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队的勘探工作进行了快一周,在玉带河沿岸区域布下了十几个探方。
进展似乎并不像王教授最初预想的那么顺利。
除了林歌钓起青铜觚的那个河段附近发现了一些零星的、年代不明的陶片和石器外,并没有找到确切的、能证明存在大型聚落遗址的证据。
王教授脸上的兴奋劲儿消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学者特有的严谨和一丝焦虑。
他每天蹲在探方里,和队员们一起小心翼翼地清理着泥土,分析着每一片出土物,但眉宇间的皱纹却越来越深。
林歌虽然乐得清静,不用再被频繁打扰,但偶尔看到王教授顶着烈日、愁眉不展的样子,心里也隐隐有点过意不去。
毕竟,是他钓上来的那个青铜觚,给了教授这么大的希望。
万一最后证明只是件偶然流失到河里的孤品,那岂不是让教授空欢喜一场?
这天傍晚,夕阳给村子镀上一层金色。
林歌闲极无聊,又不敢走远,便溜达到了考古工地的外围,远远地看着那些忙碌的身影。
王教授正蹲在一个探方边,对着几块破碎的陶片发呆。
林歌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王教授,还没收工呢?”
王教授抬起头,见是林歌,挤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是林村长啊。快了,再看看这些陶片。唉,类型太杂,年代跨度也大,很难据此判断核心遗址的位置。”
他拿起一块边缘粗糙的红色陶片,
“像这块,具有早期陶器的特征,但……”
他又指向另一块带有简单划痕的灰色陶片,
“这块的工艺又明显晚很多。它们出现在同一地层,让人很难解读。”
林歌本来只是随口打个招呼,没指望自己能听懂这些专业术语。
但奇怪的是,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看似平平无奇的碎陶片上时,脑海中却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一些信息。
就好像……这些陶片会说话一样。
他下意识地指着那块红色陶片说:
“这个……是不是夹砂红陶?
烧制温度不太高,气孔比较明显,应该是新石器时代晚期的?
可能用来煮东西的罐子残片?”
接着,他又指向那块灰色陶片:
“这个应该是泥质灰陶,轮制痕迹更规整,烧成温度高多了,硬度也上来了。
上面的划痕……不像是纹饰,倒像是使用时磕碰或者某种工具刮擦的痕迹?
年代……可能到商周了?”
王教授刚开始只是随口应和,但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到最后,他猛地站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林歌:
“林……林先生!你……你怎么会懂这些?!”
“啊?”
林歌自己也愣住了。
我刚才说了什么?
夹砂红陶?
泥质灰陶?
新石器时代?
商周?
这些词是怎么从我嘴里蹦出来的?
我明明只是个娱乐圈摆烂王啊!
他赶紧在内心呼喊系统:
“系统!怎么回事?你搞的鬼?”
【叮!检测到宿主近期持续触发并深度参与历史文化相关事件,且获得考古学界权威人士的高度关注。
为辅助宿主更好地……
系统似乎卡顿了一下……
更好地融入环境、应对相关局面,自动发放适配性奖励:考古知识精通(专家级)。】
【说明:该技能为被动技能,使宿主具备顶尖考古学家级别的器物鉴定、断代、文化属性分析等理论知识。注:本技能不包含野外发掘实操经验。】
林歌:“……”
我谢谢您嘞!
谁要这种融入环境啊!
我只是个不小心钓到文物的倒霉蛋,我不想变成考古专家啊!
王教授却激动得一把抓住林歌的胳膊:
“天才!林先生你真是个天才!
我之前还以为你只是运气好,没想到你在考古学上竟然有如此深厚的造诣!
光是看几眼残片,就能做出如此精准的判断!
这……这简直是我们考古学界的损失啊!
你应该来学考古!”
林歌嘴角抽搐,干笑道:
“教授您过奖了……我……我就是平时爱看些杂书,瞎蒙的,瞎蒙的……”
“瞎蒙能蒙这么准?”
王教授根本不信,眼神热切得像发现了又一件国宝,
“林先生,你就别谦虚了!来来来,正好!
帮我分析一下这几个探方的情况,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不由分说,王教授就把林歌拉到了工地的简易工作台前,铺开了勘探地图和出土物照片。
林歌内心是拒绝的,但他那刚刚获得的“考古知识精通”大脑,却不由自主地开始高速运转。
他的目光扫过地图上探方的分布,又看了看不同探方出土的器物照片和记录,结合玉带河的水文地质信息,之前一些模糊的感觉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教授,”
林歌指着地图上靠近山脚的一处区域,那里目前还没有布设探方,
“您看,现有的探方主要集中在河岸平地。
但根据那件青铜觚的重量和体积,它不太可能是从很远的上游冲下来的,更可能是原地埋藏后被河水冲刷暴露。
而河岸平地的地层堆积,往往因为历代农耕和洪水冲积比较混乱。”
他顿了顿,组织着脑中自动涌现的知识:
“相反,山脚与河流交汇的台地,地势相对较高,受后世干扰较小,往往是古人优先选择的聚居地。
而且,您看这里的地形,背风向阳,靠近水源……
如果真有聚落,这里的可能性,或许比河滩更大。”
王教授听着林歌的分析,眼睛越来越亮,猛地一拍大腿:
“对啊!
我怎么没想到!
台地!
我们一直把重点放在容易发掘的河滩了,却忽略了更符合古人择居习惯的台地!
林先生,你这一席话,真是茅塞顿开啊!”
他立刻召集队员,重新部署勘探计划,准备第二天重点发掘山前台地区域。
看着重新焕发活力的王教授和忙碌起来的队员,林歌站在原地,心情复杂。
他好像……又不小心推动了一件大事的发展。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
“我这摆烂……怎么还摆出专业知识来了?
以后钓鱼是不是还得先写篇地质水文分析报告?”
他感觉自己的咸鱼人生,正在朝着一个越来越奇怪,也越来越无法回头的方向,一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