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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渐渐西斜,营地里弥漫开一股熟悉的食物香气。杨亮的母亲看看天色,放下手里的刮麻器,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对媳妇说:“时候不早了,我去准备晚饭。保禄,帮奶奶看着点灶火?”

“好!”小家伙立刻来了精神,屁颠屁颠地跟着奶奶跑向简易的土灶台。

杨亮的媳妇则继续埋头苦干。她看着身边已经堆起一小撮刮好的麻纤维,又望望那依然如小山般的亚麻杆堆,轻轻叹了口气。两千多斤啊,就算听着歌、听着故事,这也是一项需要极大耐心和体力的持久战。她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电量显示还有一半多,太阳能板的效率确实令人安心。她又点开一首节奏感更强的歌,深吸一口气,再次拿起刮麻器,对准下一根麻杆。

“嗤啦…嗤啦…”的刮擦声重新响起,混合着手机里传出的动感音乐。她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些。虽然累,但心里是踏实的。栅栏之内,是她们小小的、安全的天地。儿子在身边嬉闹,婆婆在灶台前忙碌,手机里播放着熟悉世界的声音。而她和婆婆手下诞生的这一缕缕坚韧的麻纤维,将是未来搓绳子、织布、缝补衣服的希望。每一缕麻丝,都连接着生存的韧性和对更好生活的期盼。

当杨亮和杨建国父子俩拖着疲惫却满足的步伐,扛着新找到的几块优质黏土回到营地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景象:夕阳的余晖给简陋的营地镀上一层暖金色,袅袅炊烟升起,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栅栏内,媳妇专注地刮着麻,手机里播放着轻快的音乐,她脚边已经积攒了相当可观的浅黄色麻纤维。保禄则蹲在灶旁,小脸被火光映得通红,正认真地看着奶奶把新榨的、带着独特香气的亚麻油淋在煎得金黄的橡果饼上。

那圈亲手搭建的栅栏,在暮色中静静矗立,守护着这来之不易的烟火气与安宁。一天的奔波劳累,仿佛在这一刻都被家的温暖和营地的勃勃生机所抚平。杨亮和父亲对视一眼,疲惫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这圈木头栅栏围起来的,不只是安全,更是他们在这陌生时代里,一点点亲手筑起的、充满希望的家园。

日子一天天过去,寒意越来越重。这天清晨,杨亮像往常一样去查看存水的陶罐,手刚碰到罐壁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凉。再往罐里一看,水面上竟然结了一层薄薄的、透明的冰碴子!

“爸!水结冰了!”杨亮赶紧招呼父亲杨建国来看。

杨建国凑近瞧了瞧,眉头微蹙:“嗯,看样子夜里是真冻起来了,气温肯定到零下了。”

不过说实话,他们一家子人倒没觉得有多难熬。一来,他们老家本就是北方,习惯了冷天,眼下这温度甚至比老家某些时候还“温和”点。二来,他们穿越时身上穿的厚实冲锋衣,加上带来的专业羽绒睡袋和厚实的露营毯子,晚上钻进睡袋裹严实了,睡得还挺安稳,几乎察觉不到外面滴水成冰。

但人暖和了,牲口可遭罪啊!他们家的两位“四条腿成员”——那头勤勤恳恳、帮他们驮运了无数物资的壮实毛驴,还有两条忠诚的猎犬,可没这些高级装备。它们只能靠一身皮毛硬扛。杨建国和杨亮都清楚,毛驴和狗子,在这个荒野求生的小家庭里,分量有多重!毛驴是家里唯一的“重劳力”和“运输大队长”,两条狗既是打猎的好帮手,更是警戒放哨的“活警报器”。损失哪一个,都等于砍掉了他们生存能力的一条胳膊,是绝对不能承受的痛。

“爸,这冰都结上了,后面肯定还会更冷。”杨亮看着毛驴在清晨的寒气里喷着白气,不安地跺着蹄子,两条狗也紧紧依偎在一起取暖,心里很不是滋味,“驴子和狗可扛不住这么一直冻下去,万一冻病了或者冻坏了,咱哭都来不及。”

“是这话!”杨建国果断拍板,“不能赌!咱输不起。趁现在还没冻透,今天啥也别干了,全家动手,赶紧给它们仨把窝棚搭起来,越快越好!”

