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片被封进玉盒,陈默把它推到桌角。他面前摊着三份黑名单报告,纸页边缘还沾着昨晚巡查队带回来的沙尘。他扫了一眼名字,没打叉,也没盖印,只在末尾写了个“缓”。
传令兵站在门口等指示,嗓子有点哑:“要关押吗?”
“不。”陈默抬头,“暂停权限就行。他们不是叛徒,只是没想清楚。”
“那……复训那边呢?六个人都还在观察室。”
“继续盯。”他说,“吃饭加安神散,夜里安排老执事去聊两句家常。人不是机器,绷得太紧会断。”
传令兵记完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通知鲁班七,新定位玉符今天必须全量配发。旧的全部回收,一片都不能留在外面。”
“是!”
门一关,陈默拿起笔,在案卷上写下一行通告:
**凡主动上报异常接触者,既往不咎。**
他吹了口气,墨迹干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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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宝来的时候嘴里还嚼着饼渣。
“又吃?”陈默看他满手油。
“饿。”阿宝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蹭,“你叫我摸东西?”
陈默把另一个玉盒打开,里面是昨天那批回收的金属碎片。
“再闻一次。”
阿宝伸手就抓,动作熟得很。他捏起一块边角带缺口的,鼻子凑上去,眉头立刻皱成一团。
“还是那个味儿。”他说,“甜的,像糖浆泡过,但底下一股酸臭,像放坏的豆乳包。”
旁边药尘子刚进门,听见这话差点呛住:“我们用神识扫了三遍,毒素指数为零。”
“你们神识太高级。”阿宝把碎片放下,“它藏得深,不咬一口尝不出来。”
药尘子还想说什么,陈默已经起身走向书架。他抽出一本泛黄的册子,封面写着《古毒谱残卷·下》。
翻到某一页,他停住。
上面画着一种叫“迷香蛊”的毒物,描述写着:“其性伪甘,初无异感,久则乱神智,惑心志,使人自以为忠,实为傀。”
陈默合上书:“不是普通污染。是有人想让我们内部自己打起来。”
药尘子脸色变了:“这毒得潜伏三个月才发作?”
“所以他们不怕我们现在查。”陈默说,“他们赌的是时间。”
阿宝挠头:“那为啥我能闻出来?”
“因为你没练过神识。”陈默拍拍他肩,“脑子没被规矩框死,反而看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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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彪派来的李三在议事厅外等了半个时辰。
他看见传令兵走出来,手里拿着个卷轴。
“给你的。”传令兵递过去,“陈默说,可以派人旁听复训,但不准问,不准录,不准带玉简进出。”
李三接过卷轴,手指抖了一下。
“还有。”传令兵压低声音,“那套机关阵列图纸,是送给王彪的。说是……谢礼。”
李三愣住:“谢什么?”
“他知道王彪清了两个假传令员。”传令兵笑了笑,“也知道自己差点就成了靶子。”
李三没说话,抱着卷轴走了。
当天下午,西漠方向传来消息:王彪当众烧毁三枚伪造指令玉符,并宣布第三据点全员接受复训审查。
没人欢呼,但很多人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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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场清晨。
三百新人站成方阵,大多是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来自东岭、黑脊谷一带的村落。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练功服,胸前别着编号玉牌。
陈默站在高台,手里拿着一枚新式教学玉简。
“从今天起。”他开口,“不再有孤岛。”
台下没人说话。
“以前我们怕出事,所以慢。现在安全体系建好了,该往前冲了。”
他抬手,身后光幕亮起,显示三支先锋队的任务路线:
第一队——南瘴林,带队人石生;
第二队——北荒原,带队人苏璃副手;
第三队——西漠边缘,由王彪亲自指派代表协同推进。
“你们要去的地方,都是重灾区。”陈默说,“任务很简单:教人用玉简,建导灵沟,种活一棵草。”
有人笑。
陈默也笑了:“别觉得小。草能活,人就能活。人能活,武道就不会断。”
他把教学玉简插入阵列核心。
嗡的一声,所有人的玉符同时震动,数据同步完成。
“现在开始。”他说,“一地更新,全域同步。谁也不能掉队。”
鼓声响起,三支队伍整装出发。
陈默没动。
他看着石生带队走过检阅口,背影挺直,步伐稳。走到一半,石生忽然回头,朝高台敬了个礼。
陈默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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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班七的机关房彻夜亮灯。
第二天中午,他顶着黑眼圈跑来汇报:“五千枚新定位玉符全部激活,旧版回收率百分之九十七。剩下三百块,正在追踪信号。”
“尽快。”陈默说,“别留尾巴。”
“还有一事。”鲁班七掏出一个小盒子,“我按预警石原理做了个检测仪,靠近那种金属就会响。要不要配给巡查队?”
“每人一个。”陈默说,“挂腰带上,像钥匙串那样。”
“明白!”
他刚要走,又被叫住。
“等等。”陈默从抽屉里拿出一块蜜糖饼,“给阿宝。就说……他闻对了。”
鲁班七咧嘴一笑:“这孩子以后能当质检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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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老执事交来巡查总结。
“第一周轮值结束。”他把报告放在桌上,“建议增设夜间暗哨联动机制,防止有人绕开主通道。”
“批准。”陈默说,“你选人,我批资源。”
老执事顿了下:“那六名复训学员……有三人今早坦白,说曾收到匿名引导,让他们修改节点数据。两人还在犹豫,一人拒不承认。”
“让他们继续住观察室。”陈默说,“饭照常,课照上。等他们自己想通。”
“要是永远不想通呢?”
“那就说明。”陈默看着窗外,“他们真的不想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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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联盟内部通报新增十二个联防申请。
南瘴林传来消息,第一先锋队成功建立首个远程共振点,当地土壤活性回升至百分之四点一。
北荒原风雪大,但第二批机关鸟已起飞,携带保温型教学包。
西漠方面,王彪派出两名亲信参与复训,全程沉默,但笔记记得很认真。
陈默坐在指挥塔,面前地图亮起越来越多的绿点。
传令兵进来报事:“东岭热源数值稳定,没有异常波动。”
“好。”他点头,“让勘探小队撤回休整。”
“还有……阿宝说,他想再去摸一次回收的金属片。”
陈默停下笔。
“为什么?”
“他说。”传令兵低头念记录,“这次闻起来,不像坏豆乳包了。”
“像什么?”
“像烤焦的糖葫芦。”
陈默站起来。
他走到墙边,打开存放证物的柜子,取出那块带缺口的金属碎片。
指尖刚碰上去,玉盒突然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