己种出食物。”
台下的孩子们瞪大眼睛,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手:“阿姨,我也想囤种子!我要种草莓,像你妈妈那样!”
教室里响起笑声。老奶奶抹了抹眼角:“你妈妈要是听到,该多开心。”
讲座结束时,孩子们围过来要签名。林怡希蹲下身,给那个扎羊角辫的女孩写下:“愿你永远有囤下春天的勇气。”女孩仰起脸,把一颗用彩纸折的星星塞进她手心:“这是给阿姨的幸运星!”
返程时,夕阳把峡湾染成蜜色。周延握着方向盘,忽然说:“刚才那个小女孩,像极了小时候的你。”
林怡希一怔。她想起自己七岁时,也曾这样举着星星跑向母亲,说“我要保护你”。原来有些东西,从未改变——对生命的热爱,对美好的坚信,还有藏在囤货里的温柔心意。
当晚,民宿老板送来一坛自酿的越橘酒。“我爷爷说,”老板擦着酒坛上的泥封,“好酒要埋在地下等春天。就像有些希望,要经过寒冬才更甜。”
林怡希和周延在壁炉前小酌。酒液酸甜中带着微涩,像极了他们走过的路。窗外,峡湾的水面浮着几盏渔灯,渔夫们正收网归港,船桨划水的声音与浪涛声交织成眠歌。
“明天我们去种子库吧。”周延突然说,“挪威的斯瓦尔巴全球种子库,听说存了上百万份作物种子。你妈妈当年参与过它的早期规划。”
林怡希眼睛一亮:“对!她笔记里提过,那里的种子能在零下18c保存千年,是人类农业的‘备份’。”
第二天清晨,两人乘直升机抵达斯瓦尔巴群岛。白雪覆盖的山坡上,银色的种子库像一颗镶嵌在冰原上的钻石。工作人员带领他们参观地下仓库,恒温系统嗡嗡作响,玻璃柜里整齐码放着来自全球的种子——小麦、土豆、胡萝卜,甚至还有几株濒危的高山花卉种子。
“每一粒种子,都是一个可能。”林怡希轻声说,指尖轻轻拂过玻璃,“就像我妈妈的笔记,周延的坚持,还有那个小女孩的星星。”
周延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是那三枚淡蓝色病毒结晶碎片:“我把它们带来了。”他将碎片轻轻放在种子展柜前,“让它们见证——最危险的过去,也能成为守护未来的力量。”
工作人员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露出理解的微笑:“这是最好的注解。科学不仅有风险,更有希望。”
离开种子库时,雪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林怡希站在山坡上,望着远处蜿蜒的峡湾,忽然觉得那些关于4c的恐惧、关于病毒的噩梦,都成了岁月里的注脚。真正重要的,是此刻脚下踩着的坚实土地,是身边人的温度,是那些被妥善保存的、关于春天的希望。
“周延,”她转身看向他,睫毛上沾着细雪,“我想把妈妈的故事写进种子库的纪念册里。不是作为警示,而是作为——”
“作为人类在黑暗中依然选择播种光明的证明。”周延替她说完,握住她的手,“就像我们今天做的。”
直升机轰鸣着起飞时,林怡希望着舷窗下的种子库,忽然想起母亲笔记的最后一句:“愿每一个囤货的人,都能等到春天;愿每一个春天,都不负等待。”
她将怀表贴在胸口,感受着母亲的温度。这一次,不是恐惧的余温,而是希望的传承。
峡湾的风穿过机舱,捎来若有若无的花香。那是春天的味道,是劫后余生的芬芳,是属于每一个相信明天的人的,最温暖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