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道争初显，剑域对虚无
“试试看？”
面对林默裹挟着初成寂灭道韵、撕裂空间悍然刺来的一剑，黑袍身影（或许该称其为“虚无吞噬者”）猩红的“目光”似乎波动了一下，那并非惊讶或恐惧，更像是一种……纯粹的兴趣，如同冰冷的学者看到了一种新的、值得剖析的“现象”。
它虚按在前的两只“手”，并未收回，反而就那样，不闪不避，对着刺到身前的灰金道剑，五指张开，掌心相对，做了一个“合拢”的姿势。
“无中生有，是为虚妄。有归于无，方是真实。”
低沉、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漠然的、宣告真理般的语调。
随着它双手的动作，林默感觉自己刺出的剑，连同剑身上凝聚的、足以斩断山岳、寂灭神魂的磅礴寂灭剑意，乃至他自身的存在感，都骤然陷入了一片绝对的、粘稠的、充满否定意志的“虚无泥沼”之中！
以剑尖为中心，方圆数丈内的空间，瞬间失去了所有颜色、声音、质感，甚至连“空间”这个概念本身都变得模糊、脆弱！没有能量爆发，没有规则对冲，只有一种纯粹的、“存在”本身被“否定”、被“剥离”、被“稀释” 的诡异感觉！林默感觉自身的“道”与“力”，像是刺入了一片不断扩散的、冰冷的、能吞噬一切“有”的绝对“无”之中，威力在飞速流逝、消散，连“向前刺”这个动作本身，都仿佛在失去意义，变得缓慢、艰难、如同慢动作。
“寂灭”之力并非被抵消，而是仿佛被“虚无”强行“中和”、“抹平”，如同墨水滴入沸腾的强酸，迅速分解、消失，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留下！这与之前对抗“虚无之触”时双方规则湮灭的情况截然不同，更像是……更高层面的、对“寂灭”道韵本身的“降维打击”与“概念否定”！
“不好！” 林默心中警铃大作。他刚刚踏入全新的境界，对自身力量掌控尚未达到完美，面对这种诡异的、直指道法根源的“虚无”之力，经验严重不足。但他战斗本能仍在，生死瞬间的直觉告诉他，绝不能让自己的剑与道韵彻底陷入这片“虚无泥沼”，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守护不灭，薪火长燃！”
危急关头，他胸中那股源自“寂灭”道心最深处的、永不熄灭的守护执念，如同被逼到绝境的火山，轰然爆发！这不是有意识的神通运转，而是道心、意志、情感、乃至存在本能在绝境下的极致燃烧与共鸣！
手中灰金道剑，剑身之上那代表“守护执念永恒不灭”的天然道纹，骤然亮起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那并非灰暗的寂灭之色，而是一种温暖、坚韧、仿佛能驱散一切寒冷与绝望的、微弱却绝不屈服的淡金色火光！这火光，源自他叩问本心时对“守护”的答案，源自对父母妹妹的眷恋，源自对星辉、墟皇等先行者托付的铭记，更源自他自身那颗历经磨难、却始终未曾真正冰冷的、属于“人”的心！
“轰——！”
淡金色火光自剑身爆发，瞬间冲散了剑尖处那令人窒息的“虚无”泥沼！并非以“寂灭”对抗“虚无”，而是以这股超越了单纯力量、更近乎“存在”本身意义与意志的“守护之火”，强行“定义”了自身与手中之剑的“存在”不容否定！虚无可以吞噬力量，可以否定道韵，却难以彻底抹杀这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最根本的“执念”与“意志”！
借着这刹那的挣脱与“定义”，林默手腕一抖，剑势骤然由“刺”转为“旋”！灰金道剑划出一个浑圆的、充满道韵的轨迹，剑身之上，寂灭归墟之力、兵主战意锋芒、星辰恒定之意、秩序净化余韵，乃至那一缕淡金守护之火，多种力量在“守护”执念的统御下，首次尝试着进行更深层次的、主动的融合与共振！
“寂灭归墟剑域——开！”
随着他一声低喝，以自身为中心，方圆百丈之内，灰暗、淡金、暗红、淡青、星辉等多种色彩交织的、充满了“终结”、“守护”、“征战”、“净化”、“恒定”复杂道韵的独特“领域”，骤然张开！领域之内，空间仿佛被“凝固”，时间流速变得异常，一切不属于林默“道”的力量，都开始受到压制、排斥，甚至隐隐有被“归墟”分解、吸收的趋势！
