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毛里塔尼亚的撒哈拉深处,林夕的考古队为寻找失落古城,误入了被称为“沙语者”的部落禁地。
队员相继被流沙吞噬,尸体却在一夜之间干枯如千年木乃伊,皮肤上浮现出诡异的沙痕。
部落长老说他们惊扰了“沙之魂”,需用活人鲜血混合月牙泉的泉水书写赎罪经文才能平息。
幸存者陷入疯狂,用匕首在彼此皮肤上刻写古老符文,鲜血浸透了黄沙。
林夕发现所谓沙之魂实为古代被活埋的商队怨灵,他们通过沙痕寻找替身。
当她用火焰焚烧队长尸体上的沙痕时,所有尸体突然坐起,而林夕的手臂皮肤下开始浮现出流动的沙粒纹路。
毛里塔尼亚,撒哈拉沙漠的腹地。热浪扭曲着视线,将连绵的沙丘蒸腾成晃动的、金色的鬼影。林夕所在的国际考古队,跟随着一份语焉不详的中世纪阿拉伯手稿和不可靠的卫星图像,深入这片被称为“空寂之眼”的死亡之海,寻找传说中一夜之间被黄沙吞噬的古城“扎尔卡”。
队伍连她在内共六人:领队是资深考古学家劳伦斯教授,一个为学术声誉可以付出一切的男人;队员包括地质学家马克、摄影师莎拉、当地向导老哈桑,以及负责安全的退伍兵卡洛斯。补给依靠三匹骆驼和一辆改装过的、但在此刻松软沙地上举步维艰的越野车。
根据手稿提示,他们在一片巨大的、形态奇特的风蚀岩群附近扎营。老哈桑显得异常焦躁,反复用夹杂着阿拉伯语和法语的话警告:“这里是‘阿尔·拉米’(沙语者)的地盘!沙子会说话,会吃人!不能久留!” 但劳伦斯教授被几块露出沙面的、带有明显人工雕琢痕迹的石块激动得双眼放光,对此置若罔闻。
悲剧在抵达的第二个黄昏发生。马克为了采集岩层样本,独自走向一片看似坚实的沙地,却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整个人像被无形的手抓住脚踝,瞬间被流沙吞噬!众人疯狂挖掘救援,但流沙如同活物般迅速回填,马克消失得无影无踪。
绝望和恐惧笼罩了营地。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亮沙丘时,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在马克消失的地点附近,一具完整的尸体半埋在沙中!正是马克!但他已经完全脱水,皮肤紧贴骨骼,呈暗褐色,如同在沙漠中暴晒了千年的木乃伊。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他裸露的、干枯的皮肤上,布满了无数细密的、仿佛是由内而外渗透出来的、与周围沙粒纹理一模一样的诡异“沙痕”!
“沙语者的诅咒……”老哈桑面如死灰,跪在沙地上喃喃祈祷。
劳伦斯教授强作镇定,指挥大家将马克的尸体抬回营地。当夜,负责守夜的卡洛斯精神崩溃,他声称听到沙地里传来窃窃私语声,看到马克的干尸在月光下坐了起来。第二天,卡洛斯被发现昏倒在营地边缘,呼吸微弱,而他的手臂皮肤上,也开始出现淡淡的、类似沙漠波纹的痕迹!
恐慌彻底爆发。劳伦斯教授不得不听从老哈桑的建议,用卫星电话艰难地联系外界求助,并按照指示,向可能存在于这片区域某个绿洲的“沙语者”部落发出了求救信号。
一天后,一个骑着单峰骆驼、全身笼罩在黑色长袍中、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睛的老人,如同幽灵般出现在营地外。他就是部落的长老,被称为“知沙者”。
他检查了马克和卡洛斯的尸体(卡洛斯在当天下午断气,皮肤上的沙痕迅速变得清晰密集),又用枯瘦的手指沾了点沙土,放在鼻尖嗅了嗅,良久,用带着浓重口音的阿拉伯语缓缓说道:“你们踏足了不该踏足之地,惊醒了沉睡的‘鲁赫·阿尔·拉姆尔’(沙之魂)。它渴望生命,尤其渴望……携带‘外部世界’气息的生命。它在通过沙痕,标记并汲取你们的‘湿气’。”
“怎么才能救我们?” 莎拉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已经快要崩溃。
“赎罪。”长老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用你们体内尚且温热的‘生命之墨’(鲜血),混合‘月之泪’(沙漠深处一口传说只有在特定月光下才能找到的泉眼的水),在月圆之夜,于洁净的沙地上,书写古老的安抚经文。或者……”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扫过剩下的活人,“将经文……直接书写在被标记者的皮肤上。用疼痛和生命的印记,向沙之魂证明你们的存在,或许能暂时掩盖标记,争取时间。”
用血混合所谓圣水写经文?还要写在人皮上?这听起来野蛮而疯狂。但卡洛斯迅速干枯的尸体就在眼前,莎拉和劳伦斯教授的手臂上也已经开始出现若隐若现的沙痕。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没有时间去找那口虚无缥缈的“月之泪”了。劳伦斯教授第一个做出了决定。他用匕首划破手掌,用自己的血,混合了珍贵的饮用水,颤抖着,在莎拉已经出现沙痕的手臂上,开始书写长老口述的、扭曲如蛇行的古老符文。莎拉痛得惨叫,但完成后,她手臂上那片沙痕的颜色似乎真的淡了一些。
