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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曼用冻得发僵的手指拢了拢羊毛斗篷的领口,粗粝的布料摩擦着他的下颌。法兰克南部原野的初冬寒风,像钝刀子一样割人。他骑在一匹耐力尚可的军马上,这是父亲能给他的最不显眼却又可靠的脚力。身后跟着汉斯和布伦特,两名从图卢兹边境冲突中活下来的老兵。汉斯沉默得像块山岩,布伦特则壮实得像头拉车的犍牛。这就是他全部的行囊了,除了马鞍袋里那几封藏在防水油布中的信。

离开家族的庇护已经十几天。他们沿着罗马人留下的旧大道向北,再折向东。道路的状况比卡洛曼想象的更糟。融雪和雨水把路面泡成了泥潭,马蹄时常陷进去,拔出来时带起大坨粘稠的泥浆。夜晚要么投宿在沿途散发着霉味、牲畜粪便和汗臭混合气味的乡村客栈,要么在背风的林地点燃篝火,裹着斗篷和衣而卧。食物是能敲碎牙齿的黑麦面包、咸得发苦的肉干,以及偶尔在村子里买到的、带着羊骚味的硬奶酪。这与他十七年来在城堡石墙内习惯的、即使不算奢华也至少洁净温暖的生活,隔着一条巨大的鸿沟。

他第一次真切地看到那些依附在土地上的农奴,在寒风中蜷缩着身子,用简陋的木制农具刨着坚硬的土地,眼神麻木,衣衫破烂得难以蔽体。他也见识了沿途小领主们设下的税卡,一根横木,几个懒散但眼神贪婪的士兵。每次都是汉斯上前,用几枚小钱和听不出口音的低沉话语打发他们。这一切,都与卡洛曼熟悉的那个由骑士比武、宫廷宴会和教堂钟声构成的世界截然不同。保罗神父口中那个拥有奇异知识、能让所有人(至少是他们自己人)吃饱穿暖的杨家庄园,在这样的对比下,在他心中愈发像黑暗旷野中的一缕孤灯,引人追寻。

他牢记神父的叮嘱,从未在路过的任何村庄或小镇直接打听“杨家庄园”或“赛里斯人”。他知道,在这些闭塞的地方,如此异质的词汇只会引来不必要的警惕,甚至可能被当作传播异端的疯子抓起来。

“我们需要去一个更大的地方,”一次在路边歇脚,啃着硬面包时,卡洛曼对两名护卫解释,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像是对宗教知识的单纯渴求,“一个商旅往来频繁,消息像河水一样流动的地方。只有在那种地方,关于远方隐修团体和特殊智慧传承的流言,才可能被某些人听到。”他将目标定在了里昂——那座坐落在罗讷河与索恩河交汇处的古老城市,是法兰克王国,乃至整个西方世界都数得上的商业枢纽和交通咽喉。

又跋涉了几天,当那座依托山势、城墙巍峨、还能看到古罗马时期残留的高架引水渠和早期教堂尖顶的城市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卡洛曼感到自己的心跳快了几拍。里昂的规模远超图卢兹,离得很远就能闻到一种混合了河水腥气、牲畜粪便、烟囱煤烟、以及无数人和货物堆积在一起的复杂气味,那是人口高度聚集所带来的、无法掩饰的繁华与混乱。

缴纳了入城税,他们牵着马,融入狭窄街道上摩肩接踵的人流。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木石结构房屋,底层大多是敞开的店铺和手工作坊。铁匠铺里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和灼热的气息,皮匠作坊飘出鞣制皮革的刺鼻味道,织工的梭子在昏暗的室内来回穿梭。他看到来自地中海沿岸的葡萄酒桶和橄榄油罐,来自北方的厚重毛皮和晶莹琥珀,甚至还有一些来自更遥远东方的、光滑绚丽的丝绸和气味浓烈的香料,虽然数量稀少且价格昂贵得惊人。各式各样的人穿梭其间:高声叫卖的本地摊主、低声算计的犹太钱商、带着伦巴第口音的骡马夫,偶尔还能看到几个衣着、面貌与西欧人迥异的旅行者,引起卡洛曼短暂的注目。

