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医院停车场停下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顾临渊下车,肩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他看了眼手机,凌晨五点二十。住院部大楼静悄悄的,只有几个窗口亮着灯。
张薇和赵琳跟在他身后,三人朝住院部走去。
刘洋在六楼神经外科的监护病房。电梯上升时,顾临渊一直在想——李泽明最后那个口型,“等着瞧”,到底是什么意思?
电梯门开了。
走廊很长,灯光惨白。夜班护士趴在护士站打瞌睡,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睡眼惺忪地问:“找谁?”
“刘洋,昨天晚上转过来的。”顾临渊说,“我们是……他朋友。”
护士翻开登记本看了看:“602,最里面那间。不过病人还在观察期,不能探视太长时间。”
“好的,谢谢。”
三人朝走廊深处走去。
602病房门虚掩着,里面传出仪器的滴滴声。顾临渊推开门,病房里有两张床,靠窗那张空着,靠门这张躺着个人——刘洋。
他比上次见的时候更瘦了,脸上没什么血色,闭着眼睛,呼吸机罩在口鼻上,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床边挂着输液袋,心电监护仪屏幕上跳动着绿色的波形。
顾临渊走到床边,轻轻叫了一声:“刘洋?”
没反应。
张薇看了看监护仪上的数据:“生命体征稳定,但还没脱离危险期。”
“那我们等他醒?”赵琳小声问。
“等不了。”顾临渊说,“李泽明现在应该已经在想办法脱罪了,我们必须尽快拿到刘洋说的那个‘角色扮演系统’的具体资料。”
他环顾病房,想找找刘洋的个人物品——手机、包、或者别的什么。但床头柜上只有医院的水杯和纸巾,抽屉里是空的。
“他的东西呢?”张薇也注意到了。
“可能被收走了。”赵琳说,“或者……被拿走了。”
三人都想到了同一个可能——李泽明的人可能已经来过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三十多岁,戴着眼镜,手里拿着病历夹。看到他们,医生愣了一下:“你们是?”
“刘洋的朋友。”顾临渊说,“医生,他情况怎么样?”
医生走到床边,检查了一下监护仪数据,又翻了翻病历。
“颅脑损伤,颅内出血已经止住了,但还没醒。”医生说得很保守,“具体什么时候能醒,不好说。可能明天,可能……很久。”
“他有没有说过什么?或者,留下什么东西?”张薇问。
医生看了她一眼:“你们到底是他什么人?”
顾临渊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我们在查一个案子,刘洋是重要证人。他手里有证据,关系到很多人的清白。”
医生沉默了几秒,然后走到门口,左右看了看走廊,轻轻关上门。
“昨天晚上,有人来找过他。”医生压低声音,“不是你们这样的……是几个穿黑西装的人,说是他公司同事,来送东西。但护士看到他们想翻病人的私人物品,就拦住了。”
“东西呢?”顾临渊问。
“在护士站的保险柜里。”医生说,“按照规定,病人的贵重物品我们代为保管。但我看那些人……不像好人。”
顾临渊松了口气:“能让我们看看吗?”
医生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跟我来。”
三人跟着医生回到护士站。夜班护士已经醒了,正坐在那儿发呆。医生跟护士说了几句,护士拿出钥匙,打开了墙角的保险柜。
里面有几个塑料袋,上面贴着病人的姓名标签。医生找出写着“刘洋”的那个,递给顾临渊。
塑料袋里有个旧手机,一个钱包,还有……一个U盘。
顾临渊拿出U盘,心脏跳得快了些。
“我们需要一台电脑。”他说。
医生想了想:“我值班室有。”
值班室很小,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张折叠床。医生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顾临渊把U盘插进去。
U盘里只有一个文件夹,名字是一串乱码。点开,里面是几十个文档和图片。
顾临渊点开第一个文档——《清源公司“角色扮演系统”培训手册》。
开篇就是一段话:“本系统旨在为客户提供定制化舆论引导服务。通过专业培训,使演员能够精准模拟各类‘受害者’角色,引发公众共情,进而操控舆论走向……”
后面是详细的分级标准:
“初级演员:负责普通网络哭诉、求助帖撰写,需掌握基础情绪表达技巧。
中级演员:可参与短视频拍摄、直播哭诉,需具备镜头感及临场应变能力。
高级演员(代号‘双子星’级别):可承担长期角色扮演、多平台联动操作,需具备深度共情能力及心理承受力……”
张薇看得脸色发白:“这……这是把人当工具啊。”
“还有更过分的。”顾临渊点开另一个文档,标题是《演员管理规范》。
里面赫然写着:“演员需定期服用指定药物,以维持情绪敏感度及服从性。停药需经主管批准……演员如产生抵触情绪,应采取心理干预及药物调整……”
赵琳指着其中一段:“‘如演员出现严重心理问题或试图退出,应根据合同条款进行‘无害化处理’……这‘无害化处理’是什么意思?”