这“剑域”，并非他之前领悟的粗糙力量外放，而是初步触及“道”之真谛、以“寂灭”为核心、熔炼诸般道韵、并以“守护”执念为锚点构建出的、独属于他自身的、近乎“道我”外显的小型规则领域！是实力与境界在传承灌顶后的一次真正跃迁的标志！
剑域展开的刹那，那种无处不在的、令人心悸的“虚无”侵蚀感，顿时被大幅削弱、隔绝。林默感觉自身的“存在感”与对力量的掌控，瞬间恢复了大半。他身形一晃，从“虚无泥沼”的影响中彻底脱出，向后飘退数十丈，拉开距离，灰金道剑横于身前，眼神凝重而锐利地盯向那依旧静立不动的“虚无吞噬者”。
对方那漠然猩红的“目光”，在他剑域展开、尤其是那缕淡金色守护之火出现时，明显停顿、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又像是在进行更深入的“分析”与“评估”。
“有趣。” 它缓缓收回了虚合的双“手”，宽大的斗篷在剑域的微弱气流中微微飘动，“以‘情感’、‘执念’这等低效、混乱的‘变量’，作为‘存在’的锚点，强行抗衡‘虚无’……效率低下，充满不确定性，但……确实产生了一丝超出计算的‘抗性’。”
它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林默能感觉到，那猩红目光的深处，似乎第一次对他这个“猎物”，有了一丝真正意义上的、超越“物品”的“正视”。
“不过，‘领域’的构建，依托的依然是那驳杂、矛盾的道韵基础，核心依旧是模仿墟皇的‘寂灭’，混杂了外来的‘秩序’、‘净化’杂质，以及那些无用的‘情感’冗余。” 它再次缓缓抬起了“手”，这一次，只有一只，五指张开，掌心对准了林默刚刚展开的、色彩斑斓的“寂灭归墟剑域”。
“真正的‘大道至简’，在于‘纯粹’。无善无恶，无始无终，唯‘虚无’永存。便让汝见识一下，何为……纯粹的‘虚无’。”
话音未落，它那伸出的、笼罩在袖袍与灰暗力场中的“手”，五指猛地一握！
“虚无归藏。”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没有狂暴的能量爆发。
就在它五指握拢的刹那，林默感觉自己的“寂灭归墟剑域”，如同被一只无形、冰冷、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巨手，从“存在”的层面上，狠狠“攥”了一下！
“咔……咔嚓……”
令人牙酸的、仿佛空间本身、乃至构成“领域”的“道韵”结构不堪重负的、细微的碎裂声，密密麻麻地在剑域各处响起！整个百丈剑域，那灰暗、淡金、暗红、淡青、星辉交织的绚丽光晕，骤然变得明灭不定、剧烈扭曲！尤其是那些相对“薄弱”或“不和谐”的区域（如刚刚融合的秩序净化余韵、与寂灭道韵尚未完全协调的战意锋芒），更是出现了明显的、如同瓷器开裂般的、漆黑的“虚无裂痕”！裂痕所过之处，对应的道韵力量被迅速“吞噬”、“抹除”，连带着林默对那片区域剑域的控制力都在飞速流失！
不仅如此，一股冰冷、死寂、充满了绝对否定意味的“虚无”道韵，如同最阴毒的病毒，顺着那些“虚无裂痕”，开始疯狂朝着剑域的核心（林默自身所在）侵蚀、蔓延！所过之处，连林默自身的“存在感”与“道我”联系，都开始变得模糊、迟滞！
这“虚无归藏”，竟是一种能直接从“规则结构”层面，瓦解、否定、乃至“吞噬”他人“道域” 的恐怖神通！它并非以力破巧，而是如同最高明的刺客，精准地找到了林默这初成、尚不完美、道韵驳杂的剑域中，最薄弱的“衔接点”与“矛盾处”，一击致命！
“噗！” 剑域遭受重创，道韵反噬，林默如遭重击，脸色一白，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暗金色的鲜血，身形摇摇欲坠。他感觉自己的“道”仿佛被人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冰冷的“虚无”正顺着伤口，疯狂涌入，要将他从内到外彻底“同化”、“抹除”！
