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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像是掺了细金粉的墨汁,缓慢地浸润着山谷。新建的水库在这片昏黄的光线下,水面不起波澜,只是沉静地反射着天边最后的光彩,像一块巨大而光滑的暗色铁锭。杨亮独自站在新夯实的堤坝上,风从水面吹来,带着湿土和新生水草的气息。他望着两岸层层展开的田畦,那里,新垦出的三十亩坡地已经冒出了连绵的青色,是冬麦的苗。与往年那些在贫瘠土地上挣扎出来的、稀稀拉拉的麦苗相比,眼前的景象让他胸腔里那颗始终紧绷的心,稍微松弛了一丝。

水库下游的冲积土,肥力确实不同。他蹲下身,不像文人雅士赏玩金石那般,而是像最老练的庄户人一样,用粗粝的手指插进泥土里,挖起一把。土是湿的,带着凉意,在指间能轻易捏成团,松开手又缓缓散开,这是上好的、富含腐殖质的壤土。自从水库开始蓄水,原本十年九旱的河谷地带,终于得到了持续而稳定的灌溉。这条被他强行驯服的河流,正用它从上游带来的肥沃淤泥,反哺着这片土地。

工坊区在庄园的下风口,飘来一股熟悉的、带着硫磺和焦糊气息的烟霭。那是焦炭燃烧后特有的味道。经过他和工匠们数次改造的高炉,如今每半个月才点火一次。不是不想多炼,实在是燃料和矿石的获取速度,限制了生产的规模。每一次点火,都意味着近半个月收集的木炭和精选的矿石被投入其中,最终换来大约八百斤左右的生铁水。

这有限的产出,每一斤都被精打细算。大部分铁水会被铸成表面粗糙、但质地均匀的熟铁锭,像银元宝一样被小心翼翼地码放在干燥的库房里,那是他们未来与外界交易、换取急需物资的最硬通的筹码。剩下的一小部分,则专用于打造板甲。自从上次在河滩那场短暂的、血腥的冲突中,他们凭借这几副超越时代的铠甲硬生生扛住了优势敌人的冲击后,这种防护精良的甲胄就成了庄园最珍贵的“特产”和生存的保障。相比之下,农具的打造早已饱和,铁匠铺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是冷清的,只在农忙前后,才会响起修补破损锄头和犁铧的叮当声。

杨亮翻开用杉木板钉成的冶炼记录,手指划过上面用炭笔写下的歪斜数字和符号。下一炉的铁水,得优先满足弗里茨预定的那套板甲的护颈部件了。那个来自北方、身材魁梧的佣兵队长,预付了足量的粗铜和硝石,这是庄园急需的战略物资。有限的资源,必须像磨得最锋利的刀子,用在最能见血封喉的地方。

整个庄园六十余人,像一部刚刚磨合的机器,每个部件都在自己的位置上运转。八个专职工匠负责高炉和锻造的核心技术,其余劳力分散在农田、水库和那个小小的、饲养着几头猪和一群鸡鸭的畜牧场。就连那些半大的孩童,也不再是无所事事的累赘,他们承担起筛选矿石、搬运木炭、照看菜畦等辅助工作。劳动本身,就是最深刻的生存教育。

夜色渐浓,杨亮提着盏用鱼油和陶碗做的简易灯笼,巡视着寂静下来的工坊区。高炉的炉口已经封死,鼓风机的巨大皮囊瘪了下去,要等到下一批焦炭烧制完成,它才会再次发出沉闷而有力的轰鸣。这种受限于客观条件的、近乎手工作坊式的精工生产,反而让他们产出的每一件铁器、每一寸布匹,都凝聚了超乎寻常的心血和时间,因而显得愈发珍贵。

在工坊区的另一头,杨保禄正带着“少年组”清理高炉前积存的炉渣。十五岁的少年,身形已经开始抽条,有了青年的轮廓。他手里拿着铁钎,熟练地撬动凝固的、蜂窝状的暗色炉渣,另一个孩子则用木槌将其敲碎,以便后续搬运。保禄的目光不时地瞥向正在不远处分拣矿石的诺离别。

诺离别是十年前父亲从一场冲突的中带回来的,那时她还是个瘦小、惊恐、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女孩。如今,时光已经将她重塑。她蹲在那里,低着头,专注地用一把小锤敲打矿石,判断其含铁量,几缕碎发从她挽起的发髻中垂落,贴在微微汗湿的额角和脸颊旁。她的侧脸在炉火残余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柔和。

“保禄哥,”她似乎察觉到了目光,抬起头,声音清脆,“你看这批焦炭,成色比上次烧的那窑要好些。”她举起一块焦炭,断面呈现出均匀的银灰色泽,气孔细密。

保禄像是被窥破了什么心思,急忙收回视线,含糊地应了一声:“嗯,是好了点。”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有些发热。这些年来,他们一起在工坊里弄得满手黑灰,一起在晚饭后跟着父亲认字、学算数,那份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悄然变了味道,像埋在炉灰下的炭火,看不见明焰,却持续散发着熨帖人心的温度。

