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渊一早便动身南下,马车轮子刚碾过城门石板,他就把袖中那张写满字的纸掏出来又看了一遍。上面是松江府近三年的治水账目摘要,石灰、麻绳、木材三项加起来花了九十七万两白银,可实际用量连申报的一半都不到。
“这钱,要么喂了老鼠,要么进了谁的腰包。”他把纸折好塞回袖口,对赶车的亲卫说,“加快点,天黑前要赶到松江行辕。”
到了地头,知府带着一群官吏迎上来,满脸堆笑,一口一个“钦差大人辛苦”。赵承渊没下车,只掀开帘子扫了一眼,问:“库银可都在?户部封条可曾动过?”
知府忙道:“一分不少!全用来采买石料木桩,眼下正加紧修堤呢。”
赵承渊点点头,跳下车来,拍了拍衣摆上的灰:“那我就不打扰了,先去河堤看看现场。”
知府一愣,连忙跟上:“汛期将近,那边泥泞得很,大人不如先歇息……”
“我不怕泥。”赵承渊笑了,“我家柳娘子说了,鞋脏了能洗,心要是脏了,可就一辈子洗不干净。”
一行人到了官仓,大门紧闭,铁锁挂着户部火漆印。赵承渊让人拿来铁锤,当众砸锁。门一开,几十口大箱整齐码放,每口都贴着“税银”封条。
他走到最前头那口箱子前,蹲下身,手指摸了摸箱角缝隙,然后抬头对亲卫说:“撬开它。”
箱子打开,里面不是银锭,而是一块灰黑色的金属块,沉甸甸的,拿在手里冰凉。
“这是铅。”赵承渊拎起来给众人看,“外面镀了层银皮,骗鬼呢?”
知府脸色刷白:“这……这不可能!小人绝不敢……”
“你敢不敢我不知道,”赵承渊打断他,“但我敢查。来人,把所有箱子都打开。”
三十口箱子全被撬开,清一色全是铅块。赵承渊让人当场称重,合计三万六千斤,按市价不过值三千两白银,却顶着百万两的名头入库。
“你们松江府的银子,就这么值钱?”他冷笑,“一两能变一百两?”
知府跪在地上抖如筛糠,一句话也说不出。
赵承渊没再理他,转身出了仓库。回行辕的路上,他让亲卫找了个本地老包工头,请喝酒。几杯下肚,那人舌头就松了。
“大人啊,银子早被调走了,我们这些干活的,只管垒空坝。”他说,“上面说了,堤修得看着结实就行,真涨水?那是老天爷的事。”
赵承渊听着,不动声色,只多赏了五两银子。当晚,他写下密令:彻查松江所有参与工程的商号账本,尤其是领过预付款的,一个别漏。
第二天夜里,运河边传来消息。
冷霜月乔装成纤夫混进一支运“香料”的船队,发现其中一艘船吃水极深,明显超载。她趁夜潜入底舱,在夹层里摸出数十锭官银,每锭都有户部火印。
更关键的是,她在船板接缝处摸到一道阴刻痕迹,刮掉油泥后,看清了——王守仁私印,和他在书房藏书上盖的一模一样。
她立刻放出信鸽,纸条上只写六个字:“银在船中,印现。”
赵承渊收到信时正在灯下核账。他看完,把纸条烧了,带上两名亲卫直奔码头。
船队尚未离港,东厂督主已带人守在岸边,一身黑袍,手握铜牌。
“此乃朝廷机密运输,非你可查。”他拦住赵承渊。
赵承渊亮出钦差关防:“江南治水银两失踪,每一船货我都得过问。”
“那你只能看表面。”东厂督主冷声道,“底下东西,归内廷管。”
赵承渊笑了笑:“那就一起看。”
他亲自带人登船,掀开甲板,露出藏银夹层。银锭码得整整齐齐,火印清晰。
“这可是户部拨给松江的治水专款。”赵承渊指着银子说,“怎么跑到你东厂的船上来了?”
东厂督主脸色变了变,忽然压低声音:“赵大人,有些事我知道,但不能说。”
赵承渊眯起眼:“你想说什么?”
“王守仁……他不止贪银。”东厂督主左右看了看,“他还用这些钱养私兵,勾结外邦,连我都被逼着帮他洗钱。我……我不想再干了。”
赵承渊盯着他:“你愿意作证?”
东厂督主刚要开口,突然身子一震。
一支羽箭从河面飞来,穿透他的喉咙。
他瞪大眼睛,手指颤巍巍指向江南方向,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扑通倒地。
赵承渊立刻蹲下,拔出箭杆。箭尾刻着几个弯弯曲曲的文字,和之前波斯密信里的字迹一模一样。
他认得这句意思:沉默者终将覆灭。
河面上,一叶小舟迅速远去,划桨的人戴着斗笠,看不清脸。
赵承渊站起身,把箭攥在手里,对亲卫下令:“封锁河道,所有船只不得离岸。查清楚这艘船从哪来,停过哪些码头,船上每个人都给我盘问。”
亲卫应声而去。
冷霜月从暗处现身,站在他身后:“他们开始杀人灭口了。”
“早料到了。”赵承渊看着河面,“王守仁连自己人都杀,说明他慌了。”
“下一步怎么办?”
“等。”赵承渊把箭杆在掌心敲了敲,“等那些拿过赃银的人开始害怕。人一怕,就会说话。”
他转身往行辕走,脚步沉稳。
路上,一名亲卫追上来:“大人,刚查到,这支箭的制式……是波斯禁军专用。”
赵承渊没停下:“果然。”
回到行辕,他把箭放在案上,旁边摆着从船上取回的银锭和拓下的私印。三样东西排成一列,像一场回的银锭和拓下的私印。三样东西排成一列,像一场无声的审判。
他坐下来,提笔写信给柳明瑛。
无声的审判。
他坐下来,提笔写信给柳明瑛。
“松江银通敌,恐有大乱。家中通敌,恐有大乱。家中若不安稳,可,不必硬撑。”
写完封,不必硬撑卫:“明日一早发出去。”
亲好,交给亲卫:“明日一早发出去。”
亲卫走后,他独自卫走后,他独自坐在灯下,手指脚结实,用了子还是柳明瑛绣的那条,针脚结实,用了这么多年也没断。
窗外传来打更声,三更了上闭目养神。
上闭目养神。
天快亮时,亲卫进来通报:“大人,松亲卫进来通报:“大人,松夜想逃,被我们在城门口截住。另外,有三个包工头主动住。另外,有三个包工头主动讯从清晨持续到中午。三人供出层层转讯从清晨持续到中午。三人供出层层转全过程,最终银两流入一个名为“裕全过程,最终银两流入一个名为“裕丰号”的商行,而该商丰号”的商行,而该商行背后东家,正是王守仁的堂弟。
赵承渊听完,把供词收进匣子。
他走出坝歪歪扭行辕,站在河堤上。远处是浑浊的江水,堤坝歪歪扭扭,像是用烂泥糊出来的。
几个没说话,只把手里的箭杆慢慢折断,扔没说话,只把手里的箭杆慢慢折断,扔进了河里。
水流很快把它卷走亲卫说:“准备都不能少。”
话音未落,远处一匹快马疾都不能少。”
话音未落,远处一匹快马疾驰而来。
马上急报。
赵承渊接过,拆开只看了一眼,眉头渊接过,拆开只看了一眼,眉头写着:苏州急报,昨夜太湖决堤,淹毁七村,死决堤,淹毁七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