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挂在树梢,把井台照得一片银白。福英挑着两只水桶,刚从井里盛满水,扁担压在肩上,沉得她腰都弯了些。她咬着牙往前走,每走几步,就得放下水桶歇一歇,手心被扁担绳勒出了红印。
刚走到老槐树下,忽然听见不远处的草垛那边,传来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细碎的哼唧声。福英心里一紧,脚步顿时停住,手里的水桶“咚”地放在地上,溅起几滴水花。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猫着腰,顺着树影悄悄往草垛那边挪。
草垛后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福英扒着草秆往里看,只见村里的王二正抱着邻村的寡妇秀莲,两人的衣裳都乱了。秀莲的声音带着点颤:“你轻点……别让人听见了……”
王二喘着气,手还在秀莲身上摸:“怕啥?这大半夜的,谁会来?再说,你男人都走了半年了,你就不想?”
“你小声点!”秀莲拍了他一下,声音却软下来,“要是被人撞见,我这脸还往哪搁……”
福英躲在树后,心跳得飞快,手里的草秆都被攥皱了。她刚想再看,忽然听见王二又说:“放心,我都瞅过了,这附近没人……”
话还没说完,远处忽然传来几声狗叫。秀莲吓得一哆嗦,赶紧推开王二:“不行,我得走了,再晚我婆婆该起疑了!”
王二还想拉她,秀莲已经慌慌张张地整理衣裳,顺着田埂往村西头跑。王二骂了句“扫兴”,也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福英赶紧往后退,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柴禾,发出“哗啦”一声响。王二听见动静,回头喊了句:“谁?!”
福英吓得心都要跳出来,连忙转身,扛起扁担,慌慌张张地挑起水桶就跑,连水桶晃出来的水打湿了裤脚都没顾上,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夜里“咚咚”响,身后王二的声音越来越远。
福英挑着水桶往孙家走,肩上的扁担似比去时更沉,方才草垛后那番声响总在耳边绕,脸不由发烫。进了院,她轻手轻脚把水倒进缸里,连灯都没敢点,借着月光往卧房挪。
刚掀开门帘,就见桌案上亮着盏油灯,孙有财正伏在案前写毛笔字,墨汁在宣纸上晕开细细的笔画。听见动静,他抬头看了眼:“福英姐,你咋才回来?水挑完了?”
福英“嗯”了一声,走到桌边想帮他磨墨,手刚碰到墨锭,又像被烫着似的缩回来。她垂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方才那喘息声又冒出来,耳尖瞬间红透。
孙有财见她不对劲,放下毛笔:“你咋了?脸这么红,是不是挑水累着了?”
“没、没有。”福英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手指绞着衣角,“就是……就是方才在井边,听见点动静。”
“啥动静?”孙有财凑过来些,眼里满是好奇。
这话问得福英更慌了,她猛地抬头,又赶紧低下头,声音带着点颤:“没、没啥要紧的,就是村里的猫狗闹呢。”说着,她慌忙拿起桌边的布巾,“我、我去收拾下水桶,你快写你的字吧,别耽误了功课。”
说完,她几乎是逃着出了屋,靠在院墙上,才敢大口喘气。
月光洒在她脸上,映得那抹羞红格外明显,方才撞见的画面又冒出来,她赶紧捂住脸,心里乱糟糟的。