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少羽瞳孔剧震。
这...太像了。
记忆中那位慈祥长者。
总用欣慰目光注视自己。
眼中闪烁着发现璞玉的欣喜。
那时自己尚在襁褓。
虽记忆模糊，却永志难忘。
正是这道身影。
为他讲述楚国荣光。
将他培养成楚军统帅。
也是他，临行前夜。
紧握自己双手：
少羽，复国重任...托付与你了！
......
瞬息间，往事如潮。
项少羽眼中闪过震惊、困惑、骇然。
死死盯着那道背影。
声音发颤：您是...
魁梧身影微微一震。
长叹转身。
少羽，别来无恙。”
项燕心绪翻涌。
自离楚地，他暗中筹谋多年。
但凡抗秦复楚之机，皆不放过。
光阴似箭，阔别数十载。
前番在墨家机关城。
闻知爱孙遭秦军围剿。
情急之下。
他亲赴墨家禁地。
请出墨家老祖共抗强敌。
那次虽未能阻止机关城陷落，但总算保住了项少羽——这位承载着楚家与楚国希望的少年。
项燕因有秘密任务在身，并未现身人前。
他只是远远望着孙儿安然无恙的身影，心中稍感宽慰。
如今目睹项少羽年纪轻轻便踏入陆地神仙境，项燕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孙儿。
若在从前，他定会欣喜若狂——这意味着楚国复兴的希望又添几分。
可如今......
军帐内，一道魁梧身影缓缓转身。
那张镌刻着岁月风霜的坚毅面容映入项少羽眼帘时，少年如遭雷击，双唇颤抖却说不出话，伸出的手指在空中不住颤动。
祖父！这个称呼突然在脑海中炸响。
绝不会错！即便当年尚在稚龄，这张面容却深深烙印在记忆深处。
因为在他之前，眼前之人就是项家的脊梁，楚地的荣光！
正是这位率领项家子弟与楚军将士浴血抗秦的祖父，指引他踏上反 ** 秦的道路。
可如今......祖父为何会站在秦国长公子身侧？
祖...父？沙哑的嗓音里满是犹疑。
帐内，项燕复杂地颔首：羽儿，十余年不见，你...长大了。”这话让项少羽浑身剧震，仿佛听见心中某处轰然碎裂的声音。
但转瞬间，少年眼中寒芒乍现：告诉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项燕黯然摇头，收手吧。
前些时日楚地三大家族的结局，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有长公子坐镇的秦国，无人能撼动。”
项少羽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大笑：好个轻描淡写的！你这一句话，要抹杀多少楚人抛洒的热血？项燕——少年双目赤红如血，你不配姓项！
项燕苦涩闭目。
自入夷陵以来，他见识到这个组织真正的恐怖——百万雄师、数十名将、罗网密布......这些足以颠覆帝国的力量，竟都臣服于夷陵麾下。
够了。”赢长夜冷声打断，本公子不是来看你们叙旧的。
项燕，动手。”
遵命。”项燕沉声应道。
目睹这一幕的项少羽眼中最后的光彩彻底熄灭。
他平静地望向赢长夜，杀意如潮：我倒要看看，能让祖父俯首的秦国长公子，究竟有何能耐。”
想到这里，项少羽的眼神愈发冰冷。
无论背后有何缘由，赢长夜必定是整件事的关键所在。
今日，此人必须死！
......
夜色笼罩下的秦军营地，巡逻士兵来回穿梭。
营帐内大多已熄灯，唯有几处还亮着微光。
其中，帅帐灯火通明。
帐内，两位陆地神仙境强者正以气势相抗，狂暴的气流席卷整个营帐，竹简器物散落一地。
这股强大的威压很快惊动了巡逻士兵。
敌袭！呼喊声此起彼伏。
将领们纷纷惊醒，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恐怖气息，无不骇然望向主帐方向。
王翦与王离正在帐中议事，突觉一阵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二人对视一眼，立即冲出营帐。
当他们发现这股威压竟来自长公子营帐时，顿时面色大变。
王翦沉声道。
两人持剑疾奔而去。
长公子乃陛下钦点的三军统帅，若在营中有闪失，他们难逃罪责。
想到可能的后果，王离额头渗出冷汗，王翦则紧盯着主帐方向，眼中满是忧虑。
......
主帐内，项少羽与项燕对掌后各退三步，平分秋色。
赢长夜暗自赞叹：初入陆地神仙境就能与老牌强者抗衡，这般天资确实罕见。
项燕眼中闪过赞赏与自豪。
方才他并未留手，使出了七分功力，而项少羽显然也未尽全力。
这份天资，堪称楚地数百年来第一人。
项少羽则信心倍增。
既然能与项燕抗衡，刺杀赢长夜便有了把握。
他目光转向赢长夜，杀意毕现。
羽儿不可！项燕急呼。
他深知赢长夜实力深不可测，那日与儒家圣人的交锋便是明证。
项少羽此举无异于飞蛾扑火。
但为时已晚，项少羽已越过项燕，直取赢长夜。
与此同时，大批秦军已将主帐团团围住。
王翦率众冲入帐内，却见一道身影正挥拳袭向赢长夜。
霸王之力掀起狂风，整个营帐瞬间被掀翻。
众将士在月色下目睹这一幕，心如死灰——这一拳若中，长公子必死无疑！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夜空中响起赢长夜清冷的声音：当真以为，本公子这么好对付？
言语间透着轻蔑与讽刺。
嗯？
项少羽携着雷霆万钧之势，直扑赢长夜。
却见对方从容开口，嘴角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心头忽觉不安，这...