危机！前所未有的危机！对方的强大与手段的诡异，远超预估！这“虚无吞噬者”对“道”的理解与运用，已然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绝非刚刚踏入此境的林默所能比拟！
难道……就要这样败了？刚刚得到的传承，刚刚点燃的希望，就要在这绝对的“虚无”面前，彻底熄灭？
不！绝不！
剧痛与虚弱之中，林默眼中那缕淡金色的守护之火，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烈！剑域在崩溃，道韵在流失，但那颗历经“寂灭三问”淬炼、明悟己道、矢志守护的道心，却在绝境中变得更加坚硬、纯粹、透亮！
“驳杂？矛盾？冗余？” 林默猛地抬头，染血的嘴角却勾起一抹疯狂而冰冷的笑意，眼神亮得吓人，“墟皇前辈的路，是斩断轮回，寻求新生！我的路，是在他走过的路上，背负起我所珍视的一切，继续向前！”
“我的道或许不完美，充满矛盾，但它真实！它承载着我的痛苦、我的选择、我的守护、我的一切！你想要‘纯粹’的‘虚无’？那就试试——”
“能不能吞下我这颗……染血的、真实的、绝不甘于‘无’的‘道心’！”
他不再试图去“修补”、“稳固”那濒临崩溃的剑域，反而做出了一个近乎自杀的举动——主动将自身残存的、所有的力量，连同胸中那燃烧到极致的守护执念，疯狂注入那柄灰金道剑之中！同时，他放弃了对外围崩溃剑域的控制，将全部心神，凝于一点——剑尖！
“寂灭归墟——心火斩！”
灰金道剑发出一声仿佛不堪重负、却又充满了玉石俱焚决绝的悲鸣！剑身之上，所有道纹尽数点亮，那缕淡金色的守护之火与灰暗的寂灭道韵、暗红的战意、淡青的净化、星辉的恒定，在这一刻，在“守护”执念的极致燃烧下，竟产生了一种超越矛盾、近乎“殉道”般的、惨烈而壮美的短暂融合！
一道凝练到只有三尺长短、颜色混沌难明、却散发着一种超越了单纯力量、仿佛蕴含着林默全部意志、情感、存在痕迹与不屈呐喊的、难以言喻的剑光，自剑尖迸发，不再试图维持领域，不再追求浩大声势，只是笔直地、决绝地、带着一股“我身可灭，此志不夺”的惨烈气势，刺向那依旧静立、猩红目光似乎因他这出乎意料的反应而再次“闪烁”的“虚无吞噬者”！
这一剑，不再是道法与神通的较量，而是意志与存在的碰撞！是“染血真实”对“纯粹虚无”的、最原始的、歇斯底里的反抗！
是林默，在绝境中，以自身全部为赌注，斩出的、回答“虚无”的最后答案！
“虚无吞噬者”那一直漠然的猩红“目光”，在这一剑斩出的瞬间，终于剧烈地、前所未有地闪烁、收缩了一下！那并非恐惧，而是……一种遇到了真正“意外变量” 的、冰冷的、急速的计算与评估。
它那虚握的、正在瓦解林默剑域的“手”，似乎微微顿了一下。
而就在这生死一瞬、林默绝命一剑即将及体、黑袍身影反应出现极其短暂迟滞的刹那——
异变，再生！
并非来自战场任何一方。
而是来自这“天墟秘境”的——最深处。
“嗡————————————————！！！”
一声比之前传承共鸣、比剑域展开、比任何战斗波动都要古老、浩瀚、深沉、仿佛源自秘境诞生之初、又似从万古沉眠中彻底苏醒的、宏大无匹的钟鸣，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秘境天地！
钟声响起，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肆虐的能量乱流，崩溃的剑域裂痕，林默那斩出的绝命一剑，黑袍身影闪烁的猩红目光，远处林萱儿净化光剑的轨迹，南宫离布下的阵法灵光……秘境中的一切，无论是物质、能量、道韵，还是生灵的动作、思维、乃至“存在”本身，都在这浩瀚古老的钟鸣声中，出现了刹那的、绝对的凝滞！
唯有那钟声本身，如同无形的潮水，漫过山峦，漫过湖泊，漫过每一寸空间，漫过每一个存在的灵魂深处。
下一刻，凝滞解除。
但整个“天墟秘境”，已然天翻地覆。
（第三百五十七章 道争初显，剑域对虚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