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的话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四人心中漾开层层涟漪。真相?关于这片水泽,关于他们为何会流落至此的真相?
墨衍扶着气息虚弱的木清颜,离曜与赤羽也凝神以待,目光齐聚于这位神秘的幻泽之主身上。浊浪潭的净化虽然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却也让他们心中积累了更多的疑问。
青璃并未立刻开口,她缓步走到潭边,素手轻扬,那几株已然枯萎的“净水莲”残骸便无风自动,化作点点微光,融入清澈的潭水之中。旋即,几株新生的、幼嫩的莲芽,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水底淤泥中钻出,舒展着晶莹剔透的叶片,散发出纯净温和的净化气息。不过几个呼吸,这片曾经污浊动荡的水域,已然焕发出勃勃生机,甚至比之前更加灵动。
做完这一切,青璃才转过身,面向四人,她的目光再次掠过木清颜眉心的微光(建木虚影与混沌道种的印记),以及墨衍身上那逐渐内敛却更显精纯的青龙气息,缓缓开口,声音空灵如昔,却多了一丝叙述往事的悠远。
“‘幻梦水泽’,并非天然生成,而是上古‘梦蝶仙尊’截取‘无尽云海’边缘的一缕‘虚实梦境’与一方‘水泽灵源’,以无上法力熔炼而成的一方避世净土。”
梦蝶仙尊!这个名字让墨衍等人心神震动。虽然未曾亲见,但仙界古老传说中,确实有“庄周梦蝶”之典流传,后世亦有修士据此悟道,成就“梦蝶”之名,被尊为仙尊,神通莫测,尤擅虚实变幻、梦境造化之道。
“仙尊炼就此地,初衷是为庇护一些在‘万灵寂灭之战’中受创过重、或沾染了难以拔除的诡异法则之力、濒临崩溃的生灵与秘境碎片,给予它们一个缓慢修复、或至少能安然沉寂的归所。”青璃的目光投向水泽深处那片最浓郁的迷雾,“我,便是受仙尊点化,于此地诞生的一缕‘水泽精魄’,得赐‘青璃’之名,奉命看守、维系此地的‘幻梦’与‘生息’法则循环,守护那些沉眠的‘伤者’。”
原来青璃并非人族或妖族,而是此地自然孕育、经仙尊点化的精灵!难怪她的气息能与水泽如此浑然一体,深不可测。
“此地看似宁静祥和,实则乃是由无数破碎的‘梦境’、‘记忆’与‘法则残片’交织而成。你们先前所见的‘墟壤’,那截玄渊的‘镇源脊骨’,以及刚才这具‘渊渟’的遗骸……皆是当年大战后,被仙尊或其后继者设法挪移、封存于此的‘伤者’或‘遗患’。”
青璃的话语,为木清颜等人揭开了冰山一角。苍玄守护的厚土原灵脉碎片(墟壤)、玄渊镇守的灵源核心、以及渊渟这具被古老黑暗力量炼化的龙骸……原来都是那场遥远“万灵寂灭之战”留下的伤痕,被梦蝶仙尊收集、安置于此,以期岁月或机缘能将其化解。
“仙尊早已离开,去追寻更高的大道,亦或……应对更遥远的威胁。”青璃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落寞,“此地便交由我与另外几位‘看守者’维持。漫长岁月以来,大多数‘伤者’或归于沉寂,或逐渐被水泽的‘幻梦生息’之力滋养、修复。唯有一些特别棘手的存在,如‘渊渟’,其沾染的黑暗污染太过根深蒂固,与灵源纠缠过深,强行净化恐引发不可测的连锁反应,只能以水泽法则缓慢消磨、压制。”
她看向木清颜:“直到你的出现。你的混沌之道,包容万象,演化万千,竟能直接触及、理解、甚至转化那些极端对立的法则污染。而这位青龙血脉的小友,其纯正生机,亦是唤醒、安抚或吸引某些龙族相关‘伤者’的关键。你们在‘墟壤’与‘渊渟’之地的作为,看似偶然,实则……或许正是仙尊预言之中的‘变数’应验。”
“预言?”木清颜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青璃微微颔首:“仙尊离去前,曾留下一道模糊的预言碎片,言及未来某日,将有身怀‘混沌’与‘生机’之种的‘变数’,误入此间,他们的抉择与作为,或将扰动水泽的平衡,亦可能……为某些积压万古的‘遗患’,带来最终的解脱或转机。”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你们被归墟教追杀,卷入空间乱流,最终漂流至此,看似巧合,但我观测水泽法则的流向,却发现你们坠落的时空轨迹,竟隐隐与仙尊遗留的某些‘接引印记’产生过共鸣。或许,冥冥之中,自有牵引。”
墨衍等人心中凛然。他们来到此地,竟可能与上古仙尊的预言和布置有关?这听来有些匪夷所思,但联想到混沌道种与青龙血脉的特殊性,以及他们接连遭遇与解决的“遗患”,又似乎并非完全不可能。
“青璃前辈,”木清颜强撑着精神,问出最关键的问题,“您告诉我们这些,是希望我们……继续做什么?还是……这‘幻梦水泽’,并非久留之地?”
