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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寒的尾巴终于拖泥带水地离去,风中带来的不再是刺骨的冷冽,而是冰雪消融的湿润气息,裹挟着泥土苏醒的淡淡腥味。营地里的日子依旧忙碌,但这种忙碌里,渐渐生出了些不同于往日求生挣扎的踏实感。人们彼此间的话语或许依旧不多,但一个眼神,一次搭手,便已足够。这种在日常劳作与共同御险中悄然滋长的联系,如同树木在地下无声蔓延的根系,于不经意间,已变得盘根错节,坚韧无比。

正是这样一个傍晚,泰德找到了杨亮。这个汉子平日里像块沉默的石头,只知道埋头干活,力气大,性子韧,是庄园里顶可靠的劳力之一。此刻他却显得有些局促,粗糙的手指反复绞着衣角,古铜色的脸庞上泛着不易察觉的红晕,嘴唇嗫嚅了几下,才发出声音。

“老爷……”他声音低沉,带着惯有的沙哑。

杨亮正核对春耕的种子数量,闻声抬头,有些意外。“泰德?有事?”

泰德深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目光投向地面,又猛地抬起来,直视杨亮:“俺……俺想娶埃尔克。”

这话说得直接,甚至有些莽撞,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认真。杨亮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泰德和埃尔克?那个像林间小鹿一样机敏、带着弟弟顽强求生的萨克森女人?在他的印象里,这两人一个默如枯井,一个烈似野火,平日里除了必要的劳作配合,几乎不见有什么交集。

“埃尔克?”杨亮迟疑地问,“她知道你的……心思?”

泰德重重地点头,脸上的紧张缓和了些,换上一丝笨拙却真实的笑意:“嗯。她说……愿意。俺们想……想请您和杨老爷子做主,成个家。”

杨亮放下手中的东西,神色严肃起来:“泰德,这不是小事。成了家,就是一辈子的事。你们可是想清楚了?日后苦日子还长着。”

“想清楚了!”泰德回答得又快又急,生怕慢了一分就显得决心不够,“老爷,俺嘴笨,不会说好听的。但俺有力气,肯干活!埃尔克也不怕吃苦。俺们……俺们就想像您和夫人一样,有个自己的窝,一块儿过日子,往后……往后也能有娃。”

他话语朴实,甚至有些粗粝,却比任何华美的誓言都更有力量。杨亮看着这个高大的汉子眼中那份近乎虔诚的期盼,心头一动。他拍了拍泰德的肩膀:“好,我知道了。这是大事,我得问问埃尔克的意思,也得跟父亲商量。”

“哎!谢谢老爷!”泰德咧开嘴笑了,露出被烟熏得微黄的牙齿,高兴得像个孩子,搓着手,不知该再说什么,笨拙地行了个礼,转身走了,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杨亮不敢怠慢,立刻去找了杨建国。杨建国正指导汉斯修理一副马具,听到这消息,手里的锤子差点砸到手指。

“谁?泰德和埃尔克?”老爷子眼睛瞪得溜圆,“这……这什么时候的事?没瞧出苗头啊!”

“泰德刚来找我,说得真切。”杨亮道,“我看他不像胡说。”

杨建国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沉吟片刻:“埃尔克那丫头主意正,得问明白她是不是自愿。”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别是泰德那浑小子用了什么强,或者埃尔克为了她弟弟弗里茨有个依靠才……”

“我看不像。”杨亮摇头,“泰德不是那样人。不过,问清楚是应当的。”

杨建国当即让人去叫埃尔克,特意避开了旁人,就在储物的棚屋里见了她。埃尔克来了,身上还带着刚从菜圃里带来的泥土气息,脸颊被冷风吹得微红,眼神却清亮坦然。

“埃尔克,”杨建国开口,语气温和却带着长辈的审视,“泰德来找我们,说想娶你。这事关你终身,你心里到底怎么想?只管说实话,这里没外人。若是他不曾逼迫,你自个儿也愿意,我们自然成全。若你有半点不愿,也无人能勉强你。”

埃尔克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寻常女子被问及婚事的羞怯,反而有一种沉静的果决。她抬起头,目光在杨建国和杨亮脸上扫过,声音平稳:“老爷子,少爷,泰德说的是实话。我愿意嫁他。”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用的依旧是稍显生硬却流利的汉语:“冬天里,一起进山打猎,碰上了野猪,很危险。他挡在我前面,胳膊被獠牙划开了大口子,血淌个不停,还死死抓着矛不肯退。后来分肉,他总是把最好的部分塞给我和弗里茨……他不太说话,但做的事,都实在。跟他在一起,心里踏实。我们……我们想一起过日子,像你们汉人说的,搭伙过日子,生孩子,把根扎在这片土地上。”

这一番话,说得清晰明白,情真意切,远超杨建国父子的预料。他们原以为可能需要多方盘问,没想到埃尔克如此坦荡直接。

杨建国听着,先是惊讶,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从心底涌起,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那感觉,不像是最初找到落脚地的狂喜,也不像是收获粮食的满足,而是一种更深沉、更绵长的欣慰。他猛地一拍大腿,洪亮的笑声震得棚顶仿佛都落下灰来:“好!好!好啊!这是天大的好事!顶好的好事!”

