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道劲风袭来!武大郎只觉一股巨力撞在腰肋之上,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牯牛顶中,惨叫一声,横着飞了出去,手中剪刀也脱手飞出,落在地上。
他重重摔在路旁田埂下,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痛彻心扉。
潘金莲惊魂未定地睁开眼,只见一个威风凛凛的大汉立在身前。
这大汉身高八尺开外,虎背熊腰,面庞黝黑,浓眉大眼,鼻直口方,头戴一顶范阳毡笠,身穿一领粗布战袍,腰间系一条杂色绦子,脚下蹬一双獐皮窄靿靴,手中提着一根浑铁齐眉短棒,端的是气象雄猛,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物。
那大汉见武大郎挣扎着还要爬起,眼中戾气一闪,提起齐眉棒便要上前结果了这行凶的恶徒。
“好汉!手下留情!”
潘金莲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扑上前,一把抱住那大汉的腿,哀声求道,“好汉莫要动手!他……他是我家官人!”
那大汉闻言,动作一滞,眉头皱起:“他是你官人?那你二人为何在此厮打,这矮汉还要持械行凶?”
此时,武大郎被那一脚踹得剧痛难当,也稍稍清醒了些,听到潘金莲为他求情,再想起自己方才竟差点杀妻,不由得又是后悔,又是后怕,瘫在田埂下,只是喘息,说不出话。
潘金莲心思电转,她见这大汉威风凛凛,气概非凡,远非武大郎可比,又救了自己性命,一颗芳心早已如小鹿乱撞,哪里还肯再回那囚笼般的小院,守着武大郎这“废人”?
她当即泪如雨下,对那大汉哭诉道:“好汉不知,我官人他……他因家中变故,心神失常,方才险些酿成大错……多谢好汉救命之恩!”
她又转向武大郎:“武大!今日之事,你我夫妻情分已尽!你……你好自为之吧!”
武大郎听得此言,如遭雷击,他挣扎着爬起,跪倒在地,对着潘金莲磕头道:“金莲!是我不对!是我猪油蒙了心!你……你饶我这次,我们回去,好生过日子……”
潘金莲却只是冷笑,挪动身子,躲到了那大汉身后,扯着大汉的衣角,低声道:“好汉,莫要信他,他发起疯来,六亲不认的。”
那大汉见是人家夫妻之事,清官难断,不由得摇了摇头,收起齐眉棒,对武大郎道:“既然是你家娘子,岂可动辄打杀?看你也是个可怜人,某家也不为难你,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便欲转身离去。
谁知潘金莲却死死抓着他的衣角,不肯松开,一双泪眼盈盈望着他:“好汉,救人须救彻!你这一走,他……他定然还要杀我!求好汉带奴家离开这是非之地吧!奴家愿做牛做马,报答好汉救命之恩!”
潘金莲姿容本就不俗,此刻梨花带雨,更是我见犹怜。
那大汉看了看惶恐无助的潘金莲,又看了看武大郎,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怜悯。
他本是沂州人士,姓张名仙,因天生神力,好习枪棒,在乡间也有些名声。此番是来山东地面访友,不料在此遇上这档事。
他见潘金莲楚楚可怜,又如此央求,沉吟片刻,叹道:“也罢,你既无处可去,某家便暂且带你一程。待寻个安稳去处,你再自行打算。”
潘金莲闻言,大喜过望,连忙道谢。
张仙又对武大郎道:“你这汉子,今日看在尊夫人面上,饶你一命。日后若再行凶,撞在某家手里,定不轻饶!”
说罢,不再理会面如死灰的武大郎,领着潘金莲,大步离去。
武大郎眼睁睁看着妻子随一个陌生男子离去,心中五味杂陈,有悔恨,有解脱,更有无尽的悲凉。
他知道,他与潘金莲的缘分,到此算是彻底尽了。他挣扎着爬起身,回到那小院,如今他唯一的愿望,便是自家的兄弟平安归来。
……
且说张仙带着潘金莲,一路前行。潘金莲刻意逢迎,言语温柔,将自己对张仙的仰慕诉说得天花乱坠。
张仙本是豪爽汉子,何曾受过这等美貌妇人如此爱慕?加之潘金莲刻意展现风情,不觉间已是心动神摇。
当晚,二人寻了一处镇甸客栈投宿。张仙要了两间上房。夜深人静,潘金莲精心梳洗一番,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虽无华服首饰,却更显天然风韵。她悄悄出了房门,来到张仙房外,轻轻叩响。
张仙开门,见是潘金莲,月光下见她云鬓微乱,眼波流转,身上带着刚沐浴过的淡淡香气,不由得一怔:“娘子,何事?”
潘金莲却不答话,侧身挤进房内,反手将门关上,背靠着门板,一双媚眼直勾勾地望着张仙,声音柔腻得能滴出水来:“恩公……长夜漫漫,奴家心中害怕,独自难以安眠……求恩公怜惜……”
张仙虽是豪杰,却也非不解风情的粗鲁男子。美色当前,投怀送抱,他血气方刚,如何能把持得住?喉结滚动了一下:“娘子,这……这怕是不妥……”
潘金莲却已袅袅娜娜走上前来,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按在张仙坚实的胸膛上,吐气如兰:“恩公英雄盖世,奴家一见倾心……莫非是嫌弃奴家残花败柳之身么?”
说着,眼中竟又泛起泪光。
张仙哪里还忍得住,一把将潘金莲拦腰抱起,走向床榻。
这一夜,被翻红浪,满室春意,潘金莲使尽浑身解数,曲意逢迎,那张仙终日打熬筋骨,此刻方知何为销魂滋味。
云收雨歇,潘金莲慵懒地依偎在张仙肌肉虬结的胸膛上,声音娇媚无比:“奴家往日只道世间男子皆如……唉,直至今夜,方知恩公才是真正的伟丈夫……”
张仙搂着怀中这温香软玉,也是爱极了她的姿容与风情,闻言哈哈大笑:“娘子放心,张某虽非大富大贵,但在沂州家乡,也有些田产庄院,断不会委屈了你!明日,我便带你回家,从此你便是某家的娘子!”
潘金莲心中狂喜,她终于摆脱了武大郎那“三寸丁”,攀上了这等英雄人物,只觉得扬眉吐气,往日种种委屈,尽皆烟消云散。她娇滴滴地应了一声,将脸深深埋入张仙怀中。
次日,张仙便带着潘金莲,踏上了返回沂州的路程。
自此,潘金莲摇身一变,成了张仙的妻室,在那沂州乡间,过起了与前截然不同的生活。而她与武家兄弟的因果,似乎也随着她的离去,暂时画上了一个句点。只是不知,他日若再相逢,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