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城镶金玫瑰旅店的套间内,气氛微妙。李昊兀自沉浸在首通副本和丰厚收获的兴奋中,拿着计算器噼里啪啦地算着卖掉多余装备后能入账多少金币,嘴里念叨着要换一面更拉风的盾牌。
瑶光则安静地坐在靠窗的软椅上,手中把玩着那块刻有“VII”的【时之刃密令】,窗外透进的夕阳余晖在她清冷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看不清具体神情。新换上的【虚空凝视斗篷】如同活物般微微拂动,让她整个人更添几分神秘。
陆晨看似在整理背包,将此次副本获得的材料、钱币分门别类,实则眼角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瑶光。他心中的疑虑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如同藤蔓般滋长。影舞那句“小心身边的人”和“沙漏是钥匙也是陷阱”的警告,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回荡。
他必须主动做点什么,来验证自己的猜测,或者……打破这令人不安的平静。
“材料收集暂时没有头绪,等级也提升了不少。”陆晨站起身,打破了房间内的沉默,“我打算去旧城区的黑市看看,据说那里偶尔会流出一些来路不明但很有用的东西,或许能碰到奥金锭或者虚空精华的线索。顺便把用不上的装备处理掉。”
旧城区的黑市,鱼龙混杂,是情报和麻烦的滋生地。
李昊闻言抬起头:“我跟你一起去!正好把这几件白板装备卖了!”
瑶光也放下密令,站起身,语气平淡:“我也去。旧城区不太平,多个人多个照应。”
她的反应在情理之中,但陆晨敏锐地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类似“果然如此”的神色。她似乎……在等着他提出去旧城区?
三人离开镶金玫瑰,穿过熙攘的贸易区,进入了暴风城相对混乱和阴暗的旧城区。这里的建筑低矮破败,街道狭窄,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麦酒、汗水和某种下水道传来的隐约臭味。随处可见眼神闪烁的Npc和行色匆匆、隐藏着Id的玩家。
他们找到了一家挂着破旧招牌、由一名独眼地精经营的“黑水杂货铺”。地精老板搓着手,用尖锐的嗓音热情地推销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从据说能鉴定未知宝物的“侏儒万能镜”到散发着可疑气味的“强效治疗药膏”。
陆晨将几件用不上的优秀(绿色)装备和部分低级材料卖给地精,换得了二十多个金币。他状似无意地打听奥金锭和虚空精华。
地精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压低了声音:“奥金锭?那可是管制物资,军需官那里看得紧。至于虚空精华……嘿嘿,那玩意得看运气,偶尔有些‘清理仓库’的活儿会流出来一点。”他含糊其辞,显然知道些什么,但价格绝对不菲,而且需要特殊的门路。
就在陆晨与地精周旋时,他借助【时间感知】,清晰地感觉到杂货铺外,至少有不止一道目光在暗中窥视着他们。其中一道目光带着明显的贪婪,可能是盯上了他们刚刚出售装备获得的金币。而另一道……则更加隐蔽,带着一种审视和……确认的意味。
交易完成,三人走出杂货铺。天色已近黄昏,旧城区的光线更加昏暗。
“没什么收获,先回去吧。”陆晨提议道,同时给李昊递了一个隐蔽的眼神。
李昊虽然神经大条,但和陆晨默契十足,立刻明白了什么,握紧了手中的盾牌,看似随意地移动脚步,隐隐将瑶光护在靠墙的一侧。
果然,当他们走进一条连接旧城区与矮人区的、相对僻静的短巷时,麻烦找上门了。
五名玩家从巷口和巷尾同时出现,堵住了去路。这些人Id隐藏,穿着杂乱的皮甲和锁甲,武器寒光闪闪,等级都在13-14级左右,显然是有备而来。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人类战士,狞笑着看着他们。
“三位,生意不错啊?在黑水那里换了不少金币吧?”刀疤战士舔了舔嘴唇,“哥几个最近手头紧,借点钱花花?顺便……那位法师妹子身上的斗篷,看着挺别致,也一并留下吧?”
标准的抢劫台词,目标明确——钱和瑶光身上的【虚空凝视斗篷】。
李昊上前一步,将盾牌重重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想抢?得先问问老子手里的盾牌答不答应!”
“敬酒不吃吃罚酒!动手!”刀疤战士怒吼一声,五人同时发难!战士和一名盗贼(从潜行中现身)直扑李昊,一名猎人张弓搭箭瞄准瑶光,另一名法师开始吟唱,还有一名牧师在后面准备加血。
战斗瞬间爆发!