他真正高兴的,远不止是一桩婚事。这意味着,他这个小小的、挣扎求存的庄园,终于熬过了最艰难的草创阶段。这里的人们,不再仅仅是为了“活下去”而聚集在一起的逃亡者。他们开始寻求情感的依靠,计划着生儿育女,真正地把这里当作了可以托付终身、传承血脉的“家”。这是一个社群拥有生命力和吸引力的最有力证明!

喜讯像长了翅膀,乘着渐暖的春风,瞬间传遍了营地的每个角落。沉闷了一冬的气氛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喜气冲得无影无踪。最高兴的莫过于杨家老太太。老人家一听,立刻拄着拐杖站起来,声音都比往日高了八度:“这可是咱庄园头一桩大喜事!什么都得让路!春耕?晚两天天塌不下来!赶紧的,给新人盖房子!必须盖新的!”

原有的居住安排确实不便。埃尔克一直和弟弟弗里茨挤在一间小屋,泰德则和另外两个光棍汉共用一室。既然要成家,自然得有一个独属于他们自己的、体面而私密的空间。

于是,尽管土地还带着冰融后的泥泞,春耕的紧迫感已然迫近眉睫,整个营地还是优先投入了这场充满欢欣的“建房会战”。在杨家老太太的总张罗和杨建国的技术指导下,所有人都动员起来。新来的汉斯一家也全力加入,男人们开采石料、搅拌加筋砂浆、垒砌墙壁、架设房梁,女人们则负责搬运小件、准备饭食、烧水送茶。

这套流程大家早已熟稔,效率比去年初建时高了不知多少。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号子声、说笑声混杂在一起,让这片土地显得前所未有的热闹和充满生机。泰德干得尤其卖力,满头大汗也顾不上擦,仿佛每一块石头都砌着他未来的幸福。埃尔克也没闲着,依旧忙着她平日里的活计,只是眼角眉梢,偶尔会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笑意。

仅仅用了十来天,一栋崭新的石屋便在营地边缘立了起来。规制与之前的三座一般无二,坚固,朴实,却洋溢着温暖的希望。

房子有了,接下来便是婚礼。珊珊翻出了压箱底的宝贝——几匹从前次剿灭维京海盗的战利品中精心留出来的丝绸。料子依旧鲜亮,在灰扑扑的营地里显得格外珍贵。她亲自为埃尔克量了尺寸,点起油灯,熬了夜,用这珍贵的料子为她缝制了一件式样简单却别致的新娘衫。没有繁复的刺绣,但剪裁得体,光亮的缎面衬得埃尔克健康的面庞多了几分柔美。泰德则得到了一份来自汉斯的礼物——一件用新鞣制的软皮配上厚实亚麻布精心缝制的皮夹克,针脚细密,结实又体面,正合他新郎官的身份。

新房的落成和婚礼的筹备,像一个温暖的信号,标志着营地的生活节奏正式从冬季的储备与防御,转向了春天最关键的生机繁衍。屋外的泥泞尚未干透,全体成员便又投入了持续近半月的紧张春耕。驯化的耕牛套着铁犁,沉重地踩过土地,锋利的犁铧深深切入休养了一冬的田地,翻涌出湿润肥沃的黑色泥浪。空气中弥漫着新土的气息、草木腐烂的微醺和人们劳作的汗味。得益于畜力的增加和铁制农具的普及,今年的春耕效率远超往年。大片土地被及时翻开,晾晒,等待着播下来自赛里斯的、被寄予厚望的优质麦种。

就在春耕的忙碌接近尾声,人们腰酸背痛却心怀期待之时,乔治的货船那熟悉的帆影再次出现在了那条隐蔽的支流上。他这次没能带来新的流民,但依旧满载着诚意:几头咩咩叫的山羊、一对用笼子装着、哼哼唧唧的小猪崽,还有好几筐沉甸甸的、形态各异的矿石。

杨亮亲自去验看这些矿石。大部分是常见的赤铁矿和褐铁矿,是打造农具和武器的根本。然而,当他看到其中一小筐泛着白色或淡灰色光泽的结晶矿石时,呼吸几乎为之一滞。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伸手拿起一块,触手冰凉,仔细看了看结晶形态,又凑近闻了闻,那股特有的淡淡气息让他几乎要叫出声来——是硝石!绝对是硝石!

