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残阳的余晖将蝶屋的庭院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
水谷雪烛身着一身干净的鬼杀队制服,黑色的外套衬得他身形挺拔,略显苍白却英气不减的脸上,是掩不住的期待和微不可查的紧绷。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回廊下,目光仿佛穿透了庭院和院墙,遥遥望向远方山影叠嶂的方向。
已经整整六个月了。
从无限列车中死里逃生后的漫长恢复期终于告一段落,但这柄被重新锻造、几乎消耗了半载光阴的新日轮刀,却成了最后一块拼图。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腰间,那里本应是他身体的延伸,力量的象征。
没有它,即使身体康复了大半,他总觉得自己的一部分灵魂仍在漂泊。
周围草木的气息在晚风中流淌,但他捕捉得最清晰的,是庭院门口那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终于,熟悉的,代表着隐部队的轻捷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一位隐队员,神色间带着不易察觉的敬畏,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缠裹着特制隔热绒布的长形锦盒,快步走进庭院,径直朝雪烛走来。
他的步伐沉稳,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对盒中之物的珍重。
“水谷大人,”隐队员在雪烛面前站定,恭敬而简短地说道,“您的日轮刀,送达了,很抱歉,村庄大人无法为您送达,只能由我们...”
简单的一句话,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雪烛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激动,伸出手,以近乎刻意的沉稳从隐队员手中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盒子。
入手的分量,不仅仅是物理的重量,更像是一份久别重逢的重量,一份终于归位的宿命之重。
“辛苦。”雪烛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隐队员微微躬身,悄无声息地退下,留下雪烛独自捧着锦盒站在廊下。
夕阳的暖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
他低下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手中的盒子,仿佛要将那层隔热绒布看穿。
庭院连接内宅的门被轻轻拉开。蝴蝶香奈惠、蝴蝶忍,以及安静无声的栗花落香奈乎,三姐妹几乎同时出现在门口。
她们的脸上带着同样的关切和郑重,显然都在默默地等待着这个时刻的降临。
香奈惠的眼神温柔,带着姐姐般的欣慰:“终于到了呢,雪烛。”
忍的紫色眼眸则仔细打量着雪烛的神情和状态,作为医师的本能让她习惯性地观察他接过重物后的细微反应。
香奈乎那双清澈却如蒙薄雾的双眼,也静静地凝视着他手中的长盒。
她们,是这场新生与“归刃”仪式的见证者。
雪烛抬眼,目光掠过三位或关切或静默注视着他的熟悉脸庞,微微颔首。
他抱着锦盒,走到庭院中央一张干净的青石桌旁,将盒子稳稳放下。
修长有力的手指,带着三个月康复训练后重新凝练的力量,却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虔诚与珍惜,轻轻揭开了锦盒上层层缠绕的绒布。
当最后一层褪去,里面的景象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一把修长、内敛却蕴藏着锋锐寒意的日轮刀,静静地躺在铺着深色丝绒的盒中。
刀鞘是沉稳内敛的深蓝,表面流淌着细腻的暗纹。
但所有人的目光,在瞬间就被那即将出鞘的光华所吸引。
雪烛的指尖有些发紧,他缓缓握住那纯白色的刀柄——入手温润,尺寸、弧度,都与他记忆中无数次紧握的感觉完美契合,如同失而复得的一块骨骼重新嵌入了身体!
这份精准的“契合”,抚慰了长久以来失去佩刀的某种失衡感。
接着,他拇指轻推刀镡。一声清越如冰泉撞击的锵鸣响起。
刀身,一寸寸暴露在夕阳的余晖下。
刹那间的光华,让目睹此景的三位女性都微微屏住了呼吸!
那是怎样的一种蓝!
不是天空那种明澈的浅蓝,也不是深海那种深邃的墨蓝。
而是一种极度纯粹、极致凛冽的冰蓝!如同最遥远的雪峰顶端冻结了千万年的亘古寒冰核心!
阳光落在刀身上,竟仿佛不是被反射,而是被那冰蓝的纯粹所吸收、凝结,随后散射出的,是冰冷、锐利到刺骨的寒光!
