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帝都的繁华与喧嚣,北行的道路很快便显露出其荒蛮的一面。官道渐渐变窄,最终化为崎岖的土路,蜿蜒深入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带。初春的寒意在山野间尚未完全褪去,晨风料峭,吹得人衣袂猎猎作响。
林风与韩江扮作收购山货的行商,脚程不慢。两人皆收敛了大部分气息,看上去不过是两个体格健壮、略带风霜的寻常汉子。韩江腰间挎着一柄厚背砍刀,林风则背着个半旧的褡裢,里面除了必要的干粮水囊,还藏着那些从秘库申请来的特殊物品,以隐匿符箓遮掩了能量波动。
按照石勇提供的路线,他们需先经“落鹰峡”,再穿“迷雾沼泽”边缘。
落鹰峡并非官方地名,而是当地猎户和采药人口口相传的险地。两座陡峭如刀削的灰黑色石山夹峙,中间一条缝隙般的峡谷蜿蜒深入,最窄处仅容两人侧身而过。据说常有苍鹰在此折翼,故而得名。峡谷内光线晦暗,怪石嶙峋,头顶一线天光,脚下是湿滑的碎石和不知积了多久的枯叶腐殖质,散发着阴冷潮湿的霉味。
“大人,这地方倒是隐蔽,但也容易设伏。”韩江压低声音,手按刀柄,警惕地扫视着两侧嶙峋的石壁和上方突出的岩块。他的灵觉如同无形的触须,仔细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林风微微点头,系统“现场扫描”已在进入峡谷时悄然开启,以低功耗模式持续运行,重点侦测生命反应和能量异常。“保持警惕,匀速通过,不要停留。”
峡谷曲折,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并未遇到预想中的猛兽或匪徒。但就在即将走出峡谷最狭窄的一段时,林风脚步微顿。
“系统,前方三十丈右上方岩隙,有无异常?”
【扫描中……检测到微弱生命反应,体温偏低,行动迟缓,符合冷血爬行类特征。数量:三。能量反应:轻微毒素波动。判定:成年‘铁线蝮蛇’,剧毒,潜伏攻击性。】
“注意右上方岩缝,有毒蛇,至少三条。”林风低声提醒韩江,同时从褡裢中摸出几枚边缘磨得锋利的铜钱。
韩江闻言,眼神一凛,并未抬头直视,以免惊动蛇类,只是握刀的手指紧了紧,脚步更加轻缓。
果然,就在两人即将经过那片岩隙下方时,三道细长的黑影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电射而下,直扑两人颈项!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淡淡的残影,蛇吻张开,露出惨白的毒牙。
“嗤!嗤!嗤!”
林风手腕一抖,三枚铜钱如同长了眼睛,精准无比地后发先至,在空中划出三道微不可查的寒芒,瞬间贯穿了三颗狰狞的蛇头!铜钱余势未衰,深深嵌入对面的石壁之中。
三条铁线蝮蛇连嘶鸣都未发出,便软软地跌落在地,扭曲几下便不动了。
“好暗器!”韩江赞了一声,同时刀光一闪,将一条从侧面枯叶堆中悄然窜出、扑向林风脚踝的稍小毒蛇斩为两段。他的反应和刀法,同样干净利落。
“看来这里不光是鹰折翼,蛇也不少。”林风看了一眼地上的蛇尸,并未停留,“加快速度,尽快通过。”
有惊无险地穿过了落鹰峡,前方是一片地势相对低洼、笼罩着淡淡灰白色雾气的区域,正是“迷雾沼泽”的边缘。此地终年雾气不散,据说深处更有毒瘴,寻常人不敢深入。即便是边缘地带,空气也湿冷粘稠,能见度不过十余丈,脚下是松软泥泞的湿地,生长着茂盛却形态怪异的灌木和苔藓,不时有气泡从泥水中冒出,发出“咕嘟”的轻响,平添几分诡异。
“大人,按石勇标注,我们需沿着沼泽边缘,贴着那片‘鬼哭林’的外围走,约莫二十里,便能绕到通往断魂岭的山道。”韩江对照着手中的简陋地图和指南针(慧明特制,加了防干扰处理)说道。
“嗯,跟紧,注意脚下和雾气中的动静。”林风叮嘱。沼泽地危险不仅在于地形和毒瘴,更在于潜伏的毒虫和某些适应了此地环境的凶兽。系统扫描的功耗在这里略微提升,以对抗雾气对感知的干扰。
两人一前一后,踩着相对坚硬些的草甸或裸露的树根,小心前行。韩江持刀在前开路,林风则负责警戒侧翼和后方。
走了约莫五六里,雾气似乎更浓了些。前方的“鬼哭林”黑压压一片,即便在白日,也显得阴森森的,风吹过扭曲的枝干,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确有几分“鬼哭”的神韵。
突然,林风眼神一凝,低喝道:“停下!”