他不动声色地将那块石头在手里掂了掂,状似随意地转向乔治:“乔治先生,这种白色的石头,是从哪里弄来的?多见吗?”

乔治正指挥水手往下搬猪崽,闻言挠了挠他那头乱蓬蓬的头发:“这个啊?是在北边一个山洞里头发现的,洞壁上结了一层这种玩意儿,亮晶晶的。不太好找,敲下来也挺费劲。我看着稀奇,就想着给您带点儿过来瞧瞧,说不定有用。”

“有用!大有用处!”杨亮的语气带着不容错辨的重视,“乔治先生,请你务必记住,往后行船,但凡遇到这种石头,不管多少,尽你所能,帮我收来!它的价值……”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可能远超等重的铁!”

他没有详细解释这石头能做什么,但那郑重的态度已让乔治明白,这又是一种他无法理解、但杨家极度看重的宝贝。商人本能让他立刻点头:“成!杨老爷您放心,我记下了!下次一定多留意!”

在乔治装好换取的皮毛、腌肉和少量谷物准备离去前,杨亮又把他拉到一边,脸上露出些略显尴尬又无奈的笑容:“乔治,还有个事……下次若是方便,沿途探听探听,有没有……嗯……有没有那没了男人、或者家里过不下去愿意出来找活路的妇人,年纪轻些的最好。”他指了指营地里正光着膀子帮忙扛货的几个单身小伙,“你看,泰德这成了家,是好事。可我这还剩下几个好劳力,都是能干肯吃苦的汉子,总不能一直打着光棍。这地方要安稳,终究得男女相当,有了婆娘孩子,人的心才算真正定下来。”

乔治先是一愣,随即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拍了拍胸脯:“我懂了!杨老爷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保准帮咱们这儿的兄弟们留意的!”

此前筹备泰德和埃尔克的婚礼时,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虔诚的保罗神父本着牧者的职责与善意,主动找到杨亮,提出要为新婚夫妇主持一场天教会的婚配圣事,祈求天主的祝福。

然而,这个提议却被杨亮温和而坚定地拒绝了。他将泰德和埃尔克叫到身边,当着保罗神父的面,平静地问道:“泰德,埃尔克,你们二人,如今还笃信教堂里的上帝,认定必须由神父祝祷,你们的婚姻方能得到认可,才算圆满吗?”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坚定地摇了摇头。泰德开口道:“俺……俺不知道那些。俺就知道,在这地方,靠着老爷子和大家,俺才能活下来,才能娶上埃尔克。俺的婚姻,老天爷看着就行,更得老爷子和大家认可。”埃尔克也点头附和:“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家里的长辈和亲人见证,比遥远的教堂和神父更真实。”

他们的信仰,在日复一日的艰苦劳作和相互扶持中,早已被一种更务实、更注重现世安稳与社群认同的氛围所潜移默化地重塑。对于他们而言,脚下的土地和身边的同伴,比任何遥远的神只都更具体,更值得依靠。

“既然如此,”杨亮转向面色有些复杂和失落的保罗神父,语气尊重却不容置喙,“神父,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但他们的结合,根子在于彼此的情谊和对我们这个大家庭的承诺,而非远在罗马的教廷规定的仪式。这场婚礼,应由我们自家人来主持。”

于是,一个晴朗的午后,在营地中央的空地上,一场简单却意义非凡的婚礼举行了。没有神像,没有圣经,没有唱诗。杨家老两口被请到上首坐着,充当高堂。新人换了簇新的衣裳,对着天地方向行了跪拜大礼,又转身向杨老太大和杨建国(代表杨亮父亲)叩首,最后夫妻对拜。杨亮作为主婚人,说了些勉励的话。众人则以水代酒,纷纷举起陶碗,大声地说着祝福的话,笑声和喧闹声传出老远。

这场融合了即兴发挥与真诚心意的仪式,虽然简陋,却充满了一种朴素的庄重感和一种悄然萌发的新秩序自信。保罗神父站在人群外围,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苍老的眼中思绪万千。他亲眼看着一种迥异于他毕生信仰的文明礼仪,在这片曾经荒芜的土地上,是如何自然而然地生根发芽,展现出顽强的生命力。他感到一种深深的失落,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触动。

与此同时,另一项关乎技术与人道的计划,也在杨建国的指挥下悄然展开。他看着玛利亚日益隆起的腹部,心中计算着产期。一个严峻的问题压在他心头:如何确保生产时的洁净,最大限度地避免那索命的产褥热?

