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再踏征程，古墟之外
虚空沉寂，死气散尽。燃烧着黑焰的空间裂缝早已弥合无踪，仿佛那艘狰狞的“幽冥鬼首舰”与凶威滔天的巡查使幽泉，只是众人集体的一场噩梦。唯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的、令人心悸的阴寒死寂气息，以及“破浪号”护盾上尚未完全平复的能量涟漪，昭示着方才那场短暂却足以载入史册的惊悚对峙。
甲板上，那道素白如雪的身影，依旧静静伫立。轻纱拂动，眸光清冷。她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目光甚至没有在幽泉遁走的方向多停留一瞬，便缓缓转过身，如同踏着无形的阶梯，一步步走回上层舱室的廊道。所过之处，无论是惊魂未定的“天行阁”护卫，还是瘫软在地的乘客，皆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垂下目光，不敢有丝毫窥视与打扰，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畏与……恐惧。
能弹指惊退“噬星影魔”，一言喝散“万魂噬灵炮”，逼得暗影殿巡查使与“幽冥鬼首舰”狼狈遁走……此等存在，其境界实力，已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是化神？恐怕寻常化神初期也未必有此等手段！难道……是传说中的化神中期，乃至后期？亦或是，某种更加古老、更加神秘的传承行走？
无人敢问，也无人能答。
璇玑子老道远远望着那女子消失在廊道尽头的背影，握着玉杖的手心已被冷汗浸湿。他嘴唇翕动，最终只是化为一声悠长的、带着无尽感慨与后怕的叹息。星象宗也算传承久远，但他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混乱星海乃至周边已知星域，何时出了这样一位惊世骇俗的女修。那淡青光点中蕴含的力量本质，幽泉未说完的那个词……“归墟墓场的守……”后面究竟是什么？守墓人？守护者？还是别的什么？无论是哪个，都意味着牵扯到那片连化神老祖都忌惮不已的绝地，其背后代表的因果与凶险，绝非星象宗所能承受。
“看来，这‘破浪号’上，还真是藏龙卧虎，风波不断啊……” 璇玑子苦笑一声，对身旁依旧脸色发白的弟子莹儿低声道，“莹儿，记住，今日所见所闻，离开此舟后，绝不可对外人提起半分，尤其是关于那位前辈。有些事，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是，师尊。” 莹儿小鸡啄米般点头，眼中依旧残留着震撼与后怕，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好奇与向往。弹指惊退强敌，何等风采！
“天行阁”的主事长老此刻也终于回过神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强作镇定，指挥着护卫检查星舟状况，安抚受惊乘客，同时心中念头急转。这位神秘女子留在船上，究竟是福是祸？但无论如何，经此一事，“破浪号”的名声恐怕要再次响彻周边星域了——虽然可能并非“天行阁”所愿。他必须立刻将此事密报阁中高层，早做应对。
相较于外界的震撼、惊恐与种种猜测，上层舱室，“上等甲三”内，却是一片异样的平静。
林默依旧立于晶壁之前，混沌暗金的眸子望向女子身影消失的廊道方向，又缓缓扫过窗外那片重归“宁静”的星海，眸光深邃，不见波澜。方才那女子出手的瞬间，他胸口的寂灭之心碎片，曾传来一阵极其清晰、却又复杂难明的悸动。那不是面对“噬星影魔”时的微妙感应，而是一种更深的、仿佛触及了同源却更高层次力量的共鸣与……一丝极其微弱的排斥？
“归墟之力……” 林默心中默念着幽泉惊骇中吐露的那个词。结合“镇渊碑”传承中关于“归墟墓场”的零星记载，以及那淡青光点中蕴含的、仿佛能净化万物、让一切重归“原点”的奇异道韵，他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
“归墟墓场”的……“守”什么？守墓人？还是守护者？此女与那片绝地关系匪浅，甚至可能就是其中的重要存在。而她似乎也对寂灭之心碎片有所感应？至少，方才那一眼扫过，林默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曾在“上等甲三”舱室附近，有过极其短暂的、难以察觉的停顿。
