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套骨瓷茶具,釉面温润如玉,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奶白色光泽。这是她从老街那家古怪的古董店“尘忆阁”里买来的,店主是个总是戴着白手套的枯瘦老人。
“这套茶具很特别,”老人当时的声音沙哑得像风吹过枯枝,“它能泡出你记忆中最深处的味道。”
林夕嗤之以鼻,她买下它只是因为手腕上那些丑陋的伤疤需要一笔可观的修复费用,而这套看似名贵的骨瓷便宜得离谱。
第一晚,她做了个梦。梦中她坐在一间陌生的客厅里,手中捧着那只骨瓷茶杯,茶水温热。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轻声哼着摇篮曲,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甜香,像是某种花香与焚香的混合。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醒来后,林夕鬼使神差地真的泡了一杯茶。当嘴唇触碰杯沿的刹那,她猛地僵住了——那茶水的味道,竟与梦中一模一样。
更诡异的是,喝完茶后,她手腕上那些原本狰狞的伤疤,竟然淡了一些。
从那天起,林夕沉迷于用这套骨瓷茶具喝茶。每一天,她都会做一个新的梦,梦见不同却连贯的场景: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在梳妆,一个孩子在院子里追逐蝴蝶,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旁吃饭...每一个梦都温暖而真实,让她短暂地忘记了自己的痛苦。
她的伤疤也在神奇地消退,皮肤逐渐恢复光滑。但与此同时,她开始出现奇怪的变化:偶尔会不自觉地哼起梦中那首摇篮曲,走路姿势变得婀娜,甚至开始讨厌自己曾经喜欢的食物,转而渴望一些从未尝过的菜肴。
“你最近好像变了个人,”好友小薇担忧地看着她,“是不是又...”
林夕迅速拉下袖子遮住手腕:“我很好,从来没这么好过。”
她没有说谎。那些困扰她多年的自残冲动,竟然消失了。这套骨瓷茶具仿佛治好了她的心病。
直到一个月后的雨夜。
那晚的梦中,场景突变。她看到那个穿旗袍的女人惊恐地奔跑,一个黑影举着什么东西穷追不舍。最后,女人被按倒在地,一声闷响,鲜血溅在白色的墙壁上。
林夕惊醒,浑身冷汗。她走进厨房想喝杯水,却震惊地发现那套骨瓷茶具正在发出微弱的白光。在黑暗中,每件瓷器表面都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是...人的血管。
她打开灯,纹路消失了。
第二天,林夕带着一只茶杯去找古董鉴定专家。结果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骨瓷没错,”专家推了推眼镜,“但是一种非常古老的制法。你看这质地,”他用镊子轻轻敲击杯壁,“真正的骨瓷会含有动物骨粉,但这件...根据扫描显示,它含有高度钙化的人骨成分。”
林夕胃里一阵翻腾:“人骨?”
“更准确地说,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真人骨灰。”专家表情严肃,“而且从密度来看,应该不止一个人的骨灰。这种东西通常与某种邪术有关,你从哪里得来的?”
林夕没有回答,抓起茶杯冲了出去。
她直奔“尘忆阁”,却发现店铺早已关门,门上贴着“出租”字样。邻居说老人一周前就搬走了,没人知道去向。
当晚,林夕决定扔掉那套可怕的茶具。但当她拿起茶壶时,一阵剧痛突然刺入太阳穴,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她脑中尖叫:
“不要!他在看着!”
林夕摔倒在地, visions 如潮水般涌来:她看到那个穿旗袍的女人被捆绑着推进高温窑炉;看到那个枯瘦老人念着咒语将骨灰混入瓷土;看到无数模糊的人影在白色瓷器中挣扎...
这套茶具中囚禁着灵魂,而她的使用正在让某个邪恶存在逐渐苏醒。
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的皮肤开始变得异常光滑苍白,宛如瓷器。偶尔,她会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操控她。
林夕终于明白,那些美好的梦境和治愈的伤疤都是有代价的——她正在成为下一个容器,她的骨头将成为这套骨瓷的新增部分。
在最后的梦境中,她看到了全部真相:那个老人是个追求永生的邪术师,通过将特定命格之人的骨灰制成瓷器,吸收使用者的生命力。每过几十年,当一套骨瓷“饱和”后,他就会寻找新的受害者,将其制成新的瓷器。
而现在,轮到林夕了。
雨夜,老人出现在她的公寓中,手持一把奇形的刀。
“你很特别,”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光,“你的痛苦让灵魂更加...美味。你的骨头将制成最完美的瓷器。”
林夕拼命反抗,但身体逐渐麻木,如同被麻醉。就在刀尖触及她皮肤的刹那,她猛地将一旁的热水壶砸向那套骨瓷茶具。
一声非人的尖啸充满房间,无数半透明的人影从破碎的瓷器中涌出,扑向老人。他被自己的造物反噬,在极度痛苦中化为灰烬。
林夕得救了,但她的手腕上永远留下了一道瓷器般的纹路——那是与超自然世界连接的印记,也是提醒她有些伤痛无法被外在物治愈的证明。
她将骨瓷碎片深深埋入地下,希望再也不会有人发现这个可怕的秘密。
但有时在深夜,她仍会听到若有若无的瓷器碰撞声,和一个女人的轻声哼唱...
而那家古董店,在某条不知名的老街上,又开始营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