“必须搞出高度酒!用来消毒!”杨建国对杨亮下达了明确的指令。他们的目标清晰:利用眼下略有富余的粮食,尝试蒸馏酿造白酒,再想办法提纯出浓度足够高、能用于擦洗皮肤和浸泡器械的“医用酒精”。光是靠煮开水消毒,效力远不及酒精来得彻底可靠。

充足的粮食储备,给了他们试验的底气。酿酒,继而提纯出高度酒精,被列为当前重中之重。在此之前,营地的医疗主要依靠埃尔克辨识采摘的本地草药,结合杨亮从那些现代急救手册里翻找出的、简化过的战场救护知识。处理外伤,最“先进”的法子也就是用彻底煮沸放凉的白开水冲洗伤口。万幸的是,过去几年没人受过特别严重复杂的伤,这套简陋法子才侥幸撑到现在。

但杨建国深知,好运不会永远相伴。“谁知道下次意外是啥时候?万一遇上深的伤口,或是烫伤,光靠草药和开水,绝对挡不住败血症。”他语气沉重地对杨亮说,“高度酒精是眼下咱们能弄出来的、最顶用的消毒东西。以前粮食少,不敢想。现在,咱们不能再指望运气了。”

于是,这项关乎所有人未来性命的“酒精计划”被提到了最前头。他们拨出一批富余的薯类和陈粮作为原料。杨亮带着约翰和汉斯,严格按照书中关于蒸馏的图示和原理说明,开始了艰难的摸索。他们用陶土烧制了专用的蒸馏釜,精心打造了密封用的木盖和弯弯曲曲的铁质冷凝管。每一次点火蒸馏都伴随着期待与紧张。他们仔细观察着火焰大小,记录着釜内温度(靠经验估算),小心翼翼地看着第一滴清液从冷凝管口滴出,用简单的比重方法(对比水)估算着酒精浓度。工棚里整天弥漫着浓烈而奇特的发酵和蒸馏气味,这气味象征着他们对生存下去、活得更好最朴素的追求。

另一项更为紧迫的准备工作也在同步进行——为孕妇玛利亚的顺利生产保驾护航。杨亮几乎把那几本被视为“天书”的百科全书和家庭医学指南翻烂了,其中关于孕产护理和接生流程的章节被反复研读、讨论。他们清楚,在这中世纪的背景下,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前打转,任何微小的感染或是突发状况都可能是致命的。

基于书中的知识,杨亮甚至画出了草图,由杨建国亲自操刀,用好不容易攒下的精铁打制了几样关键的生产器具:包括一把特制的、圆头钝口的剪刀用来剪脐带,几把打磨得极其光滑的镊子,还有一些造型特殊、据说能在难产时帮上忙的辅助器械。所有铁器都被反复打磨,边角圆润,绝不留下任何可能划伤人的毛刺。它们被仔细收好,只待那救命的酒精一旦制备成功,就进行彻底的浸泡消毒,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在所有紧张的技术准备之外,一个意想不到的、至关重要的“软实力”浮出了水面——杨家老太太的亲身经验。

一次家庭会议中,看着儿子和孙子为接生事宜忙得焦头烂额、查阅书籍、打造器械,却依旧难掩焦虑时,老太太放下手里缝着的婴儿襁褓,平静地开了口:“你们书上看的那些法子,是对的,要紧。但生孩子这个事,光认得字、明白理,不够。得亲手摸过,亲眼见过,经历过那股阵仗才行。”

她缓缓道出一段往事:当年在乡下怀杨亮的时候,条件苦,就是在自家土炕上,请了村里最有经验的朱产婆来接的生。更难得的是,她产后恢复得不错,人又干净利落,竟被那朱产婆看中了,拉着她做了大半年的帮手。那段日子,她跟着朱产婆穿梭于十里八乡,亲眼见证、亲手协助了不下二十次生产,积累了丰富的第一手经验——怎么安抚疼得慌乱的产妇,怎么辨识产程到了哪个阶段,怎么处理常见的突发状况,甚至包括一些应对难产的、讲究巧劲和时机的土法子。

“这接生婆的活儿,三分靠手艺,七分靠经验。手要稳,心要细,眼神要准。很多紧要关头,差一口气、差一点劲儿、早一眨眼光景或晚一眨眼光景,结果就是天上地下。”老太太的话语里带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下来的沉稳与笃定的自信,“到时候,我在跟前看着,心里有底。”

这个消息,无疑给所有人心头打了一剂强心针。现代医学的理论知识,结合上老太太源自实践、弥足珍贵的传统接生智慧,形成了一种奇特的、跨越时空的、理论与实践的结合。这不仅极大地提升了他们应对生产风险的能力,更像是一个温暖的象征:这个来自异时代的家族,正将他们所有的知识、记忆、经验与力量,一点点地、扎实地融入这片中世纪的土壤深处,为了延续共同的希望与未来,做着力所能及的、最周全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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