没人回答。
但大家都猜得到。
顾临渊继续往下翻,找到了一个名为《“双子星”项目详细记录》的文件夹。里面是李泽光和李泽辉两兄弟的个人档案,从小学到高中的成绩单、体检报告、心理评估……还有他们接受“培训”的记录。
最早的一份记录,是十五年前。
那时李泽光和李泽辉才十岁。
记录里写着:“对象为双胞胎兄弟,性格内向,父母双亡,由堂兄李泽明监护。经初步评估,具备较高可塑性,建议纳入‘长期培养计划’。”
后面是每年一次的评估报告。
“十二岁:兄弟俩已初步掌握基础表演技巧,能在指导下完成简单哭诉场景。”
“十四岁:李泽辉情绪敏感度更高,更易入戏;李泽光则表现较为冷静,适合日常露面及细节把控。”
“十八岁:兄弟俩正式成为‘双子星’模板,已参与三次中型舆论操控项目,效果良好。”
“二十二岁:李泽辉出现药物依赖症状,情绪不稳定;李泽光表现正常,但近期有抵触情绪苗头。”
最后一份记录,是三个月前。
“李泽辉药物依赖加重,多次提出退出请求。李泽光配合度下降。建议启动‘b计划’——即牺牲李泽辉,将其包装为‘完美受害者’,同时利用李泽光继续完成后续计划。”
记录下面还有一行手写的小字:“泽辉可惜了,但这是最优解。泽光必须控制住。”
顾临渊关掉文档,深吸了一口气。
“这些……足够钉死李泽明了。”张薇声音发抖,“他把两个活生生的人,从十岁开始培养成‘演员’,逼他们吃药,操控他们的人生,最后还牺牲其中一个……”
“不止。”赵琳指着屏幕,“这里还有资金流水记录,显示清源公司跟多个‘客户’的转账记录。那些‘客户’……有很多是知名企业,甚至还有……”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李泽明的生意做得很大,背后牵扯的人可能很多。
顾临渊把U盘拔下来,小心收好。
“这些证据得尽快公开。”他说,“但怎么公开是个问题。直接发网上,可能会被删。交给警方……”
他顿了顿。
刚才在医院楼下,李泽明那么镇定,说明他在警方那边很可能有关系。这些证据交上去,会不会被压下来?
“找孙悦?”张薇提议,“她之前联系的那些边缘媒体人,也许能帮忙。”
“但这样太慢了。”顾临渊摇头,“李泽明现在已经在行动了,他肯定会想办法让李泽光‘被精神病’,然后脱罪。我们必须在他得逞之前,把真相公之于众。”
“那怎么办?”
顾临渊思考了几秒,忽然想到了什么。
“直播。”他说,“像李泽光上次那样,但这次,我们来做。”
“现场直播?”赵琳问,“在哪里?医院?警察局?”
“不。”顾临渊看向窗外,天已经亮了,“回安全屋那边。”
“什么?”张薇愣住了,“李泽明的人可能还在那儿!”