“那边的传动齿轮,该上油了。”保禄找了个借口,转身走向连接水轮和鼓风机的大齿轮组。那是由硬木制成的巨大齿轮,齿牙交错的阴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深沉。

诺离别没说什么,只是默契地提起旁边一个用动物膀胱做成、塞着木塞的油壶,跟了上去。巨大的木制齿轮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视觉死角,从工坊主要区域看过来,很难发现齿轮后面的情况,只能听到他们细微的动静和远处其他少年搬运模具的嘈杂声。

保禄用一把旧刷子,蘸着粘稠的、带着一股怪味的动物油脂和植物油的混合物,仔细地涂抹在每一个榫卯结合处和轴销上。油脂渗入木材,减少了摩擦,能让这套动力系统运行得更顺畅、更持久。

“父亲前天说,”保禄一边刷着油,一边低声开口,声音几乎被齿轮的阴影吞没,“等忙过这阵,明年开春,河水丰沛起来,就教我们造水磨。有了水磨,磨麦子就省力多了,还能考虑弄个水排,给高炉鼓风,说不定能提高炉温。”

诺离别轻轻点头,发梢随着动作掠过保禄正在忙碌的手臂,带来一丝极轻微的痒意,还有一股淡淡的、她用山谷里某种皂角自制的清洁剂的味道。“那真好。”她声音很轻,“到时候,磨坊那边肯定需要人照看。”

就在这时,一阵稚嫩却响亮的啼哭声打破了工坊区相对宁静的氛围。三岁的杨定军,摇摇晃晃地跑过不平整的地面,小脸上挂满了泪珠,举着一个木雕的小马,榫头的地方已经松脱,马头歪向一边。

“哥哥!木马……木马坏了!”小家伙跑到保禄跟前,一把抱住他的腿,哭得委屈极了。

保禄蹲下身,脸上那点因为诺离别而产生的不自然迅速被一种属于兄长的温和取代。他接过那只雕刻得略显粗糙、但看得出十分用心的木马,摸了摸弟弟的头。“别哭,定军,坏了就修好它。”他语气平静,从随身挎着的工具袋里——那里面装着锤子、凿子、几根不同规格的铁钉和一小卷皮绳——取出了一把小巧的木工锤和一根削尖了的硬木钉。

“看好了,定军,”他握着弟弟那只肉乎乎的小手,引导着他,将木钉对准榫眼,“修这种东西,不能直着用力,要这样,斜着一点点敲进去,借着巧劲……”小锤落下,发出“笃笃”的轻响,木钉在巧妙的力道下,缓缓将松脱的榫头重新紧固。

诺离别也蹲了下来,微笑着递过一小罐用鱼鳔熬制的粘合剂。保禄接过,在榫接的缝隙处小心地涂抹了一些。三个人,哥哥、姐姐、弟弟,围蹲在一起,专注地修理着一个微不足道的玩具。暮色将他们的身影拉长,融合在工坊巨大的阴影里,构成一幅在艰难时世中显得格外珍贵的温暖画面。

当木马被修好,马头重新稳稳地立在脖子上时,杨定军立刻破涕为笑,宝贝似的把木马紧紧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则搂住保禄的脖子不肯松开。保禄无奈又宠溺地拍了拍弟弟的背,抬眼看向诺离别。她也正看着他,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两人视线交汇,无需言语,那份共同守护着这份微小幸福的心意已然相通。远处,新筑的水库堤坝在最后一线天光下,像一道沉默的灰色壁垒,守护着这片土地上正在发生的、点点滴滴的生机。

……

晨光熹微,山谷里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去,打谷场坚硬平整的地面上已经站了十二个半大的孩子。他们按照年龄排成三列,最小的刚满十岁,站在最前面,努力挺直小小的胸膛,最大的如保禄和诺离别,站在队列旁边。孩子们手持着用直韧的白蜡木削制成的长棍,长度接近成年人的长矛。

保禄站在队列前方,目光扫过每一张被清晨冷空气刺激得微微发红的小脸。他的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场地上传得很清晰。“今日工坊轮值组,首要任务是彻底检查高炉风箱的皮囊和阀门,有任何细微的破损都要立刻记下来,报到杨大叔那里。狩猎组,出发前再仔细检查一遍随身物品,绳索、藤网、还有我让你们每人随身带的火镰和火绒,一个都不能少。老规矩,巳时之前必须返回,无论有无收获。”

