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响过三声,陈默松开按在泪痣上的手指,转身走下指挥台。
他没有再看灰袍男人一眼。
“所有人,列队。”
陈默的声音不大,但整个据点瞬间安静下来。登记台前的人群自动分开,巡逻的守卫加快脚步归位,机关塔上的齿轮咔咔转动,进入待命状态。
林清雪从医疗所走出来,手里拎着药囊。铁擎天扛着双锤从兵器库出来,新装的机关臂发出轻微嗡鸣。阿宝蹦跳着跑来,嘴里还嚼着半块糖饼。红袖慢悠悠收起日记本,苏璃背着药鼎,鲁班七推着机关伞原型机,纳兰瑄抱着琵琶,暗夜像影子一样出现在陈默身后,独孤九提剑从训练营方向走来,慕容枫踩着风刃从了望塔滑下。
十个人,站成一排。
陈默扫了一眼队伍,点头。
“我们走。”
——
废弃铁路段横在前方,铁轨扭曲变形,枕木被腐蚀成黑渣。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像小刀刮过。
刚走出五里,天色骤暗。远处地平线腾起一道黄墙,越压越近。
“沙暴来了!”慕容枫喊。
陈默抬手:“结阵!”
铁擎天一步踏前,双锤插地,真气外放形成屏障。林清雪双手掐诀,寒气喷涌,在队伍前方凝出一面冰壁。鲁班七迅速展开机关伞,金属骨架咔咔弹开,伞面覆盖灵纹,撑在队伍头顶。
狂风撞上冰壁,发出轰响。沙粒噼里啪啦打在伞面上,烟尘弥漫,能见度瞬间降到一丈以内。
“阿宝,看路。”陈默说。
阿宝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瞳孔泛起微光。破妄之瞳启动。
“左边!贴山壁走!”
队伍紧贴岩壁,缓慢前行。风太大,每走一步都像逆流而上。苏璃扶着一名体力不支的后勤队员,药尘子把最后一瓶固元丹塞进她手里。
两个时辰后,风势渐弱。
沙暴过去,天空依旧昏黄。众人抹去脸上的尘土,检查装备。机关伞有三处灵纹断裂,鲁班七立刻掏出工具修补。
“继续走。”陈默说。
——
入夜,队伍抵达一座断桥。桥面塌了大半,钢筋裸露,像兽骨刺向天空。
“休息一个时辰。”陈默下令,“轮流警戒。”
纳兰瑄盘腿坐下,琵琶横膝。暗夜跃上桥墩,消失在黑暗中。慕容枫绕桥巡视一圈,确认两侧无埋伏。
火堆点燃,药尘子撒了一圈驱兽粉。苏璃给队员涂抹止痛膏,林清雪靠在桥栏上闭目调息。
阿宝啃着干粮,突然抬头:“有味道。”
陈默睁眼:“什么味?”
“血腥……还有毛臭。”
话音未落,桥下传来窸窣声。
三道黑影从桥底攀爬上来,速度快得只剩残影。风影狼!三阶妖兽,擅长偷袭,利爪能撕开铁甲。
暗夜吹响音哨,短促两声。
“敌袭!”
纳兰瑄指尖拨弦,音波扩散,空气中泛起涟漪。三只风影狼动作一滞,耳朵抽动,显然被声波干扰了感知。
陈默拔刀冲前,林清雪抬手凝出三根冰锥,精准钉向狼眼。独孤九低吼一声,剑光暴涨,进入无我状态,一剑逼退左侧狼兽。
铁擎天抡锤砸地,震波将右侧狼掀翻。药尘子抛出迷瘴粉,绿色烟雾弥漫,狼群呼吸一滞,动作迟缓。
头狼低吼,转身扑向陈默。
陈默侧身避让,钢丝甩出,缠住狼尾猛拉。林清雪补上一记冰枪,贯穿其后腿。铁擎天抓住机会,双锤交叉,轰然砸下,头狼颅骨碎裂,当场毙命。
剩下两只见势不妙,转身跳下桥面,逃入夜色。
“追吗?”慕容枫问。
“不用。”陈默收刀,“它们只是探路的。”
苏璃快速检查队员伤势,一人手臂被抓伤,已用净血粉处理。鲁班七修复机关伞,纳兰瑄重新调音。
“走。”陈默说,“不许停。”
——
焦土平原一望无际,地面裂开无数缝隙,像干涸的河床。空气中有股焦糊味,混着淡淡的腐气。
走了半夜,队伍体力明显下降。有人脚步虚浮,呼吸变重。
一名后勤队员低声嘀咕:“这地方……真能找到东西?”
没人接话。
陈默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队伍。
“我们不是去拿一件东西。”他说,“是去证明人类还能往前走一步。”
队伍安静。
林清雪没说话,走上前,掌心凝聚出一朵冰莲,幽蓝光芒照亮前方道路。
阿宝爬上铁擎天肩膀,鼻子猛嗅:“前面有烤肉味儿!我闻到了!”
铁擎天咧嘴:“你小子又饿了?”
“是真的!”阿宝拍他脑袋,“香得很!肯定有野猪在烤!”
队伍笑起来。
笑声很轻,但确实有了。
独孤九握紧剑柄,步伐加快。鲁班七推着机关伞,哼起小调。红袖摸了摸腰间软剑,嘴角微扬。
队伍重新前进。
天边泛起青白,晨光微露。
前方十里处,几根断裂的黑色石柱耸立荒野,表面刻满模糊纹路,隐约透出古老气息。
陈默抬手,指向石柱方向。
“快到了。”
林清雪手中冰莲光芒不灭,走在最前。铁擎天背着受伤队员的干粮袋,脚步沉稳。阿宝趴在肩上,鼻尖不停抽动,像是真闻到了什么。
风从石柱方向吹来,带着一丝极淡的金属味。
陈默右眼下的泪痣,在晨光中微微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