“但周婷和那些记者也在。”顾临渊说,“李泽光被警察带走了,但现场还有很多人——记者、调查小组的年轻人,甚至可能还有看热闹的居民。那里现在是舆论的中心。”
他站起来,看向医生:“医生,谢谢你帮忙。但接下来我们得走了,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
医生摆摆手:“我早就看不惯这些事了。你们……小心点。”
三人离开医院,回到车上。
赵琳发动车子,问:“现在去哪儿?”
“老机械厂家属院。”顾临渊说,“但先别直接过去,在附近找个地方停车,我们观察一下。”
车子开回城西,在家属院两条街外的一个早餐店门口停下。顾临渊下车,买了几个包子,顺便跟店主闲聊。
“老板,昨晚那边是不是出事了?我看好多警车。”
店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一边炸油条一边说:“可不是嘛!闹了一晚上!听说是什么大老板抓人,还有个死人复活了……哎哟,乱得很!”
“现在呢?”顾临渊问,“警察还在吗?”
“早走了。”大妈说,“但还有一堆记者和年轻人守在那儿,说要等什么‘真相’。”
顾临渊回到车上,把情况说了。
“记者还在。”他说,“这是个机会。我们过去,找那个叫老陈的记者,借他的设备,现场直播。”
“直播什么?”张薇问,“李泽光不在这儿。”
“但我们有证据。”顾临渊拿出U盘,“还有你,张薇,你是心理咨询师,可以分析这些材料,告诉公众李泽明是怎么操控人心的。赵琳是律师,可以解释其中的法律问题。而我……”
他顿了顿。
“我可以告诉所有人,这三个月,我们十个人经历了什么。”
赵琳有些犹豫:“但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李泽明可能派人盯着那边。”
“所以得快。”顾临渊说,“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把直播做完。只要直播一开,真相传出去,他就没法一手遮天了。”
张薇和赵琳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好。”赵琳说,“我开车过去,你们准备一下怎么说。”
车子缓缓驶向老机械厂家属院。
远远地,就能看到三号楼楼下还围着不少人。老陈扛着摄像机,正在采访几个住户。周婷站在旁边,跟几个年轻人说话。
赵琳把车停在街对面,三人下车走过去。
老陈先看到他们,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走过来。
“你们还敢回来?”他压低声音,“李泽明的人刚才又来了一趟,把现场翻了个遍,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找什么?”顾临渊问。
“不知道。”老陈说,“但他们刚走不到半小时。你们……”
“我们想借你的设备,做一场直播。”顾临渊直接说。
老陈眼睛一亮:“直播什么?”
“真相。”顾临渊拿出U盘,“李泽明‘角色扮演系统’的全部资料,李泽光兄弟从小被培养的记录,还有清源公司的资金流水。”
老陈倒吸一口凉气:“你们……你们真拿到了?”
“拿到了。”顾临渊说,“但现在需要尽快公开。你敢播吗?”
老陈笑了,笑容里有种豁出去的决绝。
“我等这一天等了多少年了。”他说,“设备我有,卫星连线我也能搞定。但……你们确定吗?一旦直播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们早就没有回头路了。”张薇轻声说。
老陈点点头:“好!给我五分钟准备!”
他转身跑回车里,开始调试设备。那是一套便携式直播系统,摄像机、麦克风、编码器、卫星发射器……虽然简陋,但功能齐全。
周婷也过来了,看到顾临渊,眼睛红了。
“李泽光被带走了。”她说,“警察说会保护他,但我不信。”
“所以我们得让所有人都知道真相。”顾临渊说,“这样,就算有人想压,也压不住了。”
周婷重重地点头:“需要我们做什么?”
“维持秩序。”顾临渊说,“直播开始后,可能会有人来捣乱。你们……能拦住他们吗?”