这样的分工和纪律,并非自古如此。是父亲杨亮根据那本纸张泛黄、边角磨损的《民兵训练手册》,结合庄园的实际情况一点点改良出来的。对这些孩子而言,劳动不再是简单的帮工,而是系统的技能学习和组织训练。他们不再像他们的父辈那样,只知道凭经验和蛮力干活,而是开始学着使用中文记录工作日志,用烧制的炭笔在光滑的杉木板上计算每日的物料消耗和配比。

诺离别带着工坊组的四个孩子走向焦炭窑。她仔细检查着每一块冷却后的焦炭,用手指触摸其断面,观察颜色和孔隙。“三号窑,第三层,靠东侧,”她口述着,旁边一个年纪稍小的女孩立刻用炭笔在木板上记录下来,“气孔均匀细密,断面银灰色泽,硬度合格,评为上品。”这些由杨老夫人亲自教导的、准确而专业的词汇,正逐渐取代庄客们祖辈相传的、模糊而不精确的土话,塑造着一种新的、更有效率的思维方式。

与此同时,在庄园外围的橡树林里,由保禄亲自带领的狩猎组则展现了更多直观的变化。保禄在林间关键的小径和兽道附近,设置了一套简易却有效的预警系统——用浸过桐油的麻绳串联起一些从小件铁器上拆下的铃铛,隐藏在枝叶间,形成了一张看不见的警戒网。这远比老猎户依靠脚印、粪便和折断的树枝来判断野兽踪迹要可靠得多。当陷阱成功捕获一只肥硕的野兔时,孩子们不会只顾着欢呼,而是会有人立刻拿出标准化的木杆秤称重,用刻了度量的木尺记录体长,并将数据带回。

午后的时光是属于“学堂”的。保禄会用削尖的木棍在铺平的沙盘上写下“水”、“火”、“铁”、“米”、“麦”这些最常用也最根本的字符。诺离别则在一旁,用炭笔在较大的木板上画出这些字符对应的、尽可能准确的图形。文字与图像的结合,像钥匙一样,开启了少年们理解世界的新方式。他们开始不再说“这块石头很沉,是好矿”,而是会说“这块矿石比重很大,含铁量应该不低”;在试图移动重物时,他们会下意识地寻找支点,谈论“杠杆省力”。

就连娱乐时间,也被保禄巧妙地融入了学习的元素。他将本地流传的一种用石子投掷目标的古老游戏进行了改良。他用几何知识计算了不同重量石子的抛物线,用标准尺寸制作了带有不同大小环孔的标靶,并根据距离和环数制定了详细的计分规则。孩子们在竞争和游戏中,不知不觉地掌握了关于角度、力度和抛物线的最初概念。

当暮色再次降临,少年们围坐在篝火旁,不再只是追逐打闹,而是会用略显生硬、但咬字清晰的中文,唱着保禄和诺离别一起改编自古老歌谣的计数歌谣。火光跳跃,映照着他们年轻而充满求知欲的脸庞。保禄看着这些在两种文化交织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同伴,心中清晰地意识到:他们在这里创造的,绝不仅仅是一个为了活下去而苦苦挣扎的幸存者据点。他们正在播下一颗种子,一颗融合了古老智慧与现代知识、强调纪律与效率、却又保留着人与人之间温情的新文明雏形。诺离别悄悄坐到他身边,递过来一块刚刚从火堆里扒出来、还烫手的烤薯。保禄接过,指尖感受到那扎实的温热。两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火焰,他们的影子在身后粗糙的岩壁上被拉得很长,轻轻交叠在一起,仿佛一个无声的盟约。

……

夏日的清晨,橡树林里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和淡淡的湿气。杨保禄带着八个年龄在十二到十六岁之间的男孩,正在进行每旬两次的格斗训练。他们手中的白蜡木棍代替长矛,动作整齐划一地进行着突刺练习。

“注意你们的脚步!”保禄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他亲自示范,“前脚踏实,膝盖微屈,重心压在前面!后脚不是摆设,要像弹簧一样,随时准备蹬地发力,推动身体前冲或者后撤!对,就是这样!保持呼吸,别憋着气!”

木棍破空的“嗖嗖”声在林间有节奏地响起。这些少年,几个月前还只是拿着木棍胡乱打闹的孩子,如今已经初步掌握了战斗的基本姿态和发力技巧。保禄不仅要教他们如何攻击,更要教他们如何配合,如何在小队中相互掩护,如何利用地形。

就在他准备讲解如何格挡来自侧上方的劈砍时,一阵异样的声音从河流方向隐隐传来。那声音很微弱,不同于往常的风声、水声和鸟鸣,更像是……某种硬物有节奏地刮擦浅滩卵石的声音。