“时间缓滞!”陆晨第一时间释放范围减速,覆盖了对方前排的战士和盗贼。
李昊【野蛮冲撞】顶向战士,【大地咆哮】拉住两人仇恨。
瑶光【闪现术】向后位移,躲开猎人的【震荡射击】,同时法杖挥舞,【奥术冲击】轰向对方正在读条的法师!
陆晨则利用【时光交错】躲开盗贼的偷袭,出现在对方牧师侧翼,【时间锁链】直接套了上去!牧师的速度骤然降低,治疗读条变得极其缓慢!
“先杀牧师!”陆晨在队伍频道喝道。
然而,就在陆晨和李昊按照既定战术,准备集火牧师时,瑶光的举动却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偏差。
她的【奥术冲击】确实打在了对方法师身上,造成了可观的伤害。但在对方法师被迫中断读条,狼狈后撤时,她本可以跟上【火焰冲击】或者【奥术飞弹】进行追击,甚至有机会配合陆晨和李昊快速秒掉一个输出点。
但她没有。
她反而将下一个【魔爆术】,释放在了那名被时间锁链减速、威胁大减的牧师脚下。魔爆术是范围伤害,虽然也波及到了牧师,但更重要的是,爆炸的范围和光芒,恰好干扰了陆晨和李昊对牧师位置的精准锁定,也短暂遮蔽了那名试图绕后偷袭瑶光的盗贼的身影。
就是这短短一瞬的干扰,让对方牧师得以喘了口气,勉强读出了一个【治疗术】,拉回自己一小截血量。而那名盗贼,也趁机脱离了瑶光魔爆术的范围,再次隐入昏暗的角落。
这个偏差极其细微,在激烈的战斗中几乎难以察觉。若非陆晨一直心存警惕,时刻关注着瑶光的动向,恐怕也会以为这只是战斗中的一次普通技能选择。
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小心的失误?还是……有意为之?她在拖延战斗?还是在观察什么?
陆晨心中警铃大作。他没有声张,而是立刻调整战术。
“耗子!强杀战士!瑶光,限制法师和猎人!”他不再执着于秒杀牧师,转而让李昊利用装备优势,强行碾压对方的坦克。
李昊虽然不解,但对陆晨的指挥毫无保留地执行。他怒吼着,盾牌猛击如同雨点般落在刀疤战士身上。对方战士装备显然不如李昊,血量飞速下降。
瑶光听到指令,似乎顿了一下,但很快执行,【奥术飞弹】锁定对方法师,同时用【寒冰箭】(她之前并未使用过这个技能)减速试图拉开距离的猎人。
战斗的天平依旧向陆晨三人倾斜。李昊很快解决了对方的战士,然后转身冲向残血的盗贼。陆晨的【时光碎片】配合瑶光的法术,也迅速带走了对方法师。
剩下的猎人和牧师见大势已去,想要逃跑,但被陆晨的【时间涟漪】减速,最终也倒在了李昊的盾牌和瑶光的奥术飞弹之下。
战斗结束,地上留下了几件对方掉落的白板装备和少量银币。
“呸!不堪一击!”李昊踢了踢刀疤战士的尸体,啐了一口。
瑶光则默默走到一旁,开始恢复法力,她的表情依旧平静,仿佛刚才战斗中那微妙的偏差从未发生。
陆晨走到她身边,递过去一瓶魔法泉水,状似随意地问道:“刚才那个魔爆术,时机有点冒险,差点让那个盗贼溜了。”
瑶光接过泉水,喝了一口,抬眼看向陆晨,眼神清澈见底:“抱歉,我当时觉得牧师读条快完成了,想用魔爆术打断他,顺便逼出可能潜行在附近的盗贼。看来是我判断失误了。”她的解释合情合理,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自责。
又是无懈可击的解释。
陆晨深深地看着她,没有再说什么。但他知道,怀疑的种子已经深种。瑶光,这个神秘的女法师,身上一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而她加入队伍的目的,恐怕远不止“互利互惠”那么简单。
他看了一眼背包里那个【破损的时之沙漏】,感觉它仿佛有千斤重。
钥匙……也是陷阱……
影舞,你究竟知道些什么?而你,瑶光,你想要的,又到底是什么?
旧城区昏暗的巷道里,刚刚结束的战斗硝烟尚未完全散去,而一场关乎信任与真相的、无声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二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