刀身笔直,线条简洁而充满致命的流畅感,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弧度,仿佛就是为了一击中的而生的极简艺术。
刃口处,隐隐流动着一层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仿佛能割裂空气本身的锋锐质感。
刀镡的部分则是截然不同的精妙设计——一个简约却无比精巧的淡蓝色菱形几何结构,如同最纯净的水晶被精密切割而成,围绕刀镠一圈,形成了完美的衔接与保护。
它的色泽比刀身的冰蓝更浅,像冬日湖面边缘即将冻结的涟漪,带着一种内敛的清澈美感,恰到好处地中和了刀身那过于凛冽的锋芒,却又在无形中为其增添了一份空灵的庄严。
这枚淡蓝的菱形,宛如冻结在刀颚上的一滴纯净眼泪,又像是寒冰呼吸最核心力量的具象化符号。
雪白的刀柄末端,系着一条简洁的冰蓝色刀绪。
刀身全貌展现。
寒光流溢。
死寂。
庭院里只剩下风吹过紫藤枝叶的沙沙轻响。
香奈惠、忍、香奈乎,三人的目光完全被这柄新生的日轮刀攫住。
饶是她们早已见识过无数名刀利器,甚至自己的日轮刀也各有特色,但眼前这把刀散发出的气息——那是一种融合了纯粹到极致的寒冷、仿佛连光线都能冻结的肃杀锋锐、以及一份独特空灵美感的气质——让她们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这把刀,似乎将“冰之呼吸”的本质以一种近乎残酷又美丽的方式具象化了!它是武器,更像是被锻造师赋予了生命的、流动的寒冰精灵!
雪烛的目光,牢牢锁定在这冰蓝色的刀身上。
他能感受到指尖传来的那丝丝奇异的冰凉,这冰凉非但不刺骨,反而如同最契合的温养之泉,顺着手臂的经络蔓延至四肢百骸。
握刀在手的刹那,那种长久以来隐隐存在的、因为佩刀缺失而带来的“肢体残缺”感消失了!
一种久违的、甚至更为纯粹的“完整感”与“力量感”瞬间充盈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仿佛沉睡的力量被彻底唤醒,在血液中奔涌咆哮。
这种感觉……舒适得异常!
他没有丝毫犹豫,握着刀,迈步走向庭院一侧用于练习劈砍的一个粗壮木人桩。
这木桩敦实无比,树皮粗糙,纹理紧密。
看到他的动作,香奈惠下意识地开口提醒,声音温柔里带着关切:“小雪烛,小心些。你的伤势算刚勉强完全恢复,骨骼、经络都需要适应期,出刀切忌……”
她的话音未落。
水谷雪烛动了!
没人看清他拔刀的动作!
甚至没看清他是否真正做了拔刀这个姿势!
仿佛只是他握着刀柄的手腕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又或者只是一个念头闪过!
视野里捕捉到的——只有一道快到撕裂了夕阳光线的、转瞬即逝的、极致冰蓝色的细线!
那道线,比闪电更快,比寒风更凛冽!
它无声无息地穿过空气,精准地切过粗壮木桩的中央!
“嗤——”
并非惊天动地的巨响,而是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裁纸般的、锐器切过纤维的微响。
那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吞没。
紧接着——
雪烛的刀,已经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咔哒”一声,流畅无比地归入了那深蓝色的刀鞘之中。
整个过程,快如鬼魅,轻盈飘逸。
直到他彻底收刀归鞘,笔直地站在木桩前。
那个粗壮敦实的木人桩,从顶端往下、从刚刚那道冰蓝细线划过的地方,才极其平滑、稳定地向下滑落!
“咚!”
上半截木头沉重地砸落在地面,掀起一小片尘土。
而那断开的两截切面,光滑如镜!
如同被最精密的机器瞬间切割、刨平!
上面甚至没有一丝木刺或毛茬!阳光下,那光滑的截面反射着奇异的光泽,边缘隐隐有寒气萦绕!
快!快到超越了视网膜的捕捉极限!