按照计划,他们先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马厩牢固的客栈住下,让汉斯和布伦特看守行李和马匹。卡洛曼换上了一身质地不错但款式普通的旅行外衣,将佩剑换成了一柄更不显眼的短剑,独自一人走上了里昂喧嚣的街道。

他没有去城市中心的大教堂或那些着名的修道院——那里的人或许更关心正统教义和神学辩论,对山野之间的奇谈怪论不会感兴趣。他的目标是码头区和那些大型集市,他知道,真正的消息来源是那些足迹遍布四方、见多识广的商人。

在一个摆放着各种东方香料和奢侈品的摊位前,他停下脚步,假装对一小罐黑胡椒感兴趣,状似随意地向那个眼神精明、手指上戴着好几个戒指的店主搭话:“您好,先生。您走南闯北,见识广博。我听说……在东边的群山里头,有一些……很特别的工匠?掌握着些不一样的手艺?”

店主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这问题有些不着边际,含糊地回道:“山里的工匠?哪个山里没几个会打铁或者做木工活计的?年轻人,要是想找好货,我这儿有威尼斯来的玻璃器皿,还有上好的叙利亚丝绸。”

第一次尝试无功而返。卡洛曼没有气馁,他又转到一个靠近码头、聚集着许多骡马夫和货运水手的嘈杂酒馆附近。他听到几个身上带着河水气息的汉子在抱怨阿勒河上游某些支流航道复杂,暗礁漩涡多,行船艰难。他心中一动,凑近些,也要了一杯本地产的、味道寡淡的麦酒,找了个机会插话道:“几位刚才说起阿勒河上游?我听说那片深山里头出好铁?打的刀子特别快?”

一个满脸络腮胡、喝得面色通红的水手斜睨了他一眼,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好铁?屁!那鬼地方除了石头就是烂木头!倒是……嗯,好像老乔治的船队最近总往那头跑,神神叨叨的,卸下来的东西都用厚油布盖得严严实实……谁知道搞什么鬼!”

乔治!

卡洛曼心里咯噔一下,把这个名字牢牢刻在脑子里。他没有再追问,以免引起对方警觉,只是默默地喝完了杯子里略带涩味的麦酒,留下几枚铜币,起身离开了弥漫着劣质酒气和汗臭的酒馆。

接下来的两天,他用了同样的方法,在不同的市场和聚集地,通过旁敲侧击,陆陆续续又听到了一些零碎的词句:“沙夫豪森的矿商”、“神秘的东方货”、“能轻易划开锁子甲的刀”、“像月光一样白净的碗碟”……所有这些模糊的信息碎片,都隐隐指向同一个方向——阿勒河上游的某处深山。而“乔治”和“沙夫豪森”这两个名字,开始在他心中的简陋地图上变得清晰起来。

他知道,自己找对方向了。里昂这座巨大的信息迷宫,没有给他明确的路径,却为他点亮了下一站的路标——沿着莱茵河北上,前往沙夫豪森,然后,要么找到那个叫乔治的商人,要么就顺着阿勒河,去探寻那片隐藏着赛里斯人智慧的山谷。他的朝圣之旅,终于不再是漫无目的的漂泊。

离开里昂后,主仆三人沿着索恩河北上,随后转入更为宽阔汹涌的莱茵河主干道。旅途沉闷而漫长。深秋的寒风卷着河面的湿冷水汽,穿透了他们厚重的羊毛斗篷,直往骨头缝里钻。河岸两侧多是未曾开垦的原始林地,黑压压的望不到边,偶尔才能见到一些用粗糙木栅栏围起来的简陋村庄,村民们看到全副武装的旅人,大多会立刻躲回屋里。夜晚露营变得格外危险,他们必须轮流守夜,篝火不敢熄灭,汉斯和布伦特的手几乎没离开过剑柄,警惕着可能从黑暗中袭来的野兽,或者比野兽更危险的人。