周婷身后那些年轻人站了出来,有男有女,最小的看起来才十七八岁,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出头。
“能。”一个染着红头发的女孩说,“婷婷姐的女儿是我们所有人的朋友。我们不会让她的死白费的。”
顾临渊看着这些年轻人,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们本来可以过普通的生活,上学、工作、谈恋爱……但现在,却卷进了这样危险的事情里。
“谢谢。”他说,“但记住,安全第一。如果情况不对,马上撤。”
“知道了。”红发女孩咧嘴一笑,“我们又不傻。”
老陈那边准备好了。
“可以开始了!”他喊道,“我已经连上了三个平台的直播接口,还通知了几个同行,他们会同步转发。预计……开播十分钟内,观看人数能破百万。”
顾临渊深吸一口气,走到摄像机前。
老陈比了个“三、二、一”的手势。
直播开始了。
顾临渊看着镜头,那张疲惫但坚定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各位网友,大家好。我是顾临渊——就是这三个月来,被全网痛骂、被指控逼死‘完美受害者’李泽光的那个顾临渊。”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
“首先,我要告诉大家一个事实:李泽光没有死。昨晚,就在这里,他亲口承认了一切——他和他的双胞胎哥哥李泽辉,从小被堂兄李泽明培养成‘受害者演员’,参与多起舆论操控事件。三个月前,李泽辉因药物过量意外死亡,李泽明将计就计,将其包装成‘被我们逼死’的完美受害者,而真正的李泽光——也就是活着的弟弟,则被迫继续扮演‘复活’戏码,试图进一步陷害我们。”
镜头转向张薇和赵琳。
张薇接过话:“我是心理咨询师张薇。我手里这份,是清源公司内部的‘角色扮演系统’培训手册。里面详细记录了如何培养‘受害者演员’,如何用药控制他们的情绪,如何在他们想要退出时进行‘无害化处理’——这个词的意思,我想大家都能猜到。”
赵琳举起手里的文件:“我是律师赵琳。这些是清源公司与多个‘客户’的资金往来记录,涉及金额巨大。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一份十五年前的档案——记录了李泽明如何将当时只有十岁的李泽光、李泽辉兄弟纳入‘长期培养计划’。”
老陈把镜头拉近,拍下文件上的关键内容。
直播间的观看人数正在疯狂上涨——十万、五十万、一百万……
弹幕刷得根本看不清,全是问号和感叹号。
顾临渊继续说:“这三个月,我们十个人经历了什么?全网唾骂,个人信息被曝光,亲友受牵连,工作生活全毁。记者周明在突围时中弹身亡,程序员王磊被炸断双腿,前水军头目刘洋至今昏迷不醒,而背叛我们的李娜,在‘立功’后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吸毒过量’猝死在酒店房间——这一切,都是李泽明策划的。”
他顿了顿,看向镜头,眼睛里有血丝。
“我们今天在这里直播,不是想证明自己有多清白——我们每个人都有过去,有做错的事,有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但那些秘密,不应该成为被陷害的理由。更不应该成为某些人操控舆论、牟取暴利的工具。”
张薇接话:“李泽明把人心当玩具,把悲剧当生意。他收藏那些被他操控的案例,像收藏战利品一样。在他的世界里,没有真实的情感,只有可利用的情绪;没有活生生的人,只有可操控的棋子。”
赵琳说:“我们已经将所有证据整理完毕,稍后会通过合法渠道提交给相关部门。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让所有人看到真相——因为真相一旦被掩盖,下一个被陷害的,可能就是屏幕前的你。”
直播进行到第十五分钟,观看人数突破五百万。
弹幕开始分化——有人相信,有人怀疑,有人愤怒,有人恐惧。
但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三辆黑色越野车冲进街道,急刹停下。车门打开,下来十几个穿黑西装的人——是李泽明的保镖。
他们径直朝直播现场冲过来。
“拦住他们!”周婷喊道。
那些年轻人立刻手拉手,组成人墙,挡在保镖面前。红发女孩举起手机,对着保镖拍:“来啊!打啊!让全网看看你们是怎么暴力破坏直播的!”
保镖们犹豫了。
老陈把镜头对准那边:“各位网友看到了吗?李泽明的人来了,想阻止我们说出真相!”
直播间彻底炸了。
弹幕全是“保护主播!”“报警!”“李泽明滚出来!”