狠!一击即断,毫无拖泥带水!
准!切口平直完美,彰显着绝对的力量掌控!
利!锋锐程度,令人不寒而栗!
“好……好锋利的刀!”蝴蝶忍紫水晶般的眸子里充满了震惊,下意识地低呼出声。
她从未见过如此干净利落又带着极致寒意的斩击!
那份切割的“冷”甚至透过空气传递过来。
香奈惠温婉的脸上也写满了愕然与难以置信,她原本要说出口的担忧凝结在喉间。
这速度,这力量……这真的是重伤初愈的人能瞬间爆发出的吗?
就连一向沉静如水的香奈乎,那双清澈的眼眸也微微睁大,瞳孔中清晰地映照着那道笔直平滑的切面和雪烛持刀而立的背影。
硬币在她指尖悄然停下,却忘了弹出。
‘好快!’香奈惠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一瞬间……不,比一瞬间更短!那根本不是单纯的壹型刀技,那是……’
她飞快地在脑海中对比着自己见识过的“冰之呼吸”剑技,那电光火石间的纯粹一斩,超越了招式形式的界限,回归了斩击最原始也是最难的命题——快与利!
‘雪烛的实力……恢复甚至……更强了?!’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在她心中炸开。
那不仅仅是刀的锋利,更是驾驭者自身的力量、速度、精准与控制力达到一个恐怖高度的体现!
四个月的沉寂,不仅没有磨灭他的锋芒,反而似乎……进行了一场残酷的淬炼?
水谷雪烛没有看地上断裂的木桩。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刀,感受着那股随着刀归鞘而逐渐平静下来、却在体内每个细胞深处持续欢畅流淌着的“异常舒适感”。
新刀带来的力量感完美契合了他恢复后的身体,没有一丝迟滞,仿佛这把刀就是他骨骼与血液延伸出的冰棱。
每一次握紧刀柄,每一次感知那冰蓝寒芒的律动,都让他的灵魂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和鲜活!
活着。
是的。
终于……
活!过!来!了!
这四个字,带着无法言喻的畅快与重量,轰然在他心中撞响!
胸腔里那长久以来被禁锢、压抑甚至濒临死寂的力量火山,此刻才真正汹涌喷发!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口气仿佛来自极北的冰原,带着洗涤一切沉疴的冰冷与清新,直贯肺腑!
冰之呼吸的脉动,在那柄新刀的呼应下,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强大、甚至隐隐带上了一丝不同以往的……灵动!
不需要言语,不需要犹豫。
雪烛动了!
这一次,不再是那难以捕捉的极致一斩。
而是将冰之呼吸的玄奥精髓,毫无保留地、连续地、水银泻地般地展现出来!
身形变幻!
刀光暴起!
寒流肆虐!
“冰之呼吸·壹之型——凛冬突刺!”人随刀走,一点极致的冰蓝锋芒如同破开空间的寒星,瞬间贯穿数个假想目标,速度快得留下道道残影!
“贰之型——冰河奔流!”紧接着身形旋转如陀螺,冰蓝刀光如同狂风暴雪中凝聚的巨型冰刃轮盘,划出完美的圆弧,带着斩断一切的凛冽寒气横扫而出,庭院温度骤降!
“叁之型——永冻霜环!”脚步前踏,刀锋由下而上划出,无数细密的冰蓝刀气如同自地面升腾而起的寒冰激流瀑布,组成一道密不透风、冻结一切的极寒幕墙!
“肆之型——千叶冻棘雨!”没有丝毫停顿,他纵身高高跃起,刀光转为势大力沉!整个人如同裹挟着极地崩落的万钧冰层,带着冻结与粉碎的绝对意志,刀光化作一道巨大的冰蓝色巨钻,轰然向下碾压!
“伍之型——寒狱镜门!”落地的瞬间,单脚踏地旋身!长刀画圆!一道肉眼可见的、由极度寒气凝结扩散的冰蓝波纹以他为中心猛然爆开!波纹所过之处,空气冻结成霜花纷纷坠落!