当巴塞尔那座主要由土木结构构成、看起来粗犷而拥挤的城市轮廓出现在前方时,卡洛曼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一点。与南方那些多用浅色石材建造的城市不同,巴塞尔更显原始和杂乱,空气中混合着河水、鱼腥、人畜粪便以及无数柴火烟囱冒出的烟雾的味道,浓烈得几乎化不开。

他们在码头区一家名叫“鳟鱼与十字”的酒馆住下。这里显然是往来商船水手和货主的聚集地。安顿好马匹,卡洛曼来到人声鼎沸的酒馆大堂,点了一杯当地产的、带着明显酸味的啤酒,找了个角落坐下,竖起耳朵捕捉周围的谈话。他很快就听到了熟悉的关键词——不是“赛里斯人”,而是“阿勒河来的铁器”、“山谷里烧的瓷器”,以及那个出现频率更高的名字,“老乔治”。

他拦住一个正指挥手下往地窖里搬运酒桶的、身材壮实的男人,递过去一枚小银币。“打扰一下,我在找一位叫乔治的商人。”

男人掂了掂银币,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找老乔治?你来晚啦,朋友。他的船队几天前刚走,回他那‘宝山’去了。”他上下打量着卡洛曼,虽然后者风尘仆仆,但衣料的质地、腰间的佩剑,以及不远处那两个明显是护卫的随从,都显示这不是个普通旅人。“你也是冲着那些铁家伙和亮闪闪的杯子来的?”

“亮闪闪的杯子?”卡洛曼心中一动,想起了保罗神父曾详细描述过的,那种光滑如镜、敲击声清脆悠长的器皿。

“嘿,你没见过?那玩意儿比威尼斯来的最透亮的玻璃杯子还光洁,轻轻一敲,能响半天。还有他们打制的铠甲和刀剑,听说林登霍夫伯爵带着他的精锐想去‘征收’一些,结果碰得头破血流……”男人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敬畏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卡洛曼内心震惊,但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我只是想去那里看看。听说那里有……一些与众不同的知识。”

“知识?”男人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拍了拍卡洛曼的肩膀,“商人只认得钱和紧俏的货物,我的朋友!那里的‘知识’就是能把石头变成好铁,把泥土变成比银子还贵的碗碟!你想去?简单,等下一批往那边送货的船,或者找个认得路的向导。现在偷偷往那儿跑的人可不少,都想碰碰运气。”

接下来的两天,卡洛曼在巴塞尔的码头和市场里继续打听。情况正如那男人所说,关于阿勒河上游那个神秘庄园的消息,在这里几乎成了半公开的秘密。商人们聚在一起,谈论的话题除了传统的葡萄酒、羊毛和布匹,更多是如何弄到一块那庄园出产的、带着奇异波浪纹路的钢铁锭,或者一套据说轻薄却异常坚固的胸甲部件,哪怕只是一个他们烧制的、被称为“骨瓷”的酒杯,转手就能在科隆或者美因茨卖出天价。

他在一个贩卖科隆优质羊毛布的摊位前,遇到了一个名叫沃克的中年商人。卡洛曼向他询问前往那个庄园路线的具体细节,比如沿途是否还有税卡,以及可能会遇到什么危险。

沃克是个典型的精明生意人,他仔细看了看卡洛曼,又瞥了一眼他身后如铁塔般矗立的汉斯和布伦特,慢条斯理地开口:“路线嘛,说起来也简单,就是逆着阿勒河一直往上走。等过了最后一个还挂着林登霍夫伯爵纹章的破烂哨所,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了。水底下可能有他们设的暗桩,河岸两边看着普通的树林里,说不定就藏着警告或者陷阱。至于税卡?”他嗤笑一声,“现在谁还敢在那一带设卡收那位倒霉伯爵的税?他手下的人现在看见挂‘乔治’商会旗帜的船,躲都来不及,生怕挨了那种能隔着老远就打过来的投石家伙。”

卡洛曼认真记下这些话,然后说:“非常感谢。我们不是去做买卖的,只是……想去那个地方亲眼看看,算是……一种朝圣吧。”