说干就干!一家五口(加上杨保禄这个小帮手)立刻行动起来。材料都是现成的:之前盖房子、做木架剩下的木料还有不少,收集的干草也堆在营地一角。杨建国负责设计和指挥,杨亮带着媳妇负责主要的搭建和捆扎,杨亮的母亲则带着杨保禄搬运干草和比较细软的枝条。

时间紧迫,顾不上多精细。大家齐心协力,抬木头的抬木头,捆扎的捆扎,铺草的铺草。杨建国把窝棚的位置选在背风向阳的地方,紧挨着他们居住的房子。主体结构就用粗壮的树干搭出框架,再用稍细些的木棍紧密地排好,充当墙壁。缝隙处,就用大把大把柔软干燥的茅草仔细地塞紧、压实。

忙活了整整一天,一个虽然简陋但看着就厚实的窝棚终于立起来了。杨亮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遍:框架扎得很牢,木棍排得密集,塞进去的干草厚厚实实,像给窝棚裹了层大棉袄。“爸,您看,”他用力推了推墙壁,“挺稳当!只要不是刮能把树吹倒的那种妖风,肯定没问题。”

窝棚特意设计成三面严严实实地围着厚厚的草墙,只在向阳避风的那一面留了个窄窄的入口,而且入口上方还搭了个小小的“门檐”,能挡住大部分吹进来的寒风。杨建国和杨亮又抱来大捆大捆最柔软干燥的干草,厚厚地铺满了整个窝棚地面,踩上去软乎乎的,看着就暖和。

“好了,老伙计们,试试你们的新家吧!”杨建国轻轻拍了拍毛驴的脖子,又招呼了两条狗。毛驴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份用心,打了个响鼻,顺从地低着头钻进了温暖的窝棚里。黑子和大黄也立刻跟了进去,在里面嗅了嗅,很快就在干草堆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满足地趴了下来,尾巴还轻轻摇了摇。

看着毛驴安稳地站着,狗子舒服地蜷缩起来,一家人都松了口气。厚厚的草墙隔绝了刺骨的寒风,身下是松软的干草床垫,这个小窝棚的温度,绝对比外面高上好几度。这下,家里的“重要成员”们也能安然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了。

搭完给毛驴和狗的窝棚,杨亮的母亲望着呼出的白气,脸上忧色未减:“建国,亮子,牲口是暖和了,可这天越来越冷,地上的草眼见着都枯了黄了。咱家那毛驴,往后吃啥?总不能让它饿着肚子熬冬吧?”

这话一下子点醒了杨建国和杨亮。是啊,牲口棚解决了保暖,可“粮草”还没着落呢!这气温都降到零度以下了,放眼望去,四周的树木光秃秃的,灌木丛也只剩下枯枝败叶,一片萧瑟。毛驴总不能啃木头吧?必须得赶紧给它储备口粮。

“你妈说得对!这是大事儿,不能耽搁。”杨建国立刻拍板,“这样,亮子,咱爷俩今天也别歇了,抓紧再搭个棚子,不用多讲究,有个顶能遮雨挡雪就行,专门存草料和柴火。老伴,你和亮子媳妇辛苦点,趁着日头好,赶紧去附近转转,找找看还有没有没枯透的、带点青头的野草,有多少割多少,先给毛驴备上!”

杨亮的母亲和媳妇二话不说,拿起镰刀和草绳就出发了。她们专挑那些背风、朝阳的坡地,仔细搜寻着。深秋的荒野,大部分草确实已经枯黄,但仔细找找,在一些低洼湿润的地方,或者石缝背阴处,还能发现一丛丛顽强挺立的、带着些许绿意的野草。她们弯腰挥镰,尽量挑拣着相对鲜嫩的草叶割下来,捆成扎实的大捆。

这边,杨建国和杨亮也立刻动手。搭草料棚比牲口棚更简单些,主要就是个遮雨的顶棚加上三面能挡风的矮墙(或者干脆堆上柴捆挡风)。他们利用之前剩下的木料,很快搭起了一个结实的框架,顶上铺上厚厚一层茅草,又用藤蔓和木楔固定牢靠。棚子底下留出空间,通风防潮。

杨建国一边干活,一边跟儿子分析:“亮子,咱们现在的位置,我估摸着大概在瑞士这一片。但具体在山上多高,真拿不准。这海拔要是高点,冬天肯定比山下冷得多,时间也长。”他抬头看了看远处积雪的山顶,“不过就算在山里,这么冷的天,我估摸着顶多也就持续个把月出头?所以草料也不用存太多,够毛驴吃上一个多月,撑过最冷这段就行。柴火倒是可以多备点,烧火取暖做饭都靠它。”

