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李助得到朱安“决心不动摇”的回复,心中那块大石仿佛瞬间落地,一股热流涌遍全身。
明公如此信重,竟将全军安危系于己手,他李助还有何犹豫?!
他深吸一口林间清冷的空气,眼神重新变得冷静,手中羽扇轻摇,对身边传令兵道:
“传令各方,猎物已入彀,猎犬紧随,按原计划,静待号令!妄动者斩!”
命令传下,整个野山坡仿佛化作一头沉默的巨兽,张开了口袋,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空气中的肃杀之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李助目光掠过下方寂静的山林,望向东京方向,心中暗道:“高俅,便让你这二百禁军,成就我李助辅佐明公的第一功吧!”
之前他的紧张忐忑,已尽数化为昂扬的斗志。
……
高俅正在府中花厅内踱步。忽然听得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亲兵的通报声:“太尉!丘教头派人急报!”
高俅心头一跳,“让他进来!”
只见那亲兵满身尘土,连滚带爬地抢进厅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太尉!不好了!衙内他…”
高俅一听“衙内”二字,眼皮猛跳,几步上前,厉声喝问:“衙内怎么了?快说!”
亲兵喘着粗气道:“衙内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带着富安,混入了丘教头的队伍里,执意要跟着去野山坡督战!
丘教头苦劝不住,万般无奈,只得让衙内随行,特命小的火速回来禀报太尉!恳请太尉速派援兵接应,以防不测!”
“什么?!”
高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眼前猛地一黑,身子晃了两晃,险些栽倒。旁边侍立的丫鬟慌忙上前搀扶。
高俅猛地甩开丫鬟,脸色铁青:“这个孽障!他以为那是去逛勾栏瓦舍吗?林冲那干贼寇恨我高家入骨,他竟然自己送上门去!”
想到自己膝下仅此一子(原着),若真折在野山坡,他高家的香火岂不是要断绝了?
“不能再等了!”
高俅霍然转身,“传我将令!命捧日军速调一指挥马军(这里取满编的四百骑,实际北宋禁军吃空饷严重,顶天了也就能凑出百骑),告诉指挥使马三,给我用最快的速度驰援野山坡!
别的不管,首要之务是把衙内给我平平安安地带回来!若是衙内少了一根汗毛,让他提头来见!”
……
野山坡,义庄。
丘岳领着假扮商队的三十余人,小心翼翼地靠近义庄残破的院落。
义庄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破窗棂的呜咽。高衙内躲在马车里,既紧张又兴奋地探出头张望。
突然,“咻咻咻——”一阵凄厉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数十支箭矢从义庄的屋顶、窗后、断墙处激射而出!
“有埋伏!护住衙……”
丘岳反应极快,一把将高衙内从车窗口按回车内,自己挥刀格挡,但箭矢太过密集,他左臂猛地一痛,已被一箭射穿!
与此同时,队伍前头那个骑在马上的假陆谦更是被重点照顾,瞬间被射成了刺猬,惨叫一声栽落马下。
两轮箭雨过后,三十名禁军便已倒下十来个,哀嚎声四起。
“发信号!求援!”
丘岳忍痛大吼。一名亲兵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支竹筒,奋力一拉引线,“咻——啪!”一道赤红色的焰火尖啸着冲上天空,炸开一团醒目的红烟。
“退!快退出去!”
丘岳指挥剩下的人护着马车,仓皇向后撤退。
然而,就在此时,义庄大门轰然洞开,一身戎装,双目赤红的林冲如同煞神般提枪跃马而出!
“陆谦狗贼,纳命来!”
他目光如炬,瞬间就锁定了人群中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林冲休得猖狂!”
丘岳虽臂上带伤,但尚存一丝血性,咬牙挥刀上前阻拦。
若是平日,丘岳或能与林冲斗上数十回合,但此刻他心慌意乱,兼之箭伤影响,武艺大打折扣。
盛怒之下的林冲,将满腔仇恨都灌注于枪尖之上,枪出如龙,狠辣无比!不到二十回合,林冲卖个破绽,让过丘岳一刀,手中长枪快若闪电,一枪便刺穿了丘岳的咽喉!
丘岳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冲,手中钢刀“当啷”落地,尸体轰然倒下。
林冲看也不看丘岳,拍马直取陆谦!陆谦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脚下一软,瘫倒在地,涕泪横流:“林……林冲贤弟,饶命……”
“狗贼!谁是你贤弟!给我死来!”
林冲怒吼一声,手中长枪毫不留情地捅下,将陆谦钉死在地!
大仇得报,林冲胸中块垒为之一消,但目光旋即投向那辆正在后退的马车——高衙内!
他正欲催马前行,擒杀此寮,山坡高处却传来了急促的“铛铛铛”鸣金之声!正是军师李助见周昂大队已逼近义庄,下令收缩。
“咻咻咻——”
数十箭矢飞来,将来不及反应的数名喽啰射死。
林冲心中一凛,强压下追击的冲动,勒住战马,大喝一声:“退入庄内,据守待援!”
幸存的喽啰们随着林冲迅速退回义庄,凭借残垣断壁组织防御。
几乎就在同时,周昂率领二百余禁军蜂拥而至,看到地上丘岳兀自圆睁双目的尸体,周昂心中一寒,一股兔死狐悲之感涌上心头。
再看那马车旁,高衙内正捂着屁股哼哼唧唧——原来方才乱箭之中,竟有一箭擦破了他的臀肉,虽不致命,却也疼得他龇牙咧嘴。
“周教头!杀了他们!给我杀光他们!尤其是林冲!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高衙内看到援军,立刻又有了底气,尖声叫道。
周昂压下心中杂念,厉声下令:“弓弩手上前,压制庄内贼人!刀牌手准备,随我攻庄!”
这是北宋禁军标准的步战攻坚战术,先以远程火力削弱,再以步兵突进。
然而,就在禁军弓弩手刚刚列队,注意力全在义庄方向时,侧后方的山林中,陡然传来一阵梆子响!
“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从缓坡的林中倾泻而下,目标直指毫无防备的禁军侧翼!
这些京营禁军承平日久,何曾经历过真正的战场厮杀?顿时一片大乱,阵型瞬间崩溃。
“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