“朝圣?”沃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词语,瞪大了眼睛看着卡洛曼,“你去那儿朝哪门子圣?那里没有圣徒的遗骨,也没有显灵的神迹,只有一座日夜不停冒烟喷火的打铁炉子!朋友,老实说,你是我这一个月里,听到的第一个用这个借口的人。”

卡洛曼一时语塞,他无法向一个纯粹的商人解释保罗神父所描述的、那种近乎于神迹的伤口缝合技术、退烧药粉,以及一套完全不同的知识体系。他只能含糊地辩解:“我听说那里有来自遥远东方的智者。”

“智者?杨家的人确实聪明得不像话。”沃克耸耸肩,显然把“智者”理解成了极其精明的工坊主和商人,“他们懂得怎么把不值钱的东西变成金币。好吧,不管你为什么去,从这里到他们设在河口的交易点,路可不近。而且最后一段水路,没有熟人带着,你们根本找不到正确的岔道入口,乱闯的话,很可能被岸上巡逻的哨兵当成探子,用那种射得又远又狠的弩箭给钉在船上。”

卡洛曼看到了机会,立刻说道:“您似乎对这条路很熟悉。能否请您做我们的向导?我们会支付令您满意的报酬。”

沃克摸着长着胡茬的下巴,再次打量了一下卡洛曼主仆三人和他们那三匹喂养得不错、显然是上好脚力的马匹,心里快速盘算着。多带三个人和三匹马,会占用他货船上不少宝贵的运货空间,但也意味着多了一重安全保障,而且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家境优渥,不像会赖账的样子。

“行吧。”沃克最终点了点头,“我的船明天一早出发,装满了他们那边急需的硫磺石和洗净的羊毛。带上你们的马,还有三十枚第纳尔银币。我只负责把你们带到他们的河口集市,至于能不能被允许进去,或者进去之后会怎样,那就不关我的事了,得看你们自己的本事和运气。”

“成交。”卡洛曼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终于踏上了通往目标的最后一段路程,心中混杂着即将揭开谜底的兴奋,以及对那个能用“铁与火”正面击溃一位伯爵大军、用“泥土”征服了商人世界的“杨家庄园”愈发强烈的好奇与隐隐的不安。

离开巴塞尔后的航程,才让卡洛曼真正体会到了“逆流而上”这个词所代表的艰难。沃克的货船装载着沉重的硫磺矿石和压得结结实实的羊毛捆,吃水很深。主要依靠岸上纤夫们在崎岖小路上奋力拉扯,才能在浑浊的河水中缓慢前行。遇到河道狭窄或者水流特别湍急的河段,进展更是慢得令人心焦。沿途他们经过了几处已经残破不堪、焦黑一片的木制塔楼,沃克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那就是“伯爵的税卡”,但现在只剩下被火烧过的痕迹,无声地宣告着旧有秩序在这里的失效。

卡洛曼大部分时间都站在船头,望着两岸茂密得几乎透不进阳光的原始森林。他心中那份从南方宫廷里带出来的、关于冒险的浪漫想象,正在被眼前严峻、粗糙的现实一点点磨蚀。这里没有吟游诗人歌谣里的典雅与荣耀,只有湿冷刺骨的空气、驱之不尽的蚊虫,以及潜伏在密林深处、未知而真实的威胁。汉斯和布伦特更是几乎寸步不离他左右,手始终按在剑柄上,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视着河岸两侧任何可能藏匿危险的地方。

航行的第五天下午,沃克指着前方一道看起来毫不起眼、河岸长满了茂密榛树和垂柳的河湾,对卡洛曼说:“快到了。跟紧我的船,管好你们的马,千万别乱走乱碰。”

船队小心翼翼地驶入那条支流,河道明显变窄,但水流反而平缓了许多。河水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墨绿色。船只在蜿蜒的河道中又拐了几个弯,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片经过人工清理的宽阔河滩地展现在眼前。这里没有巴塞尔或者里昂码头的那种混乱和喧嚣,反而呈现出一种奇特的、高效的秩序感。河滩上用粗大原木搭建着好几个坚固的平台,上面堆积着如山的木料、凿好的方形石料,还有一种亮晶晶的黑色石块(卡洛曼后来才知道,那就是杨家庄园主要燃料之一,被称为“煤”的石头)。稍远些的空地上,整齐地排列着上百顶大小不一的帐篷,一些商人模样的人在其间安静地走动、交谈,很少听到高声喧哗。空气中弥漫的气味也与外界集市不同——除了固有的河水、皮革和马匹的味道,更有一股浓烈的、带着硫磺气息的烟火味,以及一种类似于陶土窑炉烧制时散发出的、微带焦糊的泥土气息。

