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也有后宫的妃嫔见温珞柠时常出入仁寿宫,颇得太后青眼,以为有机可乘。
便也寻了各种由头。
诸如进献手抄佛经、敬奉时令鲜花等,前来给太后请安。
想要在太后面前露脸,沾些光。
但太后深居简出,心思通透。
对这些孝心洞若观火,均以礼佛静修,不喜打扰,或需专心照料皇子,无暇会客为由,婉言打发了。
并未给予她们接近的机会。
这无形中也彰显了太后对温珞柠的特殊眷顾。
为她挡去了许多不必要的纷扰。
......
承渊真正能靠着自己坐稳的这一天,是在他满六个月后的第五天。
那是一个春意融融的午后,仁寿宫的雕花木窗半开着,暖煦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纱,在殿内光洁的金砖地上洒下满室暖香。
温珞柠踏入殿内时,只见小承渊正穿着一身新裁的湖蓝色软缎小袄,
衬得他愈发白胖可爱。
他趴在临窗铺着厚厚锦褥的软榻上,正兴奋地翻滚着,像一只不知疲倦的蚕宝宝。
口中还不时发出“咿咿呀呀”的快活呓语。
太后娘娘则斜倚在榻边不远处的紫檀木贵妃椅上,手中缓缓捻动着一串沉香木佛珠,含笑注视着榻上精力充沛的孙儿。
目光里满是慈祥与温煦,连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来。
温珞柠上前向太后行了礼。
许是听见了母亲熟悉的声音,原本翻滚得起劲的承渊忽然停了下来。
抬起圆乎乎的小脑袋,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定定地望了温珞柠一会儿。
就在这静谧的瞬间,小家伙似乎攒足了劲儿,两只胖乎乎的小胳膊猛地一撑榻面,小屁股一撅。
竟颤巍巍地、晃晃悠悠地,自己坐了起来。
虽然坐定后,小手仍需撑在身前以保持平衡,小身板也微微前倾,显得有些笨拙。
但他确确实实、靠着自己的力量,稳稳地坐住了!
温珞柠见状,惊喜得几乎要叫出声来。
连忙用手掩住口,眼中瞬间盈满了激动与欣慰的光芒。
连忙示意乳母将早已备好的拨浪鼓拿来,在承渊眼前轻轻摇晃。
清脆的响声吸引了小家伙的注意力,他努力维持着坐姿,伸出小手想去抓。
太后看着这充满生趣的一幕,也笑了出声。
放下佛珠,俯身将坐得还不太稳当的小孙子轻轻揽入怀中。
对温珞柠温言道:
“这孩子筋骨强健,是个有福的。
你平日虽然不能时时在他身边,但这份心,孩子是能感受到的。”
小承渊在太后温暖的怀抱里“咯咯咯”地笑了一会儿,露出粉嫩的牙床。
随即又扭过小身子,朝着温珞柠的方向伸出了两只小胳膊,咿咿呀呀地要抱抱。
太后见状,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孙儿饱满的额头。
假意嗔怪道:
“你这个小机灵鬼,真是有了娘亲就忘了祖母啦?
祖母平日里白疼你了是不是?”
温珞柠知道太后这是玩笑之语,心中并无半分惶恐。
只是莞尔一笑,依旧安静地坐在原处,目光温柔地流连在儿子和慈祥的太后之间。
小承渊似乎听懂了祖母的调侃,又或许只是本能反应。
他转过头,冲着太后又“咯咯”笑了两声,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然后再次坚定地向温珞柠伸出小手。
“好好好,小没良心的,快去让你母妃抱抱吧!看她想你想得紧呢!”
太后笑骂了一句。
语气中满是宠溺,将孩子递到了温珞柠伸出的双臂中。
温珞柠接过暖烘烘的小肉团子,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感受着儿子依恋地靠在自己胸前,嗅着他身上特有的奶香,她的心瞬间柔软得一塌糊涂,仿佛被温暖的春水浸泡着。
所有的烦忧与算计都在这一刻远去了。
她在仁寿宫陪着儿子玩了近一个下午,直到夕阳西斜,她才依依不舍地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仁寿宫。
回到霁月轩时,暮色已然四合。
女儿嘉宁正由乳母稳稳地抱着,在庭院中那株新开的玉兰树下仰头观望。
温珞柠将女儿软软的小身子接进怀里,一颗心才落回了实处。
一边是仁寿宫内需克制情感的探望,一边是霁月轩中可以肆意亲昵的相伴,这是她身为人母,在后宫中的现实与无奈。
但无论如何。
只要看到承渊和嘉宁这一双儿女都平安健康、活泼可爱地成长着,便是她在这重重宫阙中最大的慰藉。
那一整晚,她的嘴角都噙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满足而温柔的笑意。
连梦中都带着甜。
然而,到了夜间亥时初刻,万籁俱寂之时。
仁寿宫一名小太监却急匆匆地赶来霁月轩禀报,说是二皇子傍晚开始便有些不适,入夜后竟发起了高热,哭闹不止。
温珞柠听到消息,心中一沉。
顾不得更衣梳妆,匆匆披了件外衫,便带着含玉,踏着朦胧的月色,心急如焚地匆匆赶往仁寿宫。
此时,仁寿宫的殿内灯火通明,气氛凝重。
孙鹤龄早已奉命在侧,正凝神屏息地为啼哭不止的二皇子诊脉。
而顾聿修也已端坐在一旁,显然也是闻讯即刻赶来的。
顾聿修见温珞柠疾步而入,一头乌黑的长发只草草挽了一个简单的纂,鬓边甚至有几缕碎发凌乱地垂落。
钗环首饰一概未戴,脸上更是未施半点脂粉。
在宫灯下显得有些苍白。
刚进门,目光便焦灼地锁在哭闹的小皇子和凝神诊脉的孙太医身上。
一副忧心忡忡、魂不守舍的模样。
顾聿修心中微软,起身几步上前,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温声安慰道:
“爱妃不必过于惊慌,朕已在此。
太医正在全力诊治,渊儿定会安然无恙的。”
他这话语,既是安抚温珞柠,也是保证。
小皇子不光是温珞柠的命根子,于顾聿修而言,同样是血脉相连、寄予厚望的皇子,他绝不会容许孩子出任何差池。
手心里传来的、属于帝王的沉稳温度,温珞柠慌乱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丝。
她仰起头,眼眶已然泛红,担忧道:
“陛下,渊儿自出生以来,身子一向康健壮实,饮食起居也皆有规制,怎会……怎会突然就发起高热来了呢?
嫔妾实在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