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兰东部,靠近白俄罗斯边境的偏远村庄“垂柳镇”,被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林夕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找她失踪已久的姐姐林晨。最后的线索显示,林晨作为一名人类学研究生,曾在此地研究当地濒临失传的民间习俗,随后便人间蒸发。
林夕在村庄边缘一间摇摇欲坠的废弃木屋里,找到了姐姐的行李箱。箱子里除了寻常衣物,还藏着一本以某种苍白皮革装订的笔记,以及一个用黑布紧紧包裹的、沉甸甸的物件。当林夕解开黑布,里面是一个粗糙的、用某种暗红色粘土烧制的娃娃。娃娃的脸部没有五官,只有横七竖八的刻痕,像是极度痛苦的抓挠痕迹。它的胸口位置,插着三根细长的、锈迹斑斑的铁钉。
就在林夕的手指触碰到那冰冷铁钉的瞬间,娃娃内部传来一声极其细微、却直刺灵魂的啜泣。同时,林夕感到自己的胸口一阵剧痛,仿佛那钉子也钉入了她的血肉。她踉跄后退,扯开衣领,惊恐地发现左边锁骨下方,凭空出现了一道细长的、正在渗血的红色伤痕,与娃娃胸口钉子的位置隐隐对应。
村庄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排外情绪。村民们面容憔悴,眼神躲闪,对林夕关于姐姐的询问讳莫如深。只有旅店老板娘,一个名叫雅德维加的老妇人,在收取了林夕额外的小费后,才在昏暗的厨房里,压低声音透露了只言片语。
「你姐姐……她触犯了禁忌,打听‘那些哭泣者’(p?acz?ce)的事情。」雅德维加浑浊的眼睛里充满恐惧,「它们是淹死在泪水沼泽(?zawskie b?ota)里的冤魂,特别是那些被背叛、被谋害的女人所化……它们嫉妒活人,尤其是幸福的女人,会用哭声引诱,用怨恨侵蚀……」
雅德维加瞥了一眼林夕脖子上新出现的伤痕,声音更低了:「你已经被标记了。它们找到新目标了。你姐姐……她可能已经成了它们的一员,或者……成了让它们暂时满足的祭品。」
回到阴冷的房间,林夕翻看姐姐的笔记。里面详细记录了垂柳镇一个可怕的秘密习俗:历史上,每当村庄遭遇厄运(瘟疫、饥荒),为了平息“哭泣者”的怨气,村民们会秘密举行一种名为“泪之献祭”的仪式。他们会挑选一个“外乡人”或“不受欢迎者”,通过一种邪恶的巫术,将“哭泣者”的怨念集中灌注到此人体内,然后将其驱赶或囚禁在泪水沼泽,任其自生自灭,以其血肉和绝望来安抚怨灵。笔记的最后一页,字迹狂乱:「他们选中了我!雅库布骗了我!那个娃娃……它在动!它在对我哭!」
雅库布,是村里的守林人,一个阴郁寡言、脸上带着一道疤痕的壮硕男人。林晨的笔记里提到,她曾与雅库布关系密切,从他那里获取了不少当地传说。
恐惧和决心交织在林夕心中。她意识到姐姐的失踪绝非偶然,而这个村庄隐藏着血腥的秘密。当晚,她开始听到若有若无的女人哭声,时而遥远,仿佛来自沼泽深处,时而近在耳边,如同有人趴在她窗外啜泣。她脖子上的伤痕持续作痛,并且开始蔓延出更多细小的、如同泪痕般的血线。更可怕的是,她开始出现幻觉,镜子里会闪过姐姐苍白浮肿的脸,或是看到一个浑身湿透、长发遮面的女人影子站在房间角落。
她试图去找雅库布对质。守林人的小木屋深藏在黑森林边缘。雅库布承认了与林晨的交往,但矢口否认有害她。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林夕脖子上的伤痕,警告她尽快离开。「哭泣者已经盯上你了,因为你和林晨流着一样的血。留下只有死路一条。」 但他的语气里,除了警告,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林夕没有离开。她在姐姐的笔记残页中,找到了一段模糊的、关于对抗“哭泣者”标记的古老土方法。方法极其残酷,需要三样东西:「受祝圣的盐」(教堂里受过祝福的盐)、「负罪者的血」(对标记产生负有直接罪责之人的血液),以及「至亲的泪」(标记者直系亲属流下的、充满悲痛与爱的眼泪)。将三者混合,涂抹于伤痕之上,同时要以极大的意志力“拒绝”怨灵的哀嚎与诱惑。笔记警告,此法并非驱魔,而是“欺骗”,让怨灵暂时认为标记无效,但效力不长久,且过程痛苦异常。
