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狩略一沉吟,身形晃动,风影遁施展开来,朝着感应方向潜行。
行进约莫半个时辰,前方景象陡然一变。
一片相对完整的战场遗迹出现在眼前。
残破的兵戈半掩在焦黑的泥土中,骸骨到处散落,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死寂之气。
在这片战场的中央,矗立着一座由白骨与扭曲阴影构筑而成的庞大建筑。
它有着歌剧院般宏伟的轮廓,每一根廊柱都像是挣扎的臂骨,穹顶由无数怨灵汇聚而成。
“怨灵歌剧院。”
天墟中的凶地之一。
据说此地残留的强者怨念与破碎法则结合,形成了诡异的规则领域,所有闯入者都会被迫成为演员,参与一场由最强怨灵主导的演出,失败者灵魂将被同化,永世沉沦。
他本能地想要绕开,但龙鳞对这里的感应却异常强烈。
而且,他还隐约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波动从歌剧院内部传来。
“这个精神波动?叶铃儿?”
厉狩想起裂风峡谷救下的那个少女。
难道她也被困在了这里?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歌剧院的大门,骤然洞开!
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传来!
厉狩只觉眼前一花,周遭景象瞬间变幻。
当厉狩视线恢复时,他发现自己已身处一个灯火辉煌、装饰华丽的古老歌剧院包厢之内。
下方是座无虚席的观众,它们衣着华丽,却面容模糊。
舞台上,厚重的幕布紧闭。
而他,穿着一身破烂的兽皮,脸上涂抹着油彩,手中握着一柄粗糙的石匕。
厉狩心中一沉,尝试调动灵力,却发现修为被压制到了极低的层次,连神识也被局限在周身数丈,无法穿透这包厢的壁垒。
“嗡”
一股庞大的的意志降临,直接在他脑海响起:
“剧目:《部落的黄昏》。”
“角色:狩。部落最后的战士。”
“剧情:为了保护部落圣物,你的族人尽数战死,你心爱的女子芜也被敌人掳走,即将在你面前被处决。你必须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感受无尽的痛苦与绝望,这是你注定的命运。反抗,则灵魂湮灭。”
随着这意志的宣告,舞台上的幕布缓缓拉开。
场景是一片燃烧的部落废墟,与他记忆中黑鳞部落被毁的景象惊人地相似!
浓烟滚滚,喊杀声、哭嚎声不绝于耳。
而就在舞台中央,一根图腾柱下,一个穿着简朴麻衣的少女被反绑着双手,两名穿着赤鬼寨服饰的人,正持刀而立。
那少女的容颜,赫然是阿芜!
尽管知道这只是幻象,但厉狩的心脏仍旧激烈跳动起来!
“不能沉沦!”
他死死咬住舌尖,剧痛让他保持着一丝清明。
神识在镇魂塔的守护下,艰难地抵抗着幻境的侵蚀。
他明白,一旦完全代入角色,按照剧本演出,他的灵魂很可能真的被这怨灵歌剧院同化。
“狩哥!快走!别管我!”
舞台上,阿芜发出了凄厉的呼喊,泪流满面,眼神中充满了决绝与依恋?
厉狩死死握着石匕,他低吼道:“放开她!”
“啧啧啧,真是感人啊。”
一名赤鬼寨匪徒用刀背拍了拍阿芜的脸颊,狞笑道:“可惜,你们这些罪民,不配拥有任何东西!包括生命,包括感情!看着吧,这就是反抗仙域的下场!”
“行刑!”另一名匪徒高高举起了屠刀。
“不!”
厉狩咆哮,按照剧本,他此刻应该目眦欲裂,痛苦跪地,却无力回天。
但他没有!
“给我破!”
“惊神刺”向着那股笼罩整个歌剧院的恶意意志,狠狠刺去!
“轰!”
脑海中有无形的惊雷炸响!
那庞大的怨灵意志似乎没料到会有演员敢反抗,更没料到这演员拥有如此凝练的神识攻击!
