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义凝视着地面那颗褐红色血珠,瞳孔骤然收缩。这纹路、这气息,竟与昔日在下方世界所见的血灵石如出一辙!记忆瞬间翻涌:那时师父玄通道人斩杀妖兽后,也曾出现过这般灵石,师父言明此乃五灵石之一,蕴含精纯灵力,对修为精进有奇效。而眼前这颗出自妖王体内的,必然是极品无疑。
“这血灵石怕是比寻常的珍贵百倍。”秦义弯腰便要去捡,指尖刚要触碰到那温润的石面,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喝止:“等一下!”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已如疾风般掠过,抢先将血灵石攥在手中。秦义抬眼望去,正是军师相夷,他袍袖上的毒液痕迹尚未洗净,眼底却闪着志在必得的光。“秦小友莫怪,”相夷掂了掂手中的血灵石,语气不容置喙,“此珠来历不明,恐有蹊跷,我需带回呈给统帅详查。”说罢,不等秦义回应,便转身快步离去,背影透着几分仓促。
秦义愣在原地,还未理清头绪,便听得身后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抬头一看,华天辰正被一众将领簇拥着走来,银甲上的血污已擦拭干净,却仍带着战场的肃杀之气。他连忙收敛起神色,上前见礼。
“师弟,你可受伤了?”林上道人最先快步上前,伸手便要查看他的脉象,眼中满是关切。
“五师兄放心,我无碍。”秦义轻轻避开,目光扫过众人疲惫却振奋的脸庞,一时竟不知该说些宽慰的话,只道:“大家都安好便好。”
华天辰的目光先落在妖王消散后留下的深坑,随即快步上前,紧紧握住秦义的双手。他掌心的厚茧蹭得秦义指节微痒,语气里满是真切的感激:“好兄弟,今日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我早已命丧妖掌!西域防线能守住,你是头功!”
“华兄过誉了。”秦义抽回手,略作谦逊,“先前你已重伤妖王双眼,我不过是趁势而为罢了。”他素来不愿张扬,只盼能在西域安稳立足,与众人和睦相处。
“有功便是有功,不必自谦!”华天辰朗声大笑,转头对侍从吩咐,“快扶秦将军去中军大帐歇息,备上最好的疗伤丹药!”秦义曾历任西域禁卫军左军副将、灵石矿区统领,“将军”这一称呼,实至名归。
华天辰携着秦义并肩前行,众将士紧随其后,甲叶碰撞声整齐划一。秦义走在人群中央,感受着两侧投来的敬佩目光,心中竟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得意。入了中军大帐,侍从奉上香茗,帐外的厮杀声被隔绝在外,只剩下袅袅茶香。秦义将灵石矿区的治理详情、资源储备。禀报,言语间条理清晰,态度坦诚。华天辰听得频频点头,看向他的目光愈发满意。
茶过三巡,华天辰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好兄弟,实不相瞒,我一直好奇。妖王连无极境的相夷军师都束手无策,你仅凭真法境修为,究竟是如何将其击杀的?”
秦义沉吟片刻,对华天辰他不愿隐瞒,坦然道:“我能击杀妖王,全靠一件法器——魔天正印。”
“果然如此!”华天辰脸上笑意更深,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他想起父王临终前的嘱托:昔日第六天主大魔天有一至宝魔天正印,可开启第六天门,此器若现世,不仅古星将陷入战乱,整个北天都可能遭殃。北玄大帝曾亲命四域宗主世代寻找此印,找到后必须立刻封印,以保苍生安危。
如今魔天正印竟在秦义手中,而秦义既是救他性命的恩人,又是他赏识的人才。是遵父王遗命将其控制、封印法器,还是念及兄弟情义放他一马?华天辰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左右为难。
“华兄?华兄?”见华天辰突然失神,秦义轻轻唤了两声。
“哦,失礼失礼。”华天辰回过神,慌忙掩饰,“我只是在想,那妖王为何会习得妖法,背后怕是另有黑手。”他岔开话题,“对了,你方才说的血灵石,可有下落?”