受祝圣的盐,林夕从村里破旧教堂的圣水盆边偷到了一些。至亲的泪,她想着失踪的姐姐,悲从中来,用一个小瓶接住了自己的泪水。最困难的是“负罪者的血”。谁是对姐姐、乃至现在对她被标记直接负责的人?雅库布嫌疑最大,也可能是村庄里那些参与古老邪恶仪式的长老。
林夕决定冒险。她跟踪雅库布进入黑森林,发现他并非简单的守林人。他在林间一片空地上,竟然用石头和枯枝摆出了一个与那邪恶娃娃胸口类似的、象征束缚的图案。他似乎在举行某种小型的、私人的安抚仪式,口中念念有词,对象似乎是……林晨的灵魂?仪式中,他流露出深刻的悔恨与痛苦。
林夕趁其不备,冲了出去,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划伤了雅库布的手臂,用偷来的小瓶接了几滴他的血。雅库布震惊地看着她,没有反抗,眼中是复杂的痛苦。「你不明白……我只是想保护她……但我太弱小了……」他语无伦次。
林夕带着三样东西逃回旅店房间,反锁房门。她按照笔记所述,将盐、雅库布的血和自己的眼泪混合,形成一种浑浊的、带有咸腥气的糊状物。当她将这东西涂抹在脖子和胸前蔓延的伤痕上时,难以形容的剧痛发生了!那不是物理的痛,而是灵魂被灼烧、被撕裂的感觉,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针在同时刺扎她的神经,无数充满怨恨的女声在她脑海里尖啸。她几乎要昏厥过去,但想到姐姐,她死死咬住嘴唇,鲜血直流,拼命在脑海中构建着拒绝的壁垒。
过程不知持续了多久,当痛苦潮水般退去时,林夕浑身被冷汗湿透,近乎虚脱。但脖子上的伤痕,颜色确实变淡了,那些蔓延的血线也缩了回去。窗外的哭声似乎也暂时远去。
然而,没等她喘息,房门被猛烈撞开。以村长为首的几位面色阴沉的长老,以及眼神不再掩饰杀意的雅库布(他的悔恨似乎在被林夕伤到后变成了彻底的狠戾),堵在门口。他们发现了林夕的举动。
「外乡人,你和你姐姐一样,试图打破平衡!」村长厉声道,「哭泣者们因为你们的干扰而更加愤怒!为了村庄的安宁,你必须完成你姐姐未尽的‘职责’!」
林夕被粗暴地拖出旅店,推向村庄尽头的泪水沼泽。沼泽弥漫着浓重的、带着腐臭的雾气。村民们举着火把,面无表情地围在沼泽边,如同举行一场古老的审判。林夕看到了旅店老板娘雅德维加,她躲闪着目光,却并未阻止。
他们强迫林夕跪在泥泞的沼泽边缘。雅库布拿出那个邪恶的粘土娃娃,它的表面似乎更加湿润,如同在流泪。村长开始吟诵古老的、充满恶意的祷词。娃娃胸口的一根铁钉开始缓缓自行松动、上升!林夕感到自己胸口对应的位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灵魂要被抽离。
就在这绝望关头,林夕用尽最后力气,将口袋里剩余的那点混合了盐、血、泪的糊状物,猛地拍在了雅库布的小腿上——这个她认为的“负罪者”!
雅库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被拍中的地方冒起嗤嗤白烟,仿佛被强酸腐蚀。他手中的娃娃也随之一颤,那根上升的铁钉停滞了。仪式被打断!
沼泽的雾气剧烈翻腾,无数女人凄厉的哭嚎声从中爆发,充满了被欺骗的狂怒。村民们惊恐地四散奔逃。雅库布捂着受伤的腿,惊恐地看着沼泽,又怨恨地瞪了林夕一眼,踉跄着消失在雾气中。
林夕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自己暂时自由了,但伤痕处依然隐隐作痛。她回头望向黑暗的沼泽,浓雾中,似乎有无数苍白的手臂在挥舞,有无数双充满怨恨的眼睛在注视着她。而更远处,村庄的方向,零星的火把重新亮起,伴随着充满敌意的犬吠和人声。
她没有走向通往外界的那条路,反而转身,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沼泽深处。她不知道姐姐是否还在里面,是生是死,是人是鬼。她只知道,那充满怨恨的哭声里,似乎有一个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熟悉……
沼泽冰冷的泥浆漫过她的脚踝,带着一种诡异的吸力。雾气吞没了她的身影,只有那断断续续的、夹杂着新添的怨恨与一丝奇异期待的哭泣声,在死寂的旷野上回荡。林夕的寻找,似乎终于接近了终点,但这条路的尽头,等待她的,是解脱,还是另一种万劫不复的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