它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嚎,整个歌剧院都剧烈摇晃起来,下方的怨灵观众发出混乱的尖叫。
舞台上的景象如同镜子般寸寸裂开,阿芜和赤鬼寨匪徒的身影扭曲、消散。
眼前的包厢景象也开始模糊、崩塌。
当周遭景象再次稳定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圆形的舞台上。
和他一样站在舞台上的,还有另外几个人。
不远处,叶铃儿脸色苍白,嘴角挂着血痕,正单手结印,眉心一点灵光闪烁。
另一侧,则是两个狼狈不堪的修士,看服饰是来自北大陆永冻之疆。
他们眼神涣散,似乎还未完全从幻境中挣脱。
而在舞台正中央,一个穿着破旧燕尾服的指挥家,正用那双燃烧着魂火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厉狩。
“你竟敢破坏演出!”
“不守规矩的演员,要接受惩罚,永世成为我们的一员吧!”
它挥舞着手中的指挥棒,无数怨灵从黑暗中涌出,朝着舞台上的几人扑来!
那两个北大陆修士惨叫一声,抱头蹲下,几乎丧失了抵抗力。
叶铃儿娇叱一声,双手快速结印,一道淡青色的精神屏障护在身前。
厉狩眼神冰冷。
这怨灵指挥家的实力,恐怕堪比化神期的修士,而且主场作战,极难对付。
硬拼绝非上策。
厉狩移动着步伐,每一次落点,都有一缕灵气融入地面。
同时,他双手指尖连动,以神识为引,调动着每处落点的灵气。
“小心!它要发动最终乐章了!”
叶铃儿急促地传音提醒,她感受到了致命的危机。
“无妨。”厉狩淡淡回应, “它喜欢演戏,我们就陪它演最后一出。”
厉狩猛地踏前一步,双手结印!
“你以为,只有你会制定规则吗?”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嗡!
以他脚下为中心,之前布下的灵气节点瞬间亮起!
整个歌剧院内部的空间,开始剧烈扭曲!
那扑来的怨灵攻击,在扭曲的空间中被撕碎!
“不!不可能!你怎么能操控这里的空间?!”
怨灵指挥家发出惊恐的尖叫,它感觉自身的存在随着空间扭曲而变得不稳定。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厉狩眼神冷漠,法印再变,“你的剧本,漏洞百出!”
他猛地将法印推向那怨灵指挥家!
扭曲的空间之力如同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了怨灵指挥家的核心!
“不!”
在凄厉不甘的嚎叫声中,怨灵指挥家的身躯被扭曲的空间彻底湮灭!
主导者湮灭,整个怨灵歌剧院开始剧烈崩塌,那些怨灵观众发出最后的哀鸣,化作缕缕黑烟消散。
束缚消失,修为恢复。
叶铃儿长舒一口气,看向厉狩的目光充满了震撼与感激:“公子,多谢相助!”
厉狩摆了摆手,打断了她,他并未与她相认:“姑娘客气了。”
另外几个惊魂未定的修士,纷纷向厉狩道谢。
随着歌剧院的崩塌,周围的景象褪去,众人重新回到了那片上古战场遗迹。
只是中央那座诡异的建筑,已经化作漫天飘散的黑灰。
一块晶莹剔透的魂晶和一枚残留着古老气息的记忆碎片玉简,悬浮在原本歌剧院核心的位置。
厉狩伸手将两物摄取过来。
魂晶入手温润,散发着精纯的灵魂之力,是滋养神魂的宝贝。
而那记忆碎片,里面记录的是此地的一场战争片段,其中似乎有仙域势力背信弃义,在背后捅刀子的模糊影像。
“公子,我之前在躲避一群南大陆修士时,感知到一股极其厚重强悍的波动,方向大概是那边,可能是我在东大陆游历时碰到的一个故人,他叫石锋,能否请你帮助我去看一下他是否安全?”
“好!”
厉狩眼中精光一闪,他毫不犹豫,这消息至关重要!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暂时结盟。
叶铃儿需要调息恢复,厉狩也需要确定石锋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