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的等待,在静室调息中倏忽而过。
林风识海中,巡天星盘光芒流转,系统推演的进度条终于走到了尽头。随着最后一丝精神力平复,海量的数据与星象轨迹在他脑海中清晰呈现。
【推演完成。】
【基于当前历法及已知星图数据,结合“隐曜位”偏移规律,推演出三个可能的“伪·七星连珠”效应窗口期:】
【一、二十七日后,子时三刻至丑时初,持续时间约两刻钟。触发概率:35%。】
【二、六十三日后,亥时末至子时正,持续时间约三刻钟。触发概率:45%。】
【三、一百四十日后,丑时正至寅时初,持续时间约一刻钟。触发概率:20%。】
【注:此为天象模拟窗口期,实际触发需配合特定阵法、能量节点及信物引导。目前缺乏完整阵法图录,无法确定具体触发地点。】
二十七个自然日!
林风猛然睁开双眼,眸中星芒乍现。第一个时间窗口,竟然就在二十七天后!这比他预想的要紧迫得多。
如果天演阁的目标真是利用“伪·七星连珠”举行“星降”仪式,那么他们很可能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甚至可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世子赵珏正是因为发现了时间窗口的临近,才加速了调查,最终招来杀身之祸。
“不能再按部就班了。”林风起身,在静议间内踱步。二十七天,必须在这之前,找到仪式地点,阻止他们!
他需要更多信息,尤其是关于仪式地点和具体阵法图录的线索。
“系统,调取目前所有与‘七星连珠’、‘星降仪式’相关的古籍记载、民间传说,进行语义分析,提取可能的地点描述特征。”
【指令确认。检索数据库中……发现相关记载十七处,多为志怪杂谈。语义分析中……共同特征提取:需“地脉交汇之眼”、“星坠遗痕之处”、“古观星台旧址”或“前朝祭天遗坛”。结合已发现节点特征,建议优先排查以下类型地点:陨坑、古祭坛、地热异常区、磁场紊乱带。】
地脉交汇之眼……星坠遗痕……
林风立刻想起幽冥眼——星坠海渊!黑风山——传闻古时有陨铁坠落!还有世子笔记中提到的“落星坡”!
这些地点,很可能都是备选或已激活的节点!
但仅凭这些还不够,需要更精确的定位,以及……那面作为信物或钥匙的黑牌,在仪式中究竟起什么作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石勇沉稳的脚步声。
“大人,卑职从寒潭寺回来了。”石勇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是完成任务后的如释重负。
“进。”
石勇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个用油布仔细包裹的扁平物件,身后还跟着一名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岁、眉目清秀却穿着灰色僧衣的小沙弥。小沙弥双手合十,神态拘谨,眼神却清澈灵动。
“大人,这便是从寒潭寺藏经阁废卷中找到的。”石勇将油布包裹放在案几上,小心展开。
里面是几张颜色发黄、边缘残破的皮革,上面用暗红色的朱砂或某种矿物颜料,绘制着复杂的线条和星点图案,正是世子笔记中提到的前朝星象残图!虽然残缺,但能看出其描绘的星空区域,与林风之前见过的任何星图都不同,更为古奥,且在一些特定星点旁,标注着细密的古篆小字。
“这位是寒潭寺的慧明小师傅。”石勇介绍道,“他发现卑职在寻找此图,主动告知,此图原为一套,共三份,寺中仅存此残卷。另外两份,据寺中典籍记载,一份随前朝覆灭时遗失,另一份……大约在四十年前,被一位游方道人借阅后未归还。慧明小师傅自幼在寺中长大,对藏经阁旧事颇为熟悉,且似乎……对星象之学有所涉猎。”
林风目光落在小沙弥身上。慧明连忙躬身:“小僧慧明,见过林大人。小僧……小僧确实自幼喜好观星,寺中仅有的几本星象杂书,都被小僧翻烂了。石大人寻找的这图,小僧早年偶然发现,也曾私下临摹研究过,只是才疏学浅,难以尽解。”
他的语气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对感兴趣事物的热忱,以及面对官家人的紧张。
林风看向残图,系统已同步扫描。
【扫描确认:星图残片,年代约前朝中期。图案为“周天星辰图”之“南斗六星”及部分辅星区域。标注古篆涉及星力引导、地气呼应之秘术术语。与世子所得残图为相邻区域,可拼接。缺失部分约占完整星图的三分之一。拼接后可提升“伪·七星连珠”窗口期推演精度15%,地点推测范围缩小30%。】
太好了!林风心中一振。这残图正是关键拼图!
