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大营,辕门肃立,旌旗猎猎。
当张威率领斥候小队,护卫着伤痕累累却脊梁挺直的林风踏入大营时,整个军营仿佛都为之静默了一瞬。所有将士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孤身从龙潭虎穴中杀出、带回惊天秘闻的年轻御史身上,目光中充满了敬佩与震撼。
中军大帐内,一位身材魁梧、面容如同刀劈斧凿般刚毅、身着玄色重甲的中年将领,早已得到通报,正负手立于巨大的西北沙盘之前。他便是镇守河西十余年,以防守稳健、忠诚耿直着称的“铁壁将军”——周擎!
看到林风在张威搀扶下走进大帐,周擎虎目之中精光一闪,快步迎上,竟不顾身份,对着林风郑重抱拳一礼:“林御史!周某代表河西数万将士,谢过御史大人舍生忘死,为我大炎除此心腹之患!”
他声音洪亮,带着军旅特有的豪迈与真诚。
林风虽虚弱,但仍侧身避过,拱手还礼:“周将军言重了,此乃林风分内之事。幸不辱命,证据在此。”
张威立刻将那个染血的包裹、断臂及星盘碎片呈上。
周擎接过,先是粗略翻看了那几页从野狼谷带出的账册名册,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怒发冲冠:“好个胡为宗!好个靖王!私铸军械,蓄养私军,数额如此巨大!这是要将我大炎边关捅个窟窿吗?!”
当他看到那截属于墨非真的断臂和破碎星盘时,更是倒吸一口凉气:“这妖道……果然与胡为宗勾结在一起!林御史,你竟能重创于他,并将其信物带回,真乃……神人也!”
他看向林风的目光,已不仅仅是敬佩,更带上了一丝看待同等强者的尊重。能在那等绝境下,与墨非真这等人物搏杀并战而胜之(虽未击杀,但断其一臂,夺其信物,已是重创),此等实力与胆魄,已远超寻常文官御史!
“将军谬赞,侥幸而已。”林风微微摇头,随即神色一肃,“当务之急,是尽快将这些证据呈送陛下,并以雷霆之势,出兵黑水城,剿灭胡为宗及其党羽,防止其狗急跳墙,酿成大祸!”
“御史所言极是!”周擎重重点头,眼中杀机凛然,“本将已接到陛下密旨,若得实证,可便宜行事!如今铁证如山,岂容此獠继续猖狂!”
他猛地转身,走到沙盘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黑水城位置,声如洪钟:
“张威!”
“末将在!”
“即刻点齐本部一万精骑,并陷阵营三千,携带攻城器械,由你亲自率领,昼夜兼程,直扑黑水城!封锁所有要道,许进不许出!若遇抵抗,格杀勿论!”
“得令!”
“王参军!”
“属下在!”
“立刻起草奏章,八百里加急,将这些证据副本及本将奏报,直送京城沈文渊主事处!详陈胡为宗、墨非真与靖王勾结谋逆之罪!”
“是!”
“传令各营,即刻起进入一级战备!随时听候调遣,准备接应张威部,并防范可能来自其他方向的异动!”
一条条命令如同流水般发出,整个河西大营这部战争机器,瞬间高效地运转起来!战鼓擂动,号角连营,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安排完军务,周擎才再次看向林风,语气缓和下来:“林御史,你伤势沉重,且先在营中好生休养。剿灭胡为宗之事,交给周某便是!”
林风却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多谢将军好意。但此案由林某而起,证据亦由林某带回,于情于理,林某都应亲赴黑水城,亲眼看着胡为宗伏法!况且,墨非真虽重伤遁走,但其党羽犹在,阵法未完全破,或许还有需要林某之处。”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靖王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若不能以最快速度、最强势态拿下黑水城,恐生变故。林风虽伤,尚可骑马,愿为将军前驱,以御史身份,先行入城,稳定民心,宣示朝廷法度!”
周擎看着林风那苍白却坚毅的面容,深知其意已决,更被其担当与勇气所动。他沉吟片刻,重重点头:“好!既然如此,便有劳林御史再辛苦一程!本将派一队亲卫护你周全!我们……黑水城见!”
“黑水城见!”
当日,河西铁骑便在张威率领下,如同滚滚铁流,冲出大营,卷起漫天烟尘,直指黑水城!
而林风,仅休息了半日,勉强压制住伤势,便也在周擎一队精锐亲卫的护卫下,乘快马,沿着官道,朝着那座风暴眼中的边城,疾驰而去!
他手中,紧握着代表刑部和皇权的令箭。此去,不仅要擒拿叛逆,更要直面那可能隐藏在幕后的、更大的黑手——靖王!
几乎在同一时间,数匹快马也携带着周擎的奏章和那些染血的证据副本,如同离弦之箭,昼夜不停,奔赴京城!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先于大军,传遍了西北,也以各种渠道,飞快地传向了京城,传向了靖王府!
黑水城内,督帅府中。
断了一臂、面色惨白如鬼、气息极度萎靡的墨非真,看着手中刚刚收到的、关于河西军异动和林风已抵达河西大营的密报,眼中充满了怨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废物!胡为宗这个废物!连一个重伤的人都拦不住!”他嘶哑地低吼,声音如同夜枭啼哭。
胡为宗此刻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脸色铁青,在厅内来回踱步:“怎么办?周擎那老匹夫动了!还有那个阴魂不散的林风!他们肯定拿到了证据!先生,我们……”
“慌什么!”墨非真猛地打断他,虽然虚弱,但眼神却愈发阴狠,“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别忘了,王爷在朝中根基深厚!只要我们能撑过最初这几天,等到京中的消息……”
他看向窗外黑水城阴沉的天空,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星陨之日’将近……大阵虽受损,但核心未毁……只要……只要再争取一点时间……”
然而,他话语中的底气,连他自己都觉得不足。
林风带来的,不仅是证据,更是一股摧枯拉朽、无法阻挡的大势!
地平线上,河西铁骑扬起的烟尘已隐约可见。
而林风单人独骑,在亲卫护送下,已能望见黑水城那黑色的轮廓。
他勒住马缰,遥望城池,目光平静却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
他知道,当他踏入城门的那一刻,便是这西北天翻地覆之始!
惊雷,已至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