青璃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恢复清澈的浊浪潭,又望向花林方向。
“‘渊渟’的解脱,解除了水泽东部最大的一个不稳定隐患。你们已履行约定,可在此继续安心疗伤、修炼,此地环境对你们各有裨益,尤其是你,木清颜。”她的语气温和下来,“至于未来……仙尊预言模糊,我亦无法断言。归墟教的威胁确实存在,他们或许尚未能锁定‘幻梦水泽’的具体坐标,但你们在此引发的波动,难保不会留下痕迹。待你们恢复,是去是留,可自行决定。”
她话锋一转:“不过,在你们做出决定之前,或许应该对这片水泽,以及你们自身可能牵扯的因果,有更清晰的认知。水泽深处,沉眠着一些更加古老、更加神秘的存在,它们可能是机遇,也可能是无法想象的凶险。而你们的混沌道种与青龙血脉,在某些存在眼中,或许如同黑夜中的明灯……”
未尽之言,意味深长。
木清颜与墨衍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看来,这“幻梦水泽”既是避风港,也可能是一个更加复杂、牵涉更广的漩涡中心。
“多谢前辈告知。”墨衍抱拳道,“我等会仔细权衡。当务之急,是先恢复实力。”
青璃点头:“花林之中,灵气最为温和充沛,且有‘幽昙凝露’残留气息,最宜修养。你们自便。若有要事,可至骨巢寻我。”
说完,她的身影再次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缓缓融入周围的雾气与花香之中,消失不见。
留下四人站在恢复平静的浊浪潭边,心潮起伏。
“梦蝶仙尊……万灵寂灭之战……预言变数……”离曜挠了挠头,感觉信息量有点大,“咱们这趟落难,好像掉进了一个了不得的局里啊?”
赤羽也面色凝重:“牵扯到上古仙尊与灭世之战,因果必然极重。不过,青璃前辈似乎并无恶意,反而提供了庇护和指点。此地确实是绝佳的疗伤修炼之所。”
木清颜靠在墨衍身上,感受着体内缓慢恢复的灵力与道种那愈发通透坚实的质感,轻声道:“既来之,则安之。预言也好,因果也罢,提升自身实力总是没错的。此地环境对我的混沌之道大有裨益,或许能借机将之前融合的多种法则碎片彻底稳固、调和。而且……”
她望向水泽深处那被最浓重迷雾笼罩的区域,那里隐约传来的、更加古老深邃的波动,让她混沌道种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既是向往又带着本能警惕的悸动。
“而且,我也很想看看,这‘幻梦水泽’最深处,到底沉睡着怎样的秘密。”
墨衍握紧她的手:“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不过现在,你必须先好好休息。”
四人不再多言,沿着来路,返回那片梦幻花林。经历浊浪潭一战,虽然凶险,却也让他们对自身力量与这片水泽有了新的认识。而青璃透露的秘闻,更如同一把钥匙,为他们打开了一扇通往更宏大、也更扑朔迷离的仙界远古秘辛的大门。
花林依旧静谧祥和,奇花绽放,香气袭人。但他们知道,这份宁静之下,潜藏着万古的沉淀与未知的波澜。而他们的到来,或许正是搅动这潭深水,揭开更多秘密的开始。在恢复力量的同时,他们也需做好应对更复杂局面、探寻更深层真相的准备。幻梦水泽的篇章,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