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好了,不管不行了!不管,傻柱真要死在家里或者烧成了傻子,她这个一向以“慈悲为怀”、“关照晚辈”
自居的“老祖宗”却见死不救,这些年辛苦维系的名声立马就得垮掉一半!街坊四邻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可要是管?怎么管?送医院?钱从哪儿来?易中海被抓,她失去了最大的经济来源和跑腿办事的人!自己掏腰包?
她那点棺材本可是留着防老的!找人帮忙?现在院里谁还敢轻易沾惹她的是非?求街道?那不等于自曝其短,告诉别人自己现在孤立无援了吗?
林动冷眼看着聋老太太脸上那精彩纷呈、如同开了染坊般的表情变化,心里冷笑连连,目的已经达到。
他不再多言,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热心邻居”的告知义务,淡淡地撂下一句:“话呢,我带到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怎么处理,是送医还是想别的法子,您老经多见广,自己个儿掂量着办吧。我回去了。”
说完,根本不给聋老太太任何讨价还价或试探的机会,直接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不紧不慢地穿过中院,朝着前院自家小屋走去,背影消失在越来越浓的暮色之中。
看着林动消失在垂花门后的背影,聋老太太僵立在门口,气得浑身筛糠般抖动,手里的枣木拐杖把脚下的青砖地面杵得“咚咚”直响,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这个挨千刀的小畜生!天杀的白眼狼!他这哪是来报信?这分明是来看笑话!是来逼宫!是把她往绝路上逼啊!
这一手,太毒了!简直是把烧红的烙铁硬塞到她手里,接不接都得烫掉一层皮!
“该死的小杂种!不得好死的东西!”聋老太太从牙缝里挤出恶毒的诅咒,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砰”
地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摔上了房门,胸口剧烈起伏,只觉得一阵阵头晕目眩,心里乱得像一团被猫抓过的烂麻绳!
救,还是不救?这两个选择,都让她感到无比的憋屈和愤怒!
而此刻,林动已经回到了前院自家那间低矮的小屋。
妹妹林雪正欢天喜地地围着那刀排骨打转,母亲林动的母亲也放下了糊火柴盒的活计,脸上带着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在昏暗的灯光下忙着烧水洗排骨。
屋里弥漫着一种难得的、温馨的烟火气。
林动用打上来的冰凉井水,痛快地擦洗着身子,换上一身干爽的旧衣服,感受着清水带走黏腻和寒意带来的舒爽,心情颇为舒畅。
傻柱这步闲棋,看似随手而为之,甚至带着点“多管闲事”的意味,却精准地戳中了聋老太太目前最为脆弱和尴尬的软肋——无人可用、声望受损。
后院聋老太太那间独门独户、平日里总透着一股阴森气的屋子里,此刻如同坟墓般死寂。
煤油灯豆大的火苗在玻璃罩子里不安地跳动,将聋老太太那张沟壑纵横、此刻因极度愤怒和憋屈而扭曲的老脸映照得忽明忽暗,如同庙里狰狞的鬼判。
她佝偻着身子,僵坐在冰冷的炕沿上,枯瘦得如同鸡爪的双手,死死地抠着那根磨得油光锃亮的枣木拐杖的龙头,
指甲因为用力过度而深深陷进硬木纹理里,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那龙头捏碎。
林动刚才那几句不咸不淡、却字字如刀、精准戳在她心窝子上的“通知”,像一根淬了剧毒的钢针,
深深地扎进了她最脆弱的神经末梢,让她坐立难安,心口一阵阵发紧、发疼!
不管?装作不知道?任由傻柱那个蠢货在高烧中自生自灭?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自己强行掐灭了。
不行!绝对不行!傻柱真要是在自个儿屋里烧成了傻子,或者干脆一命呜呼,消息传出去,她这个平日里被全院老少(至少表面上是)
尊一声“老祖宗”、以“慈悲为怀”、“关照小辈”自居的老脸,往哪儿搁?
那些表面上对她毕恭毕敬、实则各怀鬼胎的街坊四邻,背地里会怎么嚼舌根?她苦心经营几十年、赖以在院里作威作福、
享受特殊待遇的那点虚假威望,恐怕瞬间就得土崩瓦解,摔得粉碎!
往后谁还会把她当回事?易中海倒了,她再失了人心,那就真成了没牙的老虎,任人宰割了!
可管?怎么管?拿什么管?易中海那个不中用的废物,现在还像条死狗一样被关在保卫处那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自身难保,别说掏钱出力了,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出来都两说!
她一个黄土埋到脖子根的老太婆,要钱没钱(那点棺材本是留着防老的,动不得),要人没人(以前跑腿办事全靠易中海),深更半夜的,
难道要她一个小脚老太太,亲自把傻柱那个一百多斤的死沉身子背到医院去?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天杀千刀的小畜生!挨枪子儿的白眼狼!这是要把我老婆子往绝路上逼!
往死里整啊!”聋老太太从牙缝深处挤出恶毒无比的诅咒,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如同受伤母狼般的狠戾和怨毒,胸脯剧烈起伏,呼哧带喘。
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傻柱这个蠢货,现在还不能死!至少在他彻底失去利用价值之前,不能死!
这小子虽然脑子不灵光,莽撞冲动,但胜在听话,四肢发达,是她手里目前仅存的、还能用来咬人、吓唬人、干点脏活累活的最后一条恶狗!
要是连这条狗都没了,她可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任人拿捏了!
想到这儿,聋老太太如同被针扎了屁股,“噌”地一下从炕沿上蹦了起来,也顾不上再装那副老态龙钟、步履蹒跚的可怜相了,抄起拐杖,
“笃笃笃”地用杖尖狠狠戳着地面,像一股裹挟着怨气的阴风,猛地冲出了屋子,径直刮到了中院刘海中家那扇还算齐整的木板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