“陆之型——碎玉寒星!”最后的收尾!他整个人仿佛化为风暴之眼,刀势由疾速狂放瞬间转为至高的庄严肃穆!
刀锋高悬!
无数极细密的、如同万载寒冰风暴凝聚而成的冰蓝光线!
从不同的诡异角度,如同蛛网般交织攒射!覆盖视野所及的每一寸空间!每一道光线都带着冻结灵魂的绝寒与切割!
壹至陆!
六型剑技!
一气呵成!
行云流水!
快如雷霆电闪!
没有一丝窒碍!
没有一分多余的消耗!
甚至比他受伤之前的施展更加流畅、更加连贯!
那冰蓝色的刀光之中,仿佛多了某种更具毁灭性、也更具灵性的“意志”!每一型结束与下一型开始的衔接处,那流转的冰蓝光芒甚至在空中留下了尚未消散的、晶莹剔透的寒雾轨迹,在夕阳下闪烁着凄美的光!
当最后的“凛冬降临”造成的视觉幻象缓缓消散,空气中残存的冰冷刀意和碎散的冰晶尚未完全落地。
整个蝶屋庭院,彻底陷入了一片绝对的死寂。
香奈惠的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微张的嘴唇,脸上早已不是愕然,而是失语般的巨大震撼!
那份从雪烛体内随着新刀共鸣奔涌而出的力量洪流,那完全超越重伤初愈状态的爆发,那行云流水几乎完美无瑕的六型连发……这份强大,这份掌控力……她可以肯定,雪烛的实力,绝对超越了受伤之前!
那是经历了生死边缘挣扎、意志被残酷淬炼后的……新生锋芒!
蝴蝶忍那双总是带着冷静洞察的紫眸,此刻瞳孔收缩,内心的惊涛骇浪绝不亚于姐姐!
作为一名医师和顶级剑士,她更深刻地理解雪烛刚才那一系列动作代表了什么!
每一根肌肉纤维的协调调动,每一次呼吸与刀势的完美配合,那深不见底、仿佛永远也用不完的充沛体力……这绝不是简单“恢复”就能做到的!
他的身体仿佛被彻底改造过!
那把冰蓝色的日轮刀……更像是释放这种力量的钥匙!
她敏锐地嗅到了异常,那力量中,似乎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接近某种本源的……
香奈乎依旧沉默。
但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倒映出除姐姐、忍和日常事物之外的人影——那个收刀而立,浑身散发着强大无匹、近乎实质化冰寒气息的身影。
硬币在她指尖停留的时间,前所未有的长。
雪烛收刀入鞘的动作依旧流畅而沉稳,仿佛刚才那电闪雷鸣般的六型连发只是信手拈来。
他抬起头,脸上没有疲惫,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巨大畅快和跃跃欲试的锐气!
夕阳的金辉落在他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但那深蓝色的刀鞘下隐隐散发的冰蓝气息,却形成一种奇异的、冷酷又炽烈的矛盾魅力。
“呼——”
他长长地、轻松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四个月所有的郁结和等待都彻底呼出。
然后,他在三人震惊的目光中,孩子气般无比舒展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全身的骨骼都发出轻微的、令人愉悦的噼啪声响。
做完这一切,雪烛转过身,脸上扬起一个无比灿烂、带着少年般意气风发的笑容,那笑容在夕阳下显得格外耀眼。
他看着蝴蝶姐妹,声音里充满了再也无法压抑的期待和豪情:
“好了!姐姐,忍,香奈乎!我都康复了!新刀也拿到了!”他大步走向她们,步伐稳健有力,带着新生的自信,“走吧!现在,我应该有资格参加下一次的‘柱合会议’了吧?!”
他笑容依旧,但那冰蓝色的瞳孔深处,却燃烧着如同极地火焰般纯粹而凛冽的光芒。
“说真的,我已经迫不及待了!真想立刻去看看……”雪烛的目光扫过蝶屋熟悉的庭院,仿佛已经看到了位于总部的议事厅,“鬼杀队这六个月里,究竟又多了多少有趣厉害的新面孔!真想快点和大家见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