保禄立刻举起右拳,握紧——这是停止一切行动、保持绝对安静的暗号。所有少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动作瞬间凝固,随即迅速而无声地蹲下,借助灌木和树干隐蔽身形。整个林间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保禄侧耳倾听了几秒,眼神变得锐利。他快速打了几个手势:食指和中指分开指向自己的眼睛,然后指向河岸方向,接着手掌向下平挥,示意分散隐蔽,扇形向前侦查。队伍立刻无声地分成了三组,每组三人,像渗入沙地的水银一样,悄无声息地向河岸方向潜行。

保禄亲自带领一组,选择了一条能够俯瞰河湾的坡地。他匍匐前进,动作轻缓得像一只狩猎中的豹猫,尽量不压弯身下的草茎。在距离河岸大约三十步的一丛茂密的忍冬藤后,他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拨开藤蔓的叶片。

河面上的景象让他的心脏猛地一缩。

两艘长船正在河心缓慢地逆流而上。船体的样式与他见过的、乔治先生驾驶的那种主要用于贸易的宽底商船截然不同。这两艘船显得更加修长、低矮,船舷吃水很浅,显示出它们并非用于装载重货。最引人注目的是船首雕刻着的狰狞兽头,风格粗犷而原始,透着一股未经驯化的蛮荒气息。

更让保禄感到不安的,是船上人员的举动。他们大约有十四五人,穿着杂色的、看似皮质的衣物。船只行进得很慢,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两三个人从船上跳下,涉水登上两岸,仔细地探查着什么。其中一人用手中的手斧,在岸边显眼的大树上砍出明显的刻痕;另一人则用一种看起来是皮质的软尺,反复测量着河道的宽度,并大声报出数字,由船上的人记录。

保禄的目光死死锁住那些人随身携带的武器。虽然不像父亲描述过的、正规军队的制式装备那样统一,但他们携带的战斧、长矛和少数几面蒙皮圆盾,都带着经常使用的痕迹,斧刃在晨光下偶尔反射出寒光,绝不是摆设。

“记住他们的样子,特别是领头的和有特殊举动的人。”保禄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对紧挨在他身边的另一个少年说道。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父亲教导的那样,观察细节。那个负责在树上做标记的领头者,是个身材异常魁梧的壮汉,左脸颊上有一道深刻的、扭曲的疤痕,一直延伸到下颌。他腰间挂着的,不是常见的直刀,而是一把弧度颇大的弯刀,刀鞘看起来是某种深色的皮革。另一个人,则蹲在船头,膝盖上摊着一块灰白色的、似乎是羊皮的物件,用一根炭条在上面不停地画着,那姿态,绝对是在绘制地图。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一刻钟。训练有素的少年们如同林间的石头,没有任何人发出声响,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林中的鸟雀似乎也未曾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依旧在枝头鸣叫。保禄在心中默默计数,确认对方共有十四人,并且根据船只那浅得异常的吃水线判断,他们绝非载货的商旅。

当那两艘带着兽首的长船最终缓慢地消失在河道上游的一处弯道后,保禄没有立刻行动。他又耐心等待了片刻,确认对方没有留下暗哨或者去而复返。然后,他再次打出几个手势,指定了队伍里脚程最快、性格最沉稳的两个少年。

“你们两个,立刻从西边那条猎道回庄园,”他声音低沉而急促,“把看到的一切,详细告诉我父亲。重点是:两条陌生长船,兽首,十四人,携带武器,测量河道,刻树为记,绘制地图,领头者左脸有疤,用弯刀。快去!”

两个少年用力点头,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像狸猫一样钻进了密林深处。

“其他人,”保禄转向剩下的队员,眼神冷峻,“清理我们留下的所有痕迹。压倒的草要扶起来,踩松的土要抚平,折断的树枝要么带走,要么扔进下游的溪水里。动作要快,要干净。”

少年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像经验丰富的老兵,而不是一群半大的孩子,仔细地消除着他们曾经在此潜伏过的所有证据。这些细致到极点的善后程序,是杨亮在平时的训练中反复强调、并亲自考核的侦察兵必备技能。

当保禄带着队伍,保持着警戒队形返回庄园时,他发现父亲杨亮已经站在了工坊区入口处,身边站着两位最早跟随他们的老工匠,脸色凝重。显然,报信的少年已经抵达。

保禄快步上前,没有任何寒暄,开始清晰、条理分明地复述他的观察结果,补充了许多细节,包括那些人武器的保养程度、彼此之间的交流方式、以及船只航行的稳定性等等。

杨亮沉默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下颌的线条绷得很紧。等保禄说完,他点了点头,目光投向工坊粗糙土墙上挂着的那副手绘的、标注了周边山川河流的流域图。他拿起一块红色的赭石,在发现那两艘船的大致位置,用力地、画下了一个沉重而醒目的十字标记。

那个红色的叉,像一个刚刚被发现的伤口,突兀地印在代表他们家园和土地的图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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