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里兰卡,康提城外的潮湿山区,考古队的临时营地灯火通明。林夕,一名因学术丑闻而前途尽毁的华裔青年考古学家,只能屈就于这支由三流大学组织的、旨在追逐轰动效应的商业考古队。队长是个唯利是图的美国人,队员则多是凑数的本地人。他们的目标,是寻找一座传说中湮灭的、供奉着邪异“夜叉”的古寺。
在一次鲁莽的爆破后,一处隐蔽的洞穴显露出来。林夕作为队里唯一稍有专业知识的人,被派下去探查。洞穴深处,空气凝滞,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和尘土味。借助头灯的光束,他看到一尊被藤蔓缠绕的黑色木质雕像——并非慈悲的佛像,而是一尊三头六臂、面容扭曲、呈现愤怒相的夜叉神像。神像的木质漆黑发亮,仿佛浸透了时光。最引人注目的是,神像的胸口镶嵌着一片鸡蛋大小、色泽暗沉却隐隐有光华流转的深紫色檀木。
当地雇来的老向导看到照片后,脸色骤变,在电话里用僧伽罗语急促地警告:“那是‘雅卡’,林中的恶灵!不能碰,尤其是它心口的‘卡鲁米塔’(黑暗之心)!会带来噩运!”但队长利欲熏心,强令林夕取下那片檀木。
当林夕的手指触碰到冰冷木质的瞬间,一股强烈的怨恨和绝望情绪如同电流般窜入他的身体——那是对打扰其安宁的无尽愤怒。他勉强取下檀木,当晚,队长就在营地因“意外”被落石砸中头部,死状凄惨。混乱中,林夕鬼使神差地将那片冰冷的檀木藏进了自己的行李。
回到科伦坡的廉价旅馆,林夕才开始仔细端详那片檀木。它质地细腻,散发着持久的、近乎甜腻的檀香,但那香气闻久了却让人头晕恶心。檀木内部仿佛有暗色的纹路在缓慢流动。他将檀木放在床头,当夜便陷入了无尽的噩梦。
梦中,他不再是学者,而是化身为丛林中的狩猎者,追逐、撕扯着活物,体验着最原始的杀戮快感。梦境血腥而真实,醒来后口中甚至残留着铁锈味。更让他不安的是,梦中交织着淫邪的仪式场景,那尊夜叉神像活了过来,与他在血泊中交媾,极致的痛苦与欢愉交织。早晨醒来,他常发现身上出现莫名的抓痕和淤青,床单上有时会沾有暗红色的、类似干涸血迹的斑点,以及几片腐烂的树叶。
他意识到这片檀木的邪异,试图将其丢弃,但每次扔掉后,它总会以各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比如出现在他的外套口袋,或快递包裹里)回到他身边。恐惧之下,他找到当地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庙,向一位看起来德高望重的僧侣求助。僧侣看到檀木后,眼中闪过惊惧,连诵佛号,告诫他这是被强大“雅卡”邪灵依附的“不祥物”,需立即放入寺庙的舍利塔中封印。然而,当林夕犹豫着是否要交出檀木时,他脑中响起一个充满诱惑的低沉声音:“它能给你力量……报复那些毁掉你的人……”
对学术圈那些陷害他的人的恨意,混合着檀木的低语,最终战胜了恐惧。林夕没有交出檀木,反而开始尝试与之“沟通”。他用自己的血滴在檀木上,血液瞬间被吸收,檀木的光泽似乎更妖异了一分。渐渐地,他发现自己的感知变得敏锐,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他人的恶意与欲望。他利用这种能力,匿名散播谣言,精心设计陷阱,让远在国内的仇敌接连遭遇麻烦,事业受损。
力量带来的快感令人沉醉,但代价也随之而来。他对正常食物失去兴趣,却对生肉产生渴望。他的肤色变得暗淡,眼白常布血丝,眼神变得阴鸷。那片檀木仿佛活了过来,边缘生出细小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纹路,甚至会在夜深人静时微微搏动。更可怕的是,他感到后背肩胛骨下方又痒又痛,鼓起两个硬块,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一次,在与一名知晓他过去、并以此威胁他的记者发生激烈冲突时,林夕在盛怒中捏紧了口袋里的檀木。一股狂暴的力量涌入身体,他竟徒手将对方打致重伤。看着倒地呻吟的记者,林夕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涌起一股残忍的快意。当晚,噩梦升级。他梦见自己亲手剖开了那个记者的胸膛,掏出血淋淋的心脏大嚼。醒来后,他惊恐地发现,那片檀木上的暗红纹路已蔓延如蛛网,并且……它似乎比之前厚了一点,仿佛在生长。
林夕终于明白,这片檀木在吸收他的负面情绪和生命力,甚至可能想把他变成某种容器。他想起老向导和僧侣的警告,极度恐慌下,他通过黑市找到一位隐居的、据说精通“霍拉”巫术的降头师。降头师是个枯瘦如柴、眼神疯狂的老太婆。她看到檀木后,眼中露出贪婪与恐惧交织的光芒。
“它醒了……‘坎达耶’的碎片……”老太婆嘶哑地说,“它选中了你做它的‘新土’。普通方法没用了,只有一个办法……‘移花接木’。”她要求林夕准备一只刚断气的黑猫、大量的黑胡椒、酸柠檬以及一枚从难陀佛陀像下偷来的铜钱。仪式需在月亏之夜进行。用猫血混合其他材料制成药膏,涂满林夕全身,尤其是后背鼓包处。然后将檀木置于偷来的铜钱上,由降头师念咒,尝试将邪灵暂时逼入铜钱封印。但老太婆强调,此法极度危险,施术者也可能遭反噬,且成功率不足一成。
月亏之夜,密室内烛光摇曳。药膏涂身,带来灼痛与奇痒。降头师开始念诵古怪咒文,檀木剧烈震颤,发出嗡鸣。林夕后背的鼓包疯狂跳动,剧痛钻心。就在咒文达到高潮时,老太婆突然惨叫一声,双眼翻白,口吐黑沫倒地抽搐——她遭受了致命反噬。仪式中断的瞬间,林夕手中的檀木猛地变得滚烫,他感到一股冰冷庞大的意识强行冲入他的大脑,后背的皮肤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林夕在剧痛中昏迷,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街头,浑身污秽,那片檀木不见了。降头师已死,密室如同被飓风席卷。他以为自己自由了,仓皇逃回国内。
最初几个月似乎风平浪静。他找了份普通工作,试图回归平凡。但很快,怪事再现。他总闻到若有若无的檀香,特别是在情绪激动时。他对肉类,尤其是带血的牛排,产生难以抑制的渴望。更让他恐惧的是,他的后背开始出现大片类似树皮的粗糙纹路,并且,在纹路的中心,两个小小的、坚硬的、如同嫩芽般的凸起,正在悄然生长。
一天深夜,他被后背的剧痒惊醒。他挣扎着爬到浴室镜子前,扭头发疯般地想看清自己的后背。在昏暗的灯光下,他惊恐地看到,后背的皮肤下,那两个凸起似乎又长大了一点,并且……它们的顶端,隐隐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就像两枚等待萌发的……种子。
窗外,月光惨白。林夕瘫倒在地,绝望地意识到,那枚檀木或许从未离开。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将更深的根须,扎进了他的血肉与灵魂深处,耐心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刻。而他现在这具躯壳,究竟是林夕,还是那片邪木培育新生的苗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