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漪微笑着来到壮汉身前,然后又看了看马后草席上的孕妇。
“详细说说那名赠马人的样子。”
旁边的瘦小青年抢先道:“那名将军骁勇善战,骑着一匹白马身穿闪亮铠甲,身材高大手持两人长的马槊......”
黄漪面色一沉,目光冷峻。
“杨河,不可胡说!”大汉一声怒吼,居然震得周围嗡嗡作响。
“恩公的样貌,岂是可以随便篡改的!”
杨河一缩脖子讪讪道:“我只恐说出实情,这位将军不信我等。”
“信与不信在他,恩公的样子怎能胡说!”大汉教训道。
他向黄漪深施一礼道:“草民王麦,下河村人,恩公骑白马用没见过的一把长刀,身材娇小面上带着红巾,长相草民属实未能看清......”
“至于姓名,恩公临走时我曾问起,恩公只说不必,便带着队伍离开了。”
“但听其说话的嗓音,感觉恩公像是个女子......”
周边围观民众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只道这个叫王麦的大汉撒谎都撒不圆,一名女子怎能率领军队还亲自斩杀青州兵。
但黄漪却面色舒展起来,他微笑的拍了拍王麦的肩膀。
“合肥现在屯堡已经不再收纳流民,那里戒备森严,你们没有路引根本进不去合肥地界。”
黄漪思考了一下才继续道:“但既然是白指挥使让你们去的.......”
“这样吧,你们村的人一会到大营换路引,我给你们安排合肥的驻地,再多领些粮食,到了那里安置好了再归还马匹不迟!”
王麦急忙跪倒,身后下河村的村民也跟着感谢。
“走吧,不用查了。”黄漪挥了挥手,走出了人群。
人群逐渐散去,但冯林却眉头紧皱。
他刚才听到黄漪说合肥屯堡已不再收纳流民,并且戒备森严,没路引根本进不去,那他去柳树村找张悦的家人岂不是也无法成行?
急迫中,他灵机一动,急忙拿出怀里张悦的小木牌拉住旁边的马胡子,跟了上去。
黄漪走出人群,正要回营休息,突然冯林和马胡子两人便拦在了黄漪的面前。
刀光闪烁,几名卫士已经抽刀在手护在黄漪身前,而冯林和马胡子却直接跪在了地上。
“将军,我有事禀报,还请将军做主!”冯林一个头磕在了地上,马胡子也只好照做。
黄漪疑惑地推开面前的侍卫,看向地上的二人。
“你们是何人?有何事?”黄漪低声问道。
冯林和马胡子急忙掏出怀中的竹签呈给了旁边的卫士。
黄漪简单的看了几眼便问道:“你们是峄阳山的溃兵?有何事找我?”
冯林心中疑惑,黄漪也是一眼便知道自己是峄阳山溃兵,看来这竹签上确有特殊记号。
“大人请看这个!”冯林从怀里掏出了张悦给他的小木牌呈了上去。
“玄翎卫?”黄漪眼神一闪,他挥了挥手让卫士将身边围观的百姓全部驱散。
“说吧,到底何事?”黄漪低声问道。
冯林也不隐瞒,便将在峄阳山大营的事一五一十的向黄漪做了说明,然后又将自己想去合肥柳树村照顾张悦家人的想法说了一遍。
黄漪慢慢摸索着木牌,思考了一阵才道:“你那一什兄弟都在何处?”
冯林便指了指不远处的赵平众人。
黄漪挥了挥手,一队士卒便走了过去,将赵平他们分别带离询问。不一会几名士卒分别返回,都证实了冯林所说的话确是实情。
黄漪面色这才好看起来,他扶起冯林点头道:“是个忠义之人,既然你想报答张悦的救命之恩,那就和下河村那些人一同去合肥吧。”
他和旁边的卫士嘱咐了几句便道:“一会你们俩跟王麦他们一起去领路引,到了合肥要安分守己!”
“谢大人!”冯林跪地叩首。
黄漪返回了大营,冯林、马胡子和一群下河村村民被领到了大营外面,几名小吏重新拿出了一盒竹签开始给他们更换路引。
冯林注意到,这些竹签与他们手中的完全不同,竹签质地更好而且在竹签的头部还用什么东西烧上了一个合字印记。
他也看到了王麦几人原来手中的竹签,那些竹签和自己在峄阳山临时领到的一样,但下面却是一个用墨画成的黑圈。
“原来如此,流民下面画黑圈,而我们这样的溃兵画红圈。”
“你们俩要去柳树屯?”小吏问道。
“就是你说柳树村,现在是民屯所以叫柳树屯了。”他怕几人听不明白又解释了几句。
“对对!”冯林急忙点头。
“你们下河村的村民也去柳树屯如何?”小吏又问向旁边的王麦。
王麦一脸茫然,他只知道恩公让他们去合肥,但去合肥那里他们却并没有概念。
“只要是合肥就行,大人随意安排!”王麦笑道。
“好.....”小吏开始在竹简上写了起来。
不一会众人便领取到了新的身份竹签,小吏又写了一封文书给了冯林道:“你们拿着这张文书,交给柳树屯的屯长,自然便会安置你们了。”
冯林急忙行礼,然后却将文书递给了身旁的王麦。
“王兄弟,你们人多,我们只有两个人,这些事还是你们下河村的人做主为好。”冯林一向是个知进退的人,他和马胡子一共才两人,下河村几十号村民自然跟着走比较方便。
王麦哂然一笑,接过文书递给了身后的老人杨元。
“杨叔,这东西还是你来保存,毕竟你见多识广又识文断字。”
杨元笑着将文书小心翼翼的揣入怀中,这可是他们下河村未来的命脉!
“两位兄弟,我们何时出发过河?”王麦询问道。
“我还有一些乡亲需要去道别,王兄弟能否等等我俩。”
“好!我们就在这里等,完事便一道出发!”王麦挥了挥手,身后的下河村村民们便原地休息起来。
冯林和马胡子急匆匆赶回刚才的地方,便见到冯七几人正在焦急的等他们。
“老七!”冯林一把牵住冯七的手,便将刚才的事和众人说了一遍。
“林子,你这就要走了吗?”冯七有点舍不得,眼中一片泪光朦胧,他这是第一次没称呼冯林二叔。
冯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我虽然辈分大,但你从小待我如兄弟一般,此次去合肥,我们兄弟恐怕再难相见......”冯林却没有冯七的控制能力,一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胡扯,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我们都在淮南早晚相见!”冯七一把拉住冯林,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而下。
“这乱世之中,也不知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以后遇到事别冲动,多多保重!”
马胡子转过了身,不再看他们,只是肩膀在微微耸动着。
“冯林、马胡子,到了柳树屯给我们来个信......”赵平泪眼摩挲,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将去往何处,冯林他们又怎么能给自己传信......
“吉人自有天相,我们后塘村出来的人都福大命大!”冯林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冯七和赵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