韩江立刻止步,半蹲身形,警惕四顾。
林风目光投向左侧雾气深处的一片芦苇丛。系统传来警示:【检测到复数生命反应,体温中等,行动敏捷,呈包围态势接近中。能量反应:轻微野性煞气。判定:沼泽豺狗群,数量八至十二,群体捕猎习性。】
“是豺狗群,被盯上了。”林风平静道,从褡裢中抽出了一根长约三尺、通体乌黑、入手沉重的短棍——这是神捕司制式兵器之一“镇恶棍”的改良版,便于携带,可做短棍,也可拧开机括弹出短刃。
韩江啐了一口:“晦气,这些畜生鼻子倒灵。”他横刀身前,眼中非但无惧,反而跃跃欲试。
很快,雾气中出现了几双绿油油、充满贪婪与凶残的眼睛。紧接着,七八条体型瘦长、皮毛肮脏、龇着惨白利齿的沼泽豺狗,从芦苇丛和泥沼阴影中陆续现身,呈半圆形缓缓逼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腥臭的口涎滴落。
这些畜生显然经验丰富,并不急于进攻,而是试图通过压迫和威慑,让猎物慌乱,露出破绽。
“不能久耗,雾气可能引来别的东西。”林风道,“我左你右,速战速决。注意配合,别被缠住。”
“明白!”
话音刚落,正前方两条最为雄壮的豺狗率先发难,一左一右,如同两道灰色闪电,直扑两人!同时,两侧和后方也有豺狗伺机而动,专攻下盘和侧翼!
林风身形不动,待左侧豺狗扑至身前尺许,手中短棍才如同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一棍点在其鼻尖脆弱处!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那豺狗惨嚎一声,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砸进泥沼,挣扎不起。
与此同时,林风脚下步法变幻,如同鬼魅般侧移半步,避开了右侧另一条豺狗的扑咬,短棍顺势向后一扫,重重砸在一条试图偷袭他脚踝的豺狗腰身上,那畜生哼都没哼一声,脊椎断折,瘫软下去。
韩江那边同样凶悍,刀光如雪,卷起一片腥风血雨。他刀法大开大合,却又带着军中搏杀的简洁狠辣,每一刀都直取要害,绝不多费力气。扑向他的两条豺狗,一条被斩断前腿,一条被开膛破肚,瞬间失去战力。
短短几个呼吸,七八条豺狗便已倒下过半。剩下的几条见势不妙,呜咽着缓缓后退,眼中凶光虽不减,却已带上了恐惧。
“走!”林风低喝一声,不欲与这些记仇的畜生过多纠缠,与韩江保持戒备队形,加快脚步,迅速脱离了这片区域,将不甘的豺狗嚎叫声抛在身后浓雾之中。
又前行了约十里,雾气渐薄,地势开始缓缓上升,终于看到了通往“断魂岭”的崎岖山道入口。两人都松了口气,找了处背风干燥的岩石稍作休息,补充食水。
“按照这个速度,再有两日,应该能抵达断魂岭脚下。”韩江估算道。
林风望着前方那巍峨险峻、仿佛直插云天的灰黑色山岭轮廓,眼神深邃。断魂岭,才是真正考验的开始。
他隐约感觉到,这一路虽有小险,但过于顺利了些。天演阁在苍莽山脉经营多年,真会对这条虽险但并非绝密的路径毫无防备吗?还是说,他们的注意力,真的完全集中在隐龙涧内部?
“休息一刻钟,然后继续赶路。”林风收回目光,“提高警惕,越接近目标,越不能大意。”
“是!”
两人略作调息,便再次起身,沿着越发陡峭难行的山道,向着那仿佛吞噬一切的苍莽群山深处,坚定行去。
而在他们身后遥远的帝都,石勇带领的“诱饵”队伍,也已悄然出发,向着另一个方向,开始演绎属于他们的“剧本”。
一张针对隐龙涧的大网,正从不同方向,悄然撒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