这微小的“效果”像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接下来,幸存者陷入了可怕的循环。莎拉用血在劳伦斯教授背上书写。劳伦斯教授又为情况开始恶化的老哈桑书写。过程血腥而痛苦,匕首划破皮肤,鲜血淋漓,沙漠苍蝇围着他们嗡嗡作响。每个人眼中都充满了恐惧和对痛苦的麻木。林夕被迫为老哈桑书写,感受着刀刃割开衰老皮肤的触感和温热的血液,几近呕吐。
然而,这残忍的仪式只是饮鸩止渴。沙痕淡化的效果只能持续几个小时,随后会以更快的速度重新浮现,并且范围扩大。需要书写更多的经文,覆盖更大的面积。很快,莎拉和劳伦斯教授几乎体无完肤,满身都是狰狞的、用血书写的符文,像个恐怖的活经卷。老哈桑在极度痛苦和失血中死去,死状与马克、卡洛斯一样,迅速干枯,皮肤上覆盖了厚厚的沙痕。
补给耗尽,电台彻底失灵。劳伦斯教授和莎拉彻底疯了。他们不再满足于书写,开始用匕首在自己和对方身上切割更深的符号,试图“注入”更多的“生命之墨”,鲜血浸透了他们身下的黄沙,散发出浓烈的腥甜气。最终,两人在极度的痛苦和疯狂中相拥死去,变成了两具紧紧缠绕的、布满血色符文的干尸。
整个营地,只剩下林夕一个活人,面对着四具迅速木乃伊化的尸体,和一片死寂的沙漠。
极致的恐惧过后,是一种冰冷的麻木。林夕看着眼前地狱般的景象,一个疑问疯狂地生长:为什么?沙之魂到底是什么?这些符文真的有用吗?还是……加速了他们的死亡?
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开始在劳伦斯教授遗物中翻找。在一本他随身携带的、关于沙漠古城传说的研究笔记的夹页中,她发现了几张模糊不清的、似乎是更早时期探险家留下的黑白照片复印件和一页残破的翻译手稿。
照片上是一些沙漠中裸露的、被风蚀的骸骨,姿态痛苦。手稿上记载着一个被主流学术界嗤之以鼻的传说:几百年前,一支庞大的、携带巨额财富的商队在此地遭遇部落战争被俘。胜利者没有杀死他们,而是将他们绑缚后,活活推入流沙坑中献祭给沙漠之神。手稿最后提到,当地游牧民相信,这些被活埋者的怨气不散,与流沙结合,形成了“会说话的沙子”,它们通过模仿沙痕,标记旅人,将其拖入沙中,夺取其水分和生命,以缓解自身永恒的干渴,并寻找“替身”得以解脱。
没有沙之魂!只有被活埋的商队冤魂!所谓的“沙痕”,是怨灵汲取生命、进行标记的方式!而那个长老提供的“血书经文”方法,根本不是在安抚!那浓烈的血腥味和生命能量的剧烈释放,就像在黑夜里点燃篝火,只会更加吸引那些渴望“湿气”的沙中怨灵!那符文,或许本身就是某种招引或强化连接的邪恶契约!长老的出现,或许根本不是救援,而是……确保献祭完成的监工?
一股寒意从林夕脚底直冲头顶。她看向那四具干尸,他们皮肤上那些由鲜血书写、如今已变成黑褐色的符文,在炙热的阳光下,仿佛在微微蠕动,与下面新生的沙痕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更加诡异恐怖的图案。
她必须阻止这一切!即使为了自己!火焰!传说中纯净的火焰可以净化邪祟!
她收集了营地残留的燃料,跌跌撞撞地走到劳伦斯教授和莎拉那两具纠缠的、布满符文的尸体前。她要用火,烧掉这些招引恶灵的符文!
她颤抖着划亮火柴,扔向浇了燃料的尸体。
“轰!”火焰猛地窜起,吞噬了干枯的尸身和那些黑色的血符,发出噼啪的爆响。
就在火焰升腾到最高点的瞬间,异变陡生!
营地周围,包括马克、卡洛斯、老哈桑在内,那另外三具原本静静躺着的干尸,突然猛地、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他们空洞的眼窝齐刷刷地转向火焰的方向,下颌骨耷拉着,仿佛在无声地尖啸!
与此同时,林夕感到自己的右臂传来一阵剧烈的、仿佛被无数沙粒摩擦刮擦的刺痛!她猛地卷起袖子!
在她光滑的手臂皮肤下,无数细密的、金黄色的沙粒纹路,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浮现、流动、汇聚!它们不像之前其他人那种固定的沙痕,而是像有生命一般,正在自动组合、排列,形成一行行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的、与那长老口述的符文截然不同的……文字!
那不是标记。
那更像是一种……信息的显现。一种来自沙漠深处、来自那些被活埋的冤魂的……留言?
林夕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收缩。她烧毁符文,并没有驱散怨灵,反而可能……打破了某种平衡?或者,她这个唯一的幸存者,从一开始,就是被“选中”的,用于承载某种真正“信息”的……最终容器?
火焰渐渐熄灭,留下焦黑的残骸。那三具坐起的干尸,又缓缓地、僵硬地倒了下去,重归死寂。
沙漠依旧死寂,只有热风呼啸。
林夕僵立在原地,死死盯着自己手臂上那不断流动、组合、仿佛永无止境的沙粒文字。它们冰冷地嵌在她的皮肤之下,带着千年干渴的怨念,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她无法理解、却直抵灵魂深处的恐怖真相。
她终于“听”懂了沙语。
但代价,或许是她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