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细细品味这难得的山林风光,便有内侍上前引路。
将温珞柠主仆引至预备好的帐篷中。
帐篷位于妃嫔区域的核心位置,紧邻着翊贵妃与恪妃的大帐,规制宽敞,以厚实的毛毡覆顶,四周以木桩固定。
掀帘入内,只见地上铺设着厚厚的波斯地毯,桌椅床榻一应俱全。
虽是临时居所,但帐内陈设却不失精致舒适。
炭盆也已生起,驱散了山间的些许寒意。
主仆三人手脚麻利地将随身带来的箱笼物品归置妥当后。
含玉便对正舒展筋骨的温珞柠道:
“娘娘,您先稍作梳洗,歇息片刻。
奴婢去瞧瞧午膳如何安排,再看看这帐中可还缺些什么用度,一并置办齐全。”
“嗯,去吧。”
温珞柠慵懒地应了一声。
随后,毫无形象地趴在了床榻上,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等含珠打来了温热的水,温珞柠这才从榻上懒洋洋地坐起身来。
她将纤手浸入银盆中,温热的水流滑过肌肤,洗去了一路风尘仆仆的疲惫,又接过含珠递来的软巾,细细擦拭了面颊。
整个人顿时觉得清爽了许多。
她这边刚梳洗完毕,含玉便脚步轻快地回来了。
“娘娘,午膳已经安排好了,稍后自会有人送来,都是些清爽可口的山野时蔬和野味,正合此间风味。”
回完话,她又将自己方才出去打听来的消息一一禀报:
“奴婢问过了,此次秋猎为期七日。
今日大家车马劳顿,主要是安顿休整,正式的狩猎大典,从明日清晨开始。
听说届时场面极为热闹,会有狩猎比赛。
凡随行的王公贵族、勋戚子弟乃至御前侍卫中的佼佼者,皆可下场一试身手。
猎获最丰者,不仅能得到陛下亲赐的金银绸缎、弓马器械等厚赏,更是难得的露脸和晋升之机。
因此人人摩拳擦掌,竞争颇为激烈。
奴婢还听好些宫人私下议论,说是往年的规矩,秋猎第一日,除了男子们竞相逐猎,常有些将门出身的贵女小姐们,也不甘只作壁上观的看客。
也会结伴进入林苑外围,射些雉鸡、野兔之类。
算得上是秋猎中别具风情的一景呢。”
“竟有此事?”
温珞柠听了,兴致并不高昂。
毕竟,她自幼长于深闺,连马背都未曾真正稳当当地坐过几次,弓弩更是从未碰过。
与其去凑那份或许会显得笨拙的热闹,不如安安静静做个看客。
不过,她想起方才下车时,目光所及。
营地里随处可见那些衣着光鲜亮丽、三五成群聚在一处说笑嬉戏的官家小姐,以及那些纵马而过、意气风发的世家子弟。
这秋猎盛会,或许不单单是男儿们比武竞技、展现勇力的舞台。
更是这些年轻男女相看结交的绝佳场合。
远离了京中府邸的规矩束缚,在这天高云阔、气氛活跃的山野之间,少男少女们眉眼间的流转。
没准真能促成几桩门当户对的金玉良缘呢。
正当温珞柠趴在桌案上,神游天外,揣测着那些陌生少年少女们或许会在此地结下的缘分时。
帐篷外忽然响起了含珠与人低声交谈的动静。
“李公公?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温珞柠闻声抬起头,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襟,坐直了身子。
就见含珠一脸喜色地掀帘进来,快步近前禀报道:
“小主,是御前的李综全李公公来了,正在帐外候着呢。”
温珞柠心中微动,温声道:
“既是李公公亲临,必是奉了陛下旨意,还不快请公公进来。”
含珠很快便引着李综全走了进来。
李综全一进帐篷,便满脸堆笑,作势要躬身行礼:
“奴才给昭仪娘娘请安,娘娘金安。”
含玉眼明手快,连忙上前一步虚扶住他,口中笑道:
“李公公您太客气了,在咱们娘娘这儿不必行此大礼。”
温珞柠也含笑抬手虚扶,问道:
“这会儿刚到猎场,陛下身边诸事繁杂,銮仪、宿卫、宴饮一应安排,正是最需要公公操持的时候。
公公怎么得空到本宫这里来了?可是陛下有何旨意?”
李综全站直身子,殷勤回道:
“奴才此来,正是奉了陛下口谕。
陛下惦记着娘娘一路车马劳顿,又初到此地,怕娘娘饮食不惯,特命奴才前来,恭请娘娘移步王帐,共用午膳。
陛下说,算是为娘娘接风洗尘。”
温珞柠受宠若惊道:
“原来如此。
陛下隆恩,体恤臣妾,本宫感念不尽。
有劳公公辛苦跑这一趟了。
本宫已大致安顿好了,岂敢让陛下久候?这就随公公过去吧。”
顾聿修所居的御帐位于整个营地的正中央。
规制宏大,远非其他帐篷可比。
帐幕以厚实的明黄锦缎覆顶,四周有朱漆木柱牢牢固定,帐顶高悬鎏金蟠龙旗幡,又以一座巨大的紫檀木雕花嵌玉石屏风巧妙隔为内外两间。
外间用作接见臣工、处理政务之所。
设有一张宽大的紫檀御案,其上文房四宝俱全,另有数张花梨木扶手椅和茶几,布置得宜。
温珞柠随着李综全步入内间。
只见顾聿修正闲适地靠坐在一张铺着虎皮的紫檀木扶手椅上。
手中拿着一卷书册,似在随意翻阅。
天光透过支起的纱窗,柔和地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减去了几分平日的凛冽,添了几分书卷气。
听到脚步声,顾聿修随手将书卷搁在一旁的小几上。
温珞柠正要福身请安,顾聿修已起身快步上前,伸手托住了她的手臂:
“爱妃来了,不必多礼,一路车马劳顿,快过来坐。”
说着,便牵起她的手,引她到临窗摆放的梨花木嵌螺钿圆桌旁坐下。
待两人坐定,顾聿修打量了一下她的气色,关切地问道:
“这是爱妃头一次参加秋猎,远离宫闱,一路行来,感觉如何?可还适应?身子乏不乏?”
温珞柠如实答道:
“回陛下,累,真是累得很。
虽说官道修得平整,马车也足够舒适,但终究是颠簸了整整一上午,臣妾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似的。
这会儿还酸软着呢。
她微微噘嘴,抱怨着:
“不瞒您说,臣妾原本对秋猎是满怀期待的,想着能见识皇家林苑的壮阔、狩猎大典的盛大。
可这一路坐下来,那份新鲜劲儿,险些要被这漫长的颠簸给消磨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