最引人注目的,是河滩边缘那道新近修筑起来的矮墙。墙体并不高,似乎是用泥土混合碎石夯实而成,但墙头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架设着一件造型古怪的金属器械,在阴沉的天空下闪着冷硬的乌光。几名身着统一深灰色布衣、外罩简单皮甲的守卫站在墙后,他们手中持有的并非普通的长矛,而是一种结构看起来相当复杂、弩臂和机身都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劲弩。这些守卫眼神锐利如鹰,沉默地扫视着每一个进入这片区域的人和船,那种纪律严明、透着一股专业杀伐气息的气质,与卡洛曼一路所见那些松散、慵懒的领主士兵截然不同。

沃克的船在一个指定的泊位稳稳停下。立刻有两名守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前来。他们没有先去检查船上的货物,而是首先仔细核验了沃克出示的一块刻着奇怪符号和划痕的木牌。随后,其中一名看起来是小头目的守卫,将目光投向卡洛曼主仆三人,视线在他们腰间的佩剑和那三匹显得格外神骏的军马上停留了片刻。

“他们是谁?货物登记册上没有这三个人和三匹马。”守卫的声音平稳,没有刻意提高音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沃克连忙堆起讨好的笑容,上前解释:“卡尔兄弟,这是我在巴塞尔遇到的客人,卡洛曼老爷,从南边的图卢兹大老远过来的,慕名想来……见识见识咱们这儿。我们已经谈好价钱了,保证遵守规矩,绝不给大家添麻烦。”

被称作卡尔的守卫没有理会沃克的套近乎,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卡洛曼身上,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可能带来的风险。“图卢兹?那是很南边的地方。来这里的目的?”他直接向卡洛曼发问。

卡洛曼深吸了一口带着烟尘味的清冷空气,压下心中泛起的一丝紧张,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而坦诚:“我为寻求知识而来。我认识保罗神父,他向我描述过这里的……与众不同的智慧。”

“保罗神父”这个名字似乎产生了一点效果。卡尔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但脸上的警惕之色并未减少。“在这里等着。不要随意走动,尤其不要靠近西边那片树林,那里有我们设下的防御机关。”他用手指了指那片看起来与其他地方并无二致的茂密林地,随即转身,快步走向矮墙内的一栋不起眼的木屋,显然是去向上级汇报了。

卡洛曼依言站在原地,目光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奇特的河口集市。他看到商人们在进行交易,使用的中间等价物并非全是金银钱币,更多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表面带着清晰水波纹路的灰黑色铁块,双方似乎对那种铁块的成色和重量有着共同的认知。他看到几个穿着与守卫类似、但衣物更干净整洁的人,推着一辆独轮车穿过营地,车上堆放着用干草仔细隔开的白色瓷器,周围商人们的目光瞬间变得灼热起来,却没有人敢上前哄抢。他还听到,从矮墙的后方,顺着风向隐约传来一阵阵有节奏的、沉闷而有力的撞击声,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巨锤,正在持续地捶打着大地的核心。

这里的一切,都与他过去十七年所熟知的那个世界运行规则不同。没有喧闹的叫卖和讨价还价,没有沿街乞讨的乞丐和流浪儿,也没有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地巡视自己领地的骑士。只有一种沉默而高效的秩序,一种潜藏在平静表面下的、令人感到隐隐压迫的强大力量。他清晰地意识到,保罗神父所描述的关于医术和农作的知识,或许真的只是这个杨家庄园显露出来的冰山一角。这个神秘的所在,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坚硬,也更加真实。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等待这扇由钢铁和纪律守护的大门,是否会为他这个来自遥远南方的陌生访客,开启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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