但已容不得他多想。
因为在他视线里。
赢长夜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骤然迸发猩红光芒。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令灵魂战栗的威压。
轰！
瞬息之间。
项少羽的神魂被一股浩瀚力量强行侵入。
悬殊千倍的差距，让他生不出半点抵抗之心。
任凭那道神魂在识海中肆虐、碾压。
所经之处，只余血海翻涌。
宛如置身无间地狱，承受着难以言喻的恐怖。
他的神魂在绝望中寸寸崩裂、消散。
......
旁人眼中所见却是：
项少羽突然身形凝滞。
不仅收回了惊天拳势，周身气势更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整个人直挺挺坠地，蜷缩抽搐不止。
面容扭曲，似在承受莫大痛苦。
这...
王翦等将领皆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项燕神色复杂地望着倒地的项少羽。
眼底闪过一丝痛惜。
他自然明白儿子正经历什么。
虽心如刀绞，却未出手阻拦。
一来受魂印制约，无法违逆赢长夜。
二来因先前赢长夜曾向他许诺：
项少羽会死，却非真正意义上的消亡！
念及此，项燕眼中精光乍现。
......
空旷场地上。
主帅营帐的顶棚早已掀飞。
数万甲士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
内圈是数百茫然无措的将领。
核心处躺着痉挛的项少羽与静立的项燕。
最 ** ，赢长夜负手而立。
淡漠地注视着垂死的猎物。
磅礴神魂蓄势待发，即将给予致命一击。
忽然——
天际又降下恐怖威压。
苍老声音穿透云层：长公子且慢，容老朽一言！
.......
秦军大营。
突现天地异象。
苍老声音再度响起：
长公子手下留情，请听老朽一言！
嗯？
赢长夜眉峰微挑。
神识范围内出现陌生强者气息。
暂缓碾碎项少羽神魂的动作，抬首望去。
但见云端有青牛踏空而来。
牛背上坐着鹤发童颜的老道，衣袂飘飘。
仙风道骨之姿，恍若谪仙临世。
见此情景，项燕等人瞳孔骤缩。
又一位陆地神仙！
且其威压远超寻常，隐带玄奥道韵。
项燕感知那道韵，心中巨震。
这...是亚圣境！
莫非是道门那位？
......
老者乘青牛飘然落地。
向赢长夜执道家礼：老道李耳，见过长公子。”
李耳？
赢长夜眼底掠过讶色。
竟是道家始祖亲临。
想起此前晓梦助阵夷陵之事。
对这位道祖不由多了几分亲近。
他向来如此——凡非帝国之敌，皆可为友。
既与夷陵结盟，道家自当以礼相待。
只是...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赢长夜回礼道：原来是道门前辈，不知有何指教？
老子见他单刀直入，抚须笑道：既如此...
老道便直言了。”
长公子，这项少羽...
...杀不得！
......
嗯？
赢长夜眸光骤冷。
竟是来当说客的。
道门先示好夷陵，现又阻他铲除叛逆？
沉声问道：愿闻其详。”
老子察觉话中寒意，苦笑道：敢问公子...
可知大天下与小天下之说？
赢长夜神色微动。
大天下？
莫非...
颔首道：略知一二。”
老子正色道：既如此...
公子当知这方天地间，除大秦外...
尚有诸多强族与王朝？
赢长夜心中已隐约猜到老子要说什么，但并未点破，顺着对方的话回应道：“明白。”
老子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奉承道：“公子博学多闻，老朽深感钦佩！”
随后，他神色一肃，郑重道：“既然公子知晓，那更该清楚，大秦真正的敌人不在秦国境内。”
“而在那浩瀚无边的——大天下！”
赢长夜目光微动。
果然，与大天下有关。
这与他在阴阳家月神记忆中获取的情报不谋而合。
秦国掌控着苍龙七宿的秘密，此宝藏需待嬴政死后方能开启。
得此宝藏者，不仅能执掌大天下的力量，更能触及世人梦寐以求之物——
长生之谜！
这些情报源自月神多年潜伏的心血，她将其传回儒家圣人手中。
正因如此，儒家孔圣才对灭秦一事如此执着。
在赢长夜看来，孔圣所求并非大天下的权柄，而是长生之秘。
若儒家无力抗衡秦国，他必然会寻求大天下其他势力的援助。
届时，秦国将陷入孤立无援之境，举世皆敌！
……
思及此处，赢长夜心中杀意骤起。
儒家与孔圣为一己私欲，不惜牺牲万民，甚至谋划覆灭秦国。
此等行径——罪不容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