杨亮点头:“嗯,爸您说得对。咱存的草和柴,都放这新棚子底下,免得被雨雪打湿了发霉。”

接下来的几天,全家人都围绕着“粮草”忙活。杨建国和杨亮加固完善了草料棚,确保顶棚密实,能扛住风雪。杨亮的母亲和媳妇则成了“割草主力”,每天早出晚归,背回一捆捆带着寒霜和泥土气息的野草。这些草被摊开在太阳下晒去些湿气,然后小心地堆放进新搭的棚子底下,堆成了小山似的一大垛。旁边也整齐地码放着之前收集的、劈好的干柴。

几天下来,看着棚子底下那足够毛驴吃上一个月有余的草料,还有旁边满满的柴火堆,一家人心里总算又踏实了一点。杨亮抹了把汗,打量着营地新添的这两个“建筑”——牲口棚和草料棚。它们和旁边那用石块、泥土、木头垒起来的屋子一样,都透着一股子粗犷和实用主义的气息,毫无美观可言,灰扑扑、土里土气的。

“啧,咱这营地,看着是真够‘原生态’的。”杨亮自嘲地笑了笑。

杨建国拍了拍手上的灰土:“能顶用就行!啥好看不好看的,先活下去再说。等熬过了这个冬天,开春天暖和了,要是还有力气,咱再琢磨着把房子拾掇得像个样子。”

对于时间,他们始终是模糊的。穿越过来后,唯一能大致确定的是每天正午太阳最高的时刻,依靠树影或者简易的日晷标记。至于具体是哪月哪日,眼下是什么季节的深冬还是初冬,全靠观察:看树叶掉光了没,看草枯黄的程度,看霜有多厚,看水结冰的早晚。这判断肯定不准,但眼下,这已经是他们能掌握的最好方法了。活下去,熬过这个冬天,才是最重要的目标。至于营地美不美观,只能留待未来了。

随后的日子,天气果然如杨建国预料的那样,没有变得特别严酷。气温就在冰点上下晃悠:白天太阳好的时候,能升到零上几度,夜里或者阴天,又会跌回零下。水罐里的冰结了又化,化了又结,成了日常的“温度计”。也下了几场雪,但雪花大多轻飘飘地落下来,一碰到地面就化了,难得积起来。偶尔有那么一两天积了层薄雪,太阳一露脸,也很快消融无踪。

所以,这个冬天,确实算不上特别难熬。但冬天的萧瑟是实实在在的。营地外面,除了光秃秃的树和枯黄的草甸,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采集的野果或野菜了。一家人大部分时间都缩在石头屋子里,围着火塘取暖。

为了找点事做,也为了改善生活,杨亮和父亲杨建国开始琢磨木工活。之前搭架子剩下的木料还不少,他们就用斧头、锯子和瑞士军刀上的小工具,叮叮当当地敲打起来。先是重新做了几个更结实、更规整的货架,替换掉之前那个特别简陋的。看着屋里东西摆放得更整齐有序,心里也舒坦不少。

接着,父子俩的心思就活络到了“床”上。他们现在睡觉的地方,就是在地上厚厚铺了几层干草,上面再垫上鞣制好的兽皮,最后钻进保暖的羽绒睡袋里。说实话,睡习惯了倒也挺暖和舒服,对床的需求并不迫切。

“爸,要不…咱试着打两张床?”杨亮一边打磨着一块木板,一边提议,“总睡地上,时间长了还是觉得有点潮气,而且有床的话,地方也能显得更规整点。”

杨建国用瑞士军刀修着一个榫头,头也不抬地说:“想法是挺好。不过打床可比打架子难多了,对榫卯要求高,咱这手艺,怕是一时半会儿弄不好。而且,现在这样睡着也挺好,费那劲干啥?”他顿了顿,放下工具,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腰背,“不过…找点事做做也好,总比闲着强。”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比起之前盖房、开荒、打猎、收割、榨油、烧陶、搭棚子那会儿的连轴转,现在这日子简直清闲得让人有点…发慌。杨亮和杨建国都是干惯了重活的人,身体早就适应了高强度的劳作。刚开始那阵子累得倒头就睡,后来渐渐扛住了,甚至觉得那种疲惫后的酣睡格外踏实。现在猛地闲下来,每天就做点零碎木工,活动量骤减,反而觉得浑身不得劲儿,骨头缝里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和…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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