“慧明小师傅,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林风看向小沙弥,语气温和但郑重,“此事关乎重大,可能涉及邪教阴谋与无数百姓安危。我需要精通星象之人,协助解读这些古图,推算一些……特殊的天时与地利。”
慧明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犹豫,看了看石勇,低声道:“小僧……小僧自是愿意。只是寺中清规……”
“此事我会与贵寺方丈分说。”林风道,“你暂时以‘协理’身份,在镇异司帮忙。待事了之后,去留随你。”
慧明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小僧愿尽绵薄之力,助大人查明真相,惩恶扬善。”
“好。”林风点头,随即对石勇道,“石勇,你先带慧明小师傅去安顿,就在衙门内安排一间静室。然后,将这份残图与世子笔记中的那份,一并交由慧明,请他尝试拼接、解读,重点标注出所有可能与‘地脉交汇’、‘星力异常’相关的位置。”
“是,大人!”石勇领命,带着略显兴奋又紧张的慧明退下。
刚处理完星图之事,韩江也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大人,有发现。”韩江进门后低声道,“属下带人暗访了万卷楼及周边七家书肆。根据掌柜和伙计的回忆,近一年来,确实有三拨人频繁打听或高价收购关于前朝星象、秘术、观星台、幽冥传说之类的古籍,甚至包括一些地方志和野史。”
“三拨人?”林风眼神一凝。
“是。第一拨,大概在十个月前,是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人,自称是‘治学所用’,但问的问题非常偏门,且对品相要求不高,只要内容完整,即便是手抄残本也要。此人后来没再出现。”
“第二拨,约在半年前,是一个富商模样的人,带着两个随从,出手阔绰,专门找关于‘星坠之地’、‘古祭坛’的记载,还买走了一份前朝《山川堪舆志》的孤本。此人似有外地口音。”
“第三拨,”韩江声音压得更低,“就在两个月前,直到现在,仍偶尔出现。是个沉默寡言的黑衣人,总在傍晚时分来,戴着兜帽,看不清脸。他不怎么说话,只是将书单递给掌柜,上面列的书目极其生僻,甚至有些掌柜听都没听过。而且……他只要原版,不要抄本,对书上的批注、印记尤其在意。”
林风手指轻叩桌面。第一拨可能是世子赵珏本人或他派的人。第二拨像是七星楼或雇主派出的前期探查人员。第三拨……很可能就是天演阁的人!他们在寻找特定版本的古籍,很可能上面留有前代观星士的笔记或隐秘标记!
“可曾追踪到这第三拨人的去向?”
韩江摇头:“此人非常警惕,每次离开都会绕行数条小巷,我们的人不敢跟得太紧,怕打草惊蛇,在东西两市交界处跟丢了两次。不过,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三天前。”
三天前……正好是影匕刺杀失败、夜莺被捕之后。看来天演阁的活动并未停止。
“关于‘七星海棠花粉’呢?”林风问。
韩江脸色更沉:“这个更麻烦。属下暗中询问了几个相熟的黑市药贩子和江湖郎中,得知帝都内能稳定提供‘七星海棠’原料或成品的,只有三个渠道。一个是城南‘鬼手药师’刘一帖,此人脾气古怪,但配药之术天下一绝,不过他要价极高,且只接熟客。另一个是城西‘百草堂’的后院暗坊,那里偶尔能流出一两钱,但品质不稳定。最后一个……”他顿了顿,“是内城‘济世堂’的秘库。济世堂背景深厚,据说是某位皇商的产业,有御供的资格,库存中确有七星海棠,但管控极严,外人绝难拿到。”
内城,皇商背景,御供资格……林风眼中寒光一闪。影匕能弄到品质上乘的七星海棠花粉,其背后雇主或七星楼的能量,果然不容小觑,甚至可能渗透到了皇商体系之中。
“济世堂……”林风记下了这个名字,“继续暗中查访,重点是那个黑衣人和济世堂。但务必小心,不要暴露身份。”
“属下明白。”
韩江退下后,林风将所有线索再次整合。
时间:二十七日后首个窗口期。
地点:需结合拼接后的星图进一步推算,但幽冥眼、黑风山、落星坡、古观星台废墟可能性极高。
人物:天演阁(雇主)、七星楼(影匕在逃)、可能的内应(济世堂?)。
关键物:黑牌(在皇城秘库)、完整星图(在拼接)、阵法图录(缺失)。
接下来,他需要做几件事:一是尽快拿到拼接后的星图,推算最可能的仪式地点;二是想办法接触那面黑牌,或者至少了解其作用;三是继续追查影匕和天演阁的动向;四是查证济世堂是否与本案有关。
而作为镇异司主事,他也不能单打独斗。
“是时候,组建一支真正可靠的核心班底了。”林风自语。石勇沉稳,韩江干练,慧明专业,但还不够。他需要更多方面的人才,尤其是精通阵法、追踪、情报分析的好手。
就在他思考如何招揽人手时,窗外夜色中,突然传来一声极其短促、几乎被风声淹没的闷哼!
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林风眼神一厉,身形瞬间消失在静议间,下一刻已出现在院中。
只见院墙角落的阴影里,一名负责夜间警戒的镇异司捕快软倒在地,昏迷不醒。而一道瘦小的黑影,正如同壁虎般,沿着对面厢房的屋檐,急速向衙门外围逃窜!
有人潜入了镇异司,还放倒了暗哨!
“哪里走!”林风低喝一声,身形如流星赶月,凌空踏虚,直追而去!
那黑影似乎没料到林风出现得如此之快,仓惶间回手甩出几点寒星。
林风袖袍一拂,真罡鼓荡,将暗器尽数震飞,去势不减,五指如钩,已然抓向那黑影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