“是友是敌，尚未可知。但至少目前看来，她对我并无恶意，甚至……可能是一种默许或观察？” 林默思忖着。对方实力深不可测，若真有敌意，方才趁乱出手，自己即便不惧，也必是惊天动地的大战，这艘“破浪号”绝无幸理。但她没有。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当务之急，是抵达天芒星域，打探妹妹的确切消息，并寻找前往‘归墟墓场’的线索与途径。此女……或许会成为关键。” 林默不再纠结，收敛心神。无论对方目的为何，实力差距摆在那里，多想无益。提升自身实力，才是根本。
他重新盘膝坐下，内视己身。寂灭战魂涅盘重生后，这短短数日的航行与静修，加上方才目睹那女子出手时寂灭之心碎片的悸动与感悟，让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与理解，又精进了一丝。尤其是对寂灭之力的“生”与“灭”、“包容”与“终结”的辩证关系，有了更深层次的体会。那女子的“归墟之力”，似乎更侧重于“净化”、“回归”、“重塑”，而他的寂灭之力，则更偏向于“终结”、“湮灭”、“征伐”，虽同属“终末”大道范畴，却各有侧重，或许……可相互印证？
他沉下心来，继续汲取着星舟外那混乱而精纯的虚空能量，淬炼着寂灭战魂，推演着《墟皇战经》的奥义，同时分出一缕心神，时刻关注着星舟内外的动静。
经此一遭，“破浪号”上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闷而压抑。乘客们大多躲在各自舱室，不敢随意走动，连交谈都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了那位神秘的存在。星舟的航行也变得异常“顺利”，沿途再未遇到任何袭扰，甚至连常见的空间乱流与星辰碎片都似乎稀少了许多，仿佛整片星域都在为那位女子让路。
如此又航行了五日。
这一日，林默正在推演一副自“镇渊碑”传承中获得的、关于“归墟墓场”外围区域可能的空间节点分布图（极其模糊残缺），忽然，星舟轻微一震，速度开始缓缓降低。
同时，舱室内的传讯法阵再次亮起，传来了“天行阁”长老的声音，此次语气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所有乘客注意，星舟即将抵达本次航行的终点——混乱星海，天芒星域外围，第九号接引平台。请各位乘客做好下船准备，带好随身物品，有序离船。感谢诸位搭乘‘天行阁’‘破浪号’，祝各位在混乱星海前程似锦，道运昌隆！”
终于……到了。
林默睁开眼，起身走到晶壁前。只见前方那片璀璨的星海背景中，出现了一片由无数发光符文、金属平台、停泊的各式星舟飞舰、以及来来往往的修士光影构成的、繁忙而有序的“港口”景象。那里，便是天芒星域的外围接引平台之一，也是“破浪号”此行的终点。
星舟缓缓靠近，最终平稳地停靠在一处编号为“九”的巨大金属平台旁。平台之上，早已有“天行阁”的执事与护卫等候，引导乘客下船，检查离船凭证，维护秩序。
林默收拾了一下并无多少的随身物品（重要之物皆在寂灭之心碎片内），手持“上等甲三”的身份令牌，随着其他上等舱乘客，通过专用通道，走下了“破浪号”。
脚踏实地（金属平台），一股与古墟、与“陨星走廊”截然不同的、更加鲜活、却也更加混乱驳杂的“人气”与能量气息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灵气、妖气、魔气、甚至一些从未感受过的奇异能量波动，耳边是嘈杂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星舟起降的轰鸣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斗法波动。放眼望去，平台上修士如织，种族各异，服饰千奇百怪，修为从炼气到元婴不等，甚至能隐约感应到几道隐晦而强大的、属于更高层次的气息在平台深处。
混乱，繁忙，生机勃勃，却也暗藏杀机。这，便是混乱星海。
林默稍稍适应了一下环境，便如同一个初次来到大都市的、有些拘谨但又不失沉稳的家族子弟，随着人流，朝着平台出口方向走去。他需要先找一个地方落脚，打听消息，了解这天芒星域的具体情况，尤其是关于“归墟墓场”的线索，以及……是否有妹妹林萱儿出现的消息。
“这位道友，请留步。”
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林默脚步微顿，侧目望去。只见一名身着“天行阁”执事服饰、面容和善、金丹后期修为的中年修士，正微笑着对他拱手。正是之前在“破浪号”上办理船票业务的那位执事。
“原来是墨公子。一路辛苦了。” 执事笑容可掬，“公子是第一次来天芒星域吧？可需要在下为您介绍一处清净安全的落脚之处？我‘天行阁’在此地设有客栈，环境清幽，且有阵法防护，价格公道，最适合初来乍到的道友暂居。此外，若公子需要购买星图、打听消息、雇佣向导，或者租赁飞行法器，我阁也都能提供，保证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显然，这是“天行阁”的延伸服务，也是拉拢客源的手段。林默如今是“墨林”，一个初来乍到、身家不菲的家族子弟，正是他们的目标客户。
