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涧底重归死寂,那源自上古魔神“污秽之主”的恐怖意志被四碑虚影暂时击退,蛰伏于更深沉的黑暗之中,不敢再轻易显露。渡厄阴祠内,苍白玉石在净世莲火柔和而坚定的光芒照耀下,墙壁上的裂痕缓缓弥合,虽依旧残破,却重新焕发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庄严。
林风盘坐于祭坛前,并未立刻离去。新得的净世碑碎片虽已融入丹田,与另外三碑构成稳定循环,但其蕴含的“净化”与“生灵”道韵,与他之前主修的吞噬、毁灭等霸道力量截然不同,需要时间细细体悟、调和。
他伸出手指,一缕纯净的白芒在指尖跳跃,那是高度凝练的净世之力。他将其引向一缕从外界渗透进来的、极其稀薄的污秽之气。两者接触,那缕污秽之气如同遇到了克星,无声无息地消散,被彻底净化,还原为最本源的天地灵气,甚至比外界的灵气更加精纯。
“净化并非单纯的毁灭,而是祛芜存菁,返本归源。”林风若有所思。这块碎片的力量,更像是一种秩序的维护与生命的赐予,与毁灭的终结、吞噬的掠夺形成鲜明对比,却又在更高层面上互补。
他又尝试引动净世之力流转周身。那股清凉温和的力量所过之处,经脉中因长期吞噬各种驳杂能量而残留的细微杂质被悄然涤荡,肉身仿佛经过一场洗礼,变得更加通透无瑕,连神识都变得更加清澈敏锐。
“有此碑在,日后吞噬炼化外物,便可更加肆无忌惮,无需担心根基不稳或被异种能量侵蚀。”林风眼中露出喜色。这净世碑简直就是为他《万道吞天诀》量身定做的辅助至宝!
他沉浸在感悟中不知多久,直到状态完全恢复,并且对四碑之力的运用有了更深的理解,这才缓缓睁开双眼。
是时候离开了。
他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守护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渡厄阴祠,对着那空荡荡的祭坛微微躬身一礼,既是感谢历代守护者,也是告别。
随即,他身形一动,化作一道四色流光,逆着原本的吸力方向,朝着断魂涧上方疾驰而去。
没有了污秽意志的干扰和恐怖吸力的拉扯,返回的路程顺畅了许多。穿越阴煞骨海和迷魂鬼蜮时,他周身自然散发出的四碑道韵,尤其是那净世莲火的净化光晕,让那些阴魂鬼物、煞气魔影避之唯恐不及,根本不敢靠近分毫。
当他重新冲出鬼哭峡,再次见到西漠那昏黄的天空与灼热的太阳时,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他并未在鬼哭峡外围过多停留,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朝着金沙镇的方向飞去。他需要了解一下外界的情况,尤其是黄家覆灭和他在流沙暗市斩杀九幽阁元婴长老之后,引起了怎样的风波。
数日后,金沙镇遥遥在望。
与离开时相比,这座沙漠边缘的小镇似乎更加热闹了些,但也多了几分紧张的气氛。镇口盘查的守卫明显增多,且修为不弱,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来往的每一个修士。
林风依旧保持着那副普通金丹散修的容貌,气息维持在金丹初期,混在人群中进入了小镇。
他没有去客栈,而是直接来到了镇上那家最大的酒楼——“漠烟楼”。这种地方,往往是消息最灵通的所在。
在角落坐下,点了一壶灵酒,几样小菜,林风便看似随意地自斟自饮,实则神识微动,捕捉着大堂内纷杂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九幽阁前段时间在流沙暗市吃了个大亏,一位外门长老和其亲传弟子被人宰了,连渣都没剩下!”
“何止!据说出手的是个神秘金丹,手段狠辣,疑似身怀重宝!九幽阁震怒,派出了多位执法长老追查,悬赏高得吓人!”
“啧啧,金丹斩元婴,还是九幽阁的长老,这说出去谁信?我看那金丹修士来历绝不简单!”
“黄家也是倒了血霉,老祖刚突破元婴就陨落,偌大家族顷刻间分崩离析,地盘产业都被瓜分干净了……”
“天元城那边现在也乱得很,几家正为争夺黄家留下的空缺明争暗斗呢……”
“你们说,那个神秘金丹,会不会和斩杀黄家老祖的是同一个人?”
“嘘!慎言!这种事也敢乱猜,不要命了!”
议论声纷纷攘攘,大多围绕着“神秘金丹”、“九幽阁”、“黄家覆灭”这几个关键词。林风听得心中了然,情况与他预料的差不多。他斩杀鬼厉和黄龙渊的事情已经传开,引起了相当大的震动,尤其是九幽阁,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就在这时,邻桌几个修士的低声交谈引起了他的注意。
“嘿,哥几个,‘那个’消息听说了吗?”一个瘦小修士压低声音道。
“你是说……‘造化灵泉’?”另一个粗豪汉子眼中闪过精光。
“没错!传闻有人在‘千藤绿洲’附近发现了造化灵泉的踪迹!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那股生机造化之力做不得假!”
“千藤绿洲?那里可是‘木灵族’的地盘,那些老木头疙瘩可不好惹。”
“怕什么!造化灵泉啊!据说蕴含一丝造化本源,能活死人肉白骨,更能助人领悟生命造化之妙,突破瓶颈!若是能得到一滴,元婴可期!”
“消息可靠吗?别又是以讹传讹。”
“八九不离十!现在不少人都往千藤绿洲那边赶了,连九幽阁和‘沙暴佣兵团’的人都出动了!”
造化灵泉?
林风心中一动。他刚得到净世碑,对“生灵”、“净化”道韵极为敏感,而“造化”正是与之紧密相关,甚至更进一步的法则。这“造化灵泉”的出现,是否与第五块道衍碑碎片——“造化碑”有关?
即便无关,那蕴含造化本源的灵泉,也对他感悟生灵之道、调和体内四碑之力有着巨大的好处。
他放下酒杯,留下一块灵石,起身离开了漠烟楼。
目标,千藤绿洲!
无论是否是陷阱或谣传,他都必须去一探究竟。寻找造化碑的线索,或许就在那里。
就在他走出酒楼,准备离开金沙镇时,街道对面,一个靠在墙边、戴着斗笠的身影,微微抬起了头,斗笠下,一双惨白没有瞳孔的眼睛,似乎“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如同一个普通的乞丐,消失在人群之中。
林风脚步未停,仿佛毫无所觉,但嘴角却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冷意。
看来,这西漠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第58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