“被相夷军师拿走了,说要呈给你详查。”秦义答道。
“这颗灵石极为珍贵,理当归你才是。”华天辰当即吩咐侍从,“去将相夷军师请来,让他把血灵石送还秦将军。”
可他不知,此时相夷早已带着血灵石来到了华天民的营帐。帐内,相夷将血灵石放在案上,红光映亮了两人的脸庞。“二殿下,此乃妖王之心所化的血灵石,属五灵石极品。常人得之可直入神光境,高修得之堪比万斤灵石之力啊!”相夷声音压低,“如今我破境在即,若能得此石相助,必能突破无极境,届时西域便又添一大能!”
华天民本就倚重相夷,闻言心中一动。他深知这血灵石的价值,也明白相夷破境对自己的益处,当即拍板:“军师放心,此事我来办妥!”随后,他便以探望兄长为由,匆匆赶往中军大帐。
“皇兄,那血灵石虽珍贵,却已被相夷军师先行使用了。”华天民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他也是急于破境助我西域,一时鲁莽,还望皇兄恕罪。”
华天辰何等精明,弟弟的谎话漏洞百出,他怎会不知其中猫腻?可他刚经历一场死战,实在不愿因一颗灵石与弟弟心生嫌隙,破坏兄弟间刚刚缓和的关系。沉吟半晌,他终是叹了口气:“罢了,既然已用,便不必再提了。”
傍晚时分,秦义从沉睡中醒来,只见华天辰正亲自为他续茶。“好兄弟,有件事我得跟你致歉。”华天辰语气带着几分尴尬,“那血灵石,被相夷军师情急之下用了,我已训诫过他,你莫要往心里去。”
秦义先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虽不愿争抢,但相夷这般强取豪夺,实在过分。但他很快收敛神色,笑了笑:“无妨,不过一颗灵石罢了,算不上什么灵丹妙药。”话虽如此,两人心中都清楚,这血灵石的价值,远胜寻常灵丹妙药百倍。
不久后,相夷便神态自若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对血灵石之事绝口不提。秦义见他这般厚颜,心中早已恨得牙痒,却碍于华天辰的面子,只能装作毫不在意。
妖王被灭,西域防线大胜。华天辰下令全军休整三日,随后分兵两路:一路随他返回皇城,另一路则由林成吉率领,重铸第一防线。林成吉仍任守将,胡山因战功卓着被任命为副将,一同驻守西荒。
临行前夜,胡山悄悄找到秦义。他对秦义心存感激,更看不惯相夷的卑劣行径,当即把华天民暗中助力相夷强占血灵石的真相和盘托出。秦义听后,心中一片冰凉。他终于明白,华天辰方才的尴尬,不过是为弟弟遮掩罢了。
“不过一颗灵石,送他又何妨?”秦义暗自冷笑,“可这般欺瞒,实在令人不齿。”他突然想起青女临行前的叮嘱:“千万不可与帝王交心,帝王重权轻情,稍有不慎便会引火上身。”西域本就是华氏宗族的天下,自己终究是个域外之人,又怎能指望他们真心待自己?思及此,秦义下定决心:明日便借机离开西域。
秦义不知的是,他用魔天正印击杀妖王之事,早已被相夷看在眼里。自秦义出现在战场那一刻起,相夷便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自然察觉到了那股隐晦却霸道的魔气。如今强夺血灵石的目的达成,他又将主意打到了魔天正印上。
深夜的中军大帐内,烛火摇曳。相夷站在案前,语气慷慨激昂:“二殿下,魔天正印乃大魔天至宝,今日能杀妖王,明日便能助魔君现世!如今秦义尚在西域,正是封印他的最佳时机!若让他逃脱,日后再想封印魔器,难如登天!”
华天民在一旁附和:“皇兄,这是父王遗命,为了天下苍生,当舍小义而取大义!秦义虽有功劳,但魔器现世祸乱无穷,不能留!”
华天辰坐在主位上,脸色凝重如铁。一边是救他性命的兄弟情义,一边是父王遗命与苍生安危,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三人在帐内密谋至深夜,始终未能达成定论。
而帐外的阴影里,胡山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他心中一惊,当即转身,快步向秦义的营帐奔去。他必须尽快告知秦义,一场针对他的阴谋,已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