“有劳执事。” 林默略一沉吟，便点了点头。初来陌生之地，有一个相对可靠且信息灵通的落脚点，确实能省去不少麻烦。“天行阁”信誉尚可，暂且借助其渠道，也无不可。
“公子客气，请随我来。” 执事笑容更盛，引着林默穿过熙攘的人群，离开了接引平台，登上一艘早已等候在一旁的、造型精致的小型飞梭。
飞梭启动，平稳地驶入空中。透过舷窗，林默俯瞰着下方的“天芒星域外围第九区”。这里并非星球，而是一片由无数悬浮的仙山、浮空岛屿、人造大陆、以及庞大的阵法禁制共同构成的奇异区域，延绵不知多少万里。建筑风格迥异，有的古色古香，有的充满金属质感，有的则光怪陆离，难以形容。天空中，各式各样的飞行法器穿梭往来，更有修士直接御空飞行，划出道道流光。远处，隐约可见更加庞大、气息更加恐怖的阵法光幕，将核心区域笼罩，那里，才是真正的“天芒星域”内部，非有特殊凭证或强大实力，难以进入。
“此地鱼龙混杂，万族共存，既有秩序，也无秩序。” 执事一边操控飞梭，一边为林默介绍，“第九区算是外围比较‘规范’的区域，由‘天星盟’与我‘天行阁’等几家大势力共同管理，禁止公开大规模厮杀斗法，相对安全。但离开管理区域，或者进入一些灰色地带，就要靠实力说话了。公子初来，还需多加小心。”
林默点头表示明白。
飞梭很快降落在一座清幽雅致、被淡淡云雾笼罩的浮空山峰之上。山峰上建有几处精致的院落，正是“天行阁”设立的客栈。执事为林默办理了入住，安排了一处独立的小院，又留下了一枚记载着天芒星域基本概况、势力分布、禁忌事项以及“天行阁”各项服务价目的玉简，这才告辞离去。
林默在小院中布下几道简单的警示与隔绝禁制，这才进入静室，取出那枚玉简，将神识沉入其中。
海量的信息涌入脑海。天芒星域，混乱星海边缘区域较为繁华的星域之一，由七大主星、三十六辅星、以及无数资源星辰、浮空大陆、秘境险地构成。主要势力有本土的“天芒宗”、“星罗剑派”、“万宝楼”，以及外来扎根的“天星盟”、“昆仑道宗分舵”、“大梵天宗法坛”、“暗影殿分殿”等等，错综复杂，彼此制衡。此外，还有无数中小型势力、家族、散修、以及来自诸天万界的奇异种族混居于此，形势之复杂，远超古墟。
关于“归墟墓场”的信息，玉简中提及不多，只有寥寥数语，将其列为“天芒星域三大绝地之首”，位于星域极深处，与“寂灭星渊”、“时空坟场”齐名，凶险莫测，非化神不可轻入，且其中似乎涉及某些古老禁忌与不祥，寻常修士避之不及。至于具体位置、进入方法、内部情况，皆语焉不详，显然属于高度机密。
“果然，不是轻易能接触到的。” 林默并不意外。若“归墟墓场”的信息随便一个玉简就能查到，那才是怪事。
他又仔细查看了关于近期天芒星域发生的大事记，尤其是是否有关于“混沌莲种”、“空间异常波动”、“神秘女子”之类的传闻。倒是找到几条似是而非的消息，有说数月前星域边缘某处出现过短暂而强烈的空间震荡，伴有混沌色光华，但很快消失，疑似有宝物出世或强者交手。也有传言说，有神秘高手在暗中搜寻身怀特殊寂灭气息或空间天赋的修士，可能与某个上古传承有关。但都模糊不清，难以证实。
“需要更深入、更直接的消息渠道。” 林默收起玉简。靠“天行阁”这种公开渠道，能得到的有效信息有限。或许，该去那些鱼龙混杂、消息灵通的灰色地带看看，或者……想办法接触一下本土的大势力，甚至……三大宗门在此地的分舵？
“不过，在此之前，还需确认一下妹妹的感应。” 林默闭上眼，全力催动胸口的寂灭之心碎片，同时将自身神识与对妹妹的思念、牵挂，毫无保留地释放出去，试图在冥冥之中，捕捉那丝微弱的、却始终不曾断绝的共鸣。
这一次，或许是因为离开了古墟那特殊的寂灭环境，或许是因为靠近了“归墟墓场”所在的星域方向，那共鸣……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丝！虽然依旧极其微弱，且方向飘忽，但林默能隐约感觉到，妹妹的存在，就在这片浩瀚星海的某个方位，而且……似乎正处于一种相对“稳定”，但并非完全“安宁”的状态。
“萱儿，等着哥。哥离你，越来越近了。”
林默睁开眼，混沌暗金的眸中，闪过坚定如铁的光芒。
他起身，撤去禁制，推开静室的门，走出了小院。阳光（此地的光源来自天空巨大的阵法模拟）洒落，映照着他看似普通、却内蕴乾坤的身影。
天芒星域，混乱星海的序幕，已然拉开。
寻找妹妹，探索“归墟墓场”，提升实力，清算旧账……一条充满未知与挑战的星空之路，正等待着他一步步踏出。
而那位神秘素衣女子的出现，与幽泉惊骇中吐露的“归墟”二字，如同一把钥匙，或许将为他打开通往真相与重逢的、那扇最危险也最重要的门。
墟皇战魂，于星海中启程，其名，必将响彻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