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渊站在悬崖边上，风从山涧对面吹过来，带着湿气和血腥味。他右眼角那道疤有点发烫，像被人用火燎了一下。
身后箭矢破空的声音越来越密。
冷霜月背靠岩壁，双刀交叉架在身前，左肩已经渗出血来。她喘着粗气，声音沙哑：“你还站那儿看风景？再不走咱们都得喂鱼！”
“急什么。”赵承渊低头看了看脚边的一根老藤，粗得像碗口，从崖顶垂下来，在风里轻轻晃。“这玩意儿我记了三天了。”
“你还有心思记藤蔓？”
“闲着也是闲着。”他蹲下身，抽出腰间备用的绳索，三两下和藤蔓绞在一起，“我先过去，你掩护。”
冷霜月翻了个白眼：“你当这是过家家呢？十丈宽的山沟，底下是石头不是棉花！”
“我家柳娘子说了，”赵承渊把绳结拉紧，“平时多准备一点，关键时刻能救命。”
他说完一脚踩上藤蔓，双手一荡，整个人飞了出去。
风呼地灌进耳朵。
他在空中转了半圈，看清了对岸地形——一块凸出的岩石，旁边有几丛野草，勉强能落脚。落地时膝盖一弯，滚了两圈卸力，没摔伤。
刚站稳，脑子里“叮”了一声。
【检测到鱼群活动轨迹，可触发“鱼镖反杀”】
他没理系统提示，反而蹲下来盯着水面。水纹一圈圈往外扩，说明下面有东西在动。他伸手摸了摸靴筒，铁质鱼镖还在。
回头一看，追兵已经冲到对岸。
七八个匈奴骑兵翻身下马，张弓搭箭。冷霜月单手持刀，另一只手抓着藤蔓固定点，硬扛着箭雨。一支箭擦过她额头，旧伤裂开，血顺着眉骨流下来。
“赵承渊！你要是活着，赶紧想办法！”她吼了一声，刀锋扫落三支箭。
“别吵。”赵承渊从怀里掏出一卷细线，钓鱼用的。他熟练地绑在鱼镖尾部，又扯了段藤条做弹弓臂。“吵得我没法算角度。”
冷霜月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你现在还能算？！”
赵承渊没回话，只把鱼镖卡进临时做的发射架里，眼睛盯着对岸动静。
追兵首领是个百夫长，披着重甲，手里举着令旗。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崖边大喊：“活捉赵承渊！赏金千两！”
就是现在。
赵承渊拉动藤臂，鱼镖“嗖”地射出，贴着水面低飞，像一条银鱼跃出水面。
“噗”一声，正中那百夫长喉咙。
男人瞪大眼睛，手里的令旗还没扔出去，人就往后倒，滚下悬崖，砸进水里溅起一片浪花。
箭雨一下子停了。
所有人都愣住。
赵承渊收回弹弓架，顺手捡起一块石头，在地上画了个圈，把鱼镖收回来插进靴筒。然后他转身，朝冷霜月招手：“可以过来了。”
“你……真把他给杀了？”冷霜月声音都有点抖。
“不然呢？”赵承渊拍拍手，“他还想拿我换钱？做梦。”
冷霜月咬牙，抓住藤蔓开始荡过来。到一半时手臂一软，差点掉下去。赵承渊一把拽住她手腕，直接拖上岸。
“谢了。”她靠着石头坐下，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不用谢。”赵承渊撕了块布条给她包扎，“等回去我请你吃面。”
“你还记得你说要我煮面的事？”
“我说话算数。”
两人歇了不到一盏茶功夫，远处传来马蹄声。第二批追兵来了。
赵承渊站起来，拍掉裤子上的土：“走吧。”
“你不累？”
“累啊。”他笑了笑，“但人家都追到家门口了，总得回个礼。”
他们沿着山脊往上爬。地势越来越高，路也越来越窄。赵承渊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冷霜月的状态。
“你还行不行？”
“少废话。”冷霜月甩了甩头，“我能走。”
快到山顶时，赵承渊突然停下。
前面有片乱石堆，风吹得沙沙响。他蹲下身，捡起一根断箭，箭羽上有暗红色痕迹。
“有人死在这儿。”他说。
冷霜月凑过来：“什么时候？”
“半个时辰内。”赵承渊摸了摸箭杆，“温度还没散。”
他继续往前走，忽然踢到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个皮囊，里面装着半块干粮。他打开闻了闻，是匈奴军中的标准配给。
“他们不止一批人。”他说。
“你是说……前后夹击？”
“聪明。”赵承渊把皮囊塞进怀里，“看来单于挺重视我。”
冷霜月冷笑：“重视你才派这么多人送死？”
“不是送死。”赵承渊抬头看了眼天色，“是在测试我的反应速度。”
他走到一块大石头后面，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小本子，翻开一页，上面画着一张草图——正是这附近山势的简略地图。他在某个点上画了个叉。
“这儿有个暗道。”他说，“通向北坡。”
“你怎么知道？”
“上次坐木鸢飞过，记下来的。”赵承渊合上本子，“咱们绕过去，给他们来个守株待兔。”
冷霜月看着他：“你真是闲得慌，连这种地方都画图存着。”
“我家柳娘子说了，”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没事多记点，总有一天用得上。”
他们按计划绕到北坡。果然发现一条隐蔽小路，两边都是陡坡，适合埋伏。
赵承渊让冷霜月躲在高处观察，自己趴在路边一块石头后，把鱼镖重新装好，又用藤条做了个简易绊索。
没过多久，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队匈奴骑兵出现在路口，领头的是个副将模样的人，穿着轻甲，手里拎着弯刀。
赵承渊屏住呼吸。
等第一匹马踏上绊索的瞬间，他猛地拉动机关。
藤条绷直，鱼镖从侧面飞出，直奔那人咽喉。
那人反应极快，侧身一闪，鱼镖擦过脖颈，划出一道血痕。
但他没料到第二波攻击。
赵承渊早就在旁边埋了几个小石块，用细线连着。鱼镖触发的同时，石块滚落，砸中马腿。
战马受惊，前蹄扬起，把 rider 扔了出去。
赵承渊冲上去，一脚踩住对方手腕，弯刀落地。
“告诉你们单于。”他俯下身，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赵某的鱼，咬人。”
那人捂着脖子，满脸不可置信。
赵承渊拔出鱼镖，转身就走。
冷霜月从高处跳下来：“你不杀他？”
“留着他传话。”赵承渊擦掉鱼镖上的血，“比杀十个人都有用。”
他们继续往深处走。天色渐暗，山风变冷。
冷霜月忽然问：“你说……咱们这次能活着回去吗？”
赵承渊脚步没停。
“能。”他说，“我答应过柳娘子要回家吃饭的。”
他摸了摸怀里的鱼镖。
三年前画在草纸上的那个小机关，今天终于见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