就在这时,一辆银色轿车缓缓驶来,停在路边。
车门打开,李泽明走了下来。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甚至带着温和的笑容。如果不是眼下的场景,他看起来就像个成功的企业家,正准备参加某个商业论坛。
他走到人群前,看了眼摄像机,然后笑了。
“顾临渊,你还真是……不死心啊。”他说,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了直播间。
顾临渊看着他,没说话。
李泽明朝镜头挥了挥手,像是在跟观众打招呼。
“各位网友,大家早上好。我是李泽明,清源公司的负责人。”他语气轻松,“首先,我要为我堂弟李泽光给大家带来的困扰道歉。他从小精神就不太稳定,最近因为哥哥去世,病情加重了,产生了许多妄想。刚才顾临渊先生展示的那些所谓‘证据’,其实都是我堂弟在病发时伪造的。”
他顿了顿,笑容加深。
“但这不是他的错,是病的错。作为他的家人,我会带他去最好的医院,接受最好的治疗。至于顾临渊先生和他的同伴们……”
他看向顾临渊,眼神冷了下来。
“你们利用我堂弟的精神问题,伪造证据,试图洗白自己的罪行。这种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我会正式起诉你们,包括诽谤、侵犯商业秘密,以及……危害公共安全。”
直播间里,弹幕又开始动摇。
“到底谁在说谎?”
“李泽明看起来好镇定……”
“但那些文件不像是假的啊……”
顾临渊向前走了一步,直视着李泽明。
“李泽明,你敢对着镜头说,你从来没有培养过‘受害者演员’吗?你敢说你没有逼李泽光兄弟吃药?你敢说李泽辉的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李泽明笑了。
那笑容里有嘲讽,有不屑,还有一丝……疯狂。
“顾临渊,你还是不懂。”他说,“在这个时代,什么是真相?谁掌握了舆论,谁就掌握了真相。我说的话,就是真相。我说我堂弟有病,他就有病。我说你们是罪犯,你们就是罪犯。至于那些所谓的‘证据’……”
他耸耸肩。
“伪造起来太容易了。几张纸,几个文件,谁都能做。但人心……人心是最好操控的东西。给他们一个刺激的故事,他们就会相信;给他们一个共同的敌人,他们就会团结。这三个月,你不是已经亲眼看到了吗?”
他的话通过直播传了出去。
直播间里瞬间死寂。
然后,弹幕爆炸了。
“他承认了!他承认了!”
“我的天……这是直播说出来了吗?”
“录音!快录音!”
李泽明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说漏了嘴,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我的意思是,”他试图补救,“舆论是可以引导的,但法律是公正的。我相信法律会还我清白,也会给顾临渊他们应有的惩罚。”
但已经晚了。
刚才那段话,已经被无数人录屏、转发。
老陈激动得手都在抖:“各位网友!你们都听到了!李泽明亲口承认了!”
顾临渊看着李泽明,一字一顿地说:“你完了。”
李泽明盯着他,眼神阴狠得像要杀人。
但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上车离开。
保镖们也迅速撤离。
直播现场,只剩下顾临渊他们,和周婷带来的年轻人。
老陈关掉直播设备,手还在抖。
“刚才那段……至少有一千万人看到了。”他说,“李泽明……他完了。”
顾临渊却没有放松。
他看着李泽明离开的方向,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
李泽明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在直播中失言?
除非……他是故意的?
但为什么?
就在这时,顾临渊的手机响了。
是孙悦打来的。
接通,孙悦的声音很急:“顾临渊!刚才直播我看了!但有个问题——李泽光不见了!”
“什么?”顾临渊心脏一紧,“他不是被警察带走了吗?”
“是带走了,但刚才有人拍到他被转移的画面,不是警车,是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面包车!”孙悦快哭了,“警察说他们没转移他……李泽光……可能被绑架了!”
顾临渊握紧手机,看向李泽明离开的方向。
原来如此。
李泽明故意在直播中“失言”,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然后,趁乱把李泽光——这个最关键的活证人——弄走。
如果李泽光“失踪”了,或者“意外死亡”了……
那今天的直播,就成了一面之词。
顾临渊抬起头,天已经